第196章 196
整艘游輪只剩下甲板在波濤中起伏,熵的“屍體”如墨色的雨一般從空灑落，有些虛弱到極點的修鍊者沒來得及調動靈氣，被這“雨滴”砸在身上,瞬間如被潑了硫酸一般發出痛苦的呻.吟。
甲板上出現被燒灼的蒸汽。
哀嚎聲此起彼伏。
武神副社一動不動的懸浮於半空,他沉着臉,冷冷的盯着甲板上的姜姜。
宗師九十九境修鍊者的靈氣，絕不可能把熵逼到如此絕境。
正如她而言，熵所吞噬的，是日月神暉。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伸出手,將墨色的雨一點一點接在掌心中：“熵存在的意義，你,並不明白。”
眾目睽睽之下,男人的手指逐漸染上墨色，從手開始，一路蔓延至臂膀，緊接着是肩頸……
眼中的紫色霧氣也開始加重，臉上最後一縷“人性”彷彿被徹底壓制，他濃得要滴墨的臉頰，透着一絲絲暗金色，連帶着胸膛上的衣服也被風撕裂,裸.露的上半身,胸前隱隱出現一個類似羅盤的符號。
“有些靈器師，與最適合的靈器,可融為一體。”男人的嗓音微啞,像是來自天際：“我要謝謝你,姜姜,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夙願，卻從來沒有實現過。原來，熵的生命盡頭，便是進入我的血骨深處。”
姜姜第一次看到這種情形，她微微睜大眼睛，浮空的男人，與其說是人類，更像是無法靠近的“神祇”，甚至連喜怒哀樂都完全消失，看着自己的眼睛，除了冰冷，便是一片虛無。
從熵消失的那一刻起，羲和便回去了。
姜姜眸色逐漸變得鎮定，她喚道：“大羿。”
“吾在。”
大羿的身影出現在姜姜身後。
姜姜沒有再言語。
大羿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夜風中，金紅色的長弓逐漸顯形，大羿對準了武神副社的方向，金瞳冷邃。
從男人與武器合為一體后，一切都變了。
波濤洶湧的江面歸於平靜，漫天甚至出現了大片繁星。
依舊沒有月亮。
大羿手中的羽箭，便成了夜色中最亮的那一簇火焰，祂緩緩閉目，羽箭乘風而去，在空中撕裂出一道瀰漫著烈焰大道！
武神副社面不改色的抬起眼瞼，身前出現一道漆黑的漩渦，緩緩將這淬火的羽箭吞噬。
無效攻擊？姜姜捕捉到了一些男人身上散發的靈氣。
現在的他和熵融為一體，連同熵的特質都一併繼承。
不過，與熵的吸收天地靈氣不同。
這漩渦，看似為吞，實則——
“防禦。”姜姜看着半空中的男人，念出這兩個字。
男人冷漠的看着她，問道：“和玄武相比，我與熵的防禦力，如何？”
姜姜如實回道：“更勝一籌。”
周圍的人聽到二人對話，露出驚愕之色——眾所周知，玄武的防禦力尤為恐怖，在很多人看來，玄武便是防禦系的天花板。
陸風吟呢喃道：“武器為艦，所以……副社長真正擅長的並不是攻擊，而是防禦嗎？”
武神副社略微頷首：“從今夜起，此地，便不再屬於72號靈域。城中所有的修鍊者，都將淪為俘虜。”
他在平靜的宣佈一件事，寥寥幾句，便斷定了一座城池的生死。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男人一字一句道。
姜姜聽到這番話，低頭思考幾秒，她問道：“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嗎？”
想要從古襄開始，逐步吞噬全靈域。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形式似乎比想像中的更為嚴峻，單憑武神副社一個人，不可能完成這個龐大的任務。
“代理社長！他才是幕後主使！”陸風吟驀地喊出聲。
武神社自從落入這個代理社長的手中后，就從內部開始走向毀滅！
男人卻並不回話。
在他的眼裏，除了姜姜以外，其餘的人都是螻蟻，根本不值得他浪費一個眼神，一句語言。
“所以……”姜姜輕聲道：“你的任務，是讓我留在這裏，眼睜睜的看着修羅神國沒能做到的事情，被你們一一實現。”
可是，為什麼呢？
姜姜的眼底流出一絲疑惑。
為什麼是古襄呢？
從修羅神國的入侵選定古襄為分界點開始，眼前的人和他背後的勢力，也做出了同樣的抉擇。
“……為什麼呢？”江邊，穿山甲的爪子不停地撓着地面，它百思不得其解。
“要說特殊，四大社鎮守的地界，都很特殊。”
“三水鎮為四方領域的大凶之地，鎮壓了無數邪祟，而柴風社則直接創立在凶煞的最中心地帶，以保四方太平。”
“而古襄，到底是什麼理由，前有修羅神國，後有其他心懷叵測的人，一定要將古襄率先佔領此地？”穿山甲不斷地嘀咕。
墓淵淡淡道：“因為忌憚。”
“忌憚？誰？”穿山甲愣了一下，它掰着爪子算道：“武神社社長靈根已經被廢，再也無法修鍊。代理社長和副社，很有可能是狼狽為奸，整個古襄，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第二社的掌靈。”
好像沒有什麼，值得他們如此大費周章。
墓淵看着前方江面，眼底深處倒映着江上的戰火：“在他們的計劃中，唯有一點不可控。”
而這一點，與姜姜有深深地聯繫。
這才是法祖以“真相”為誘餌，讓姜姜不遠千里奔赴古襄的原因。
他們想要奪得此地的同時，也想要姜姜自投羅網。
只要姜姜還在，他們的計劃就很難實現。
穿山甲還是聽不懂。
不過它也不再追根刨底，因為——
眼前的戰役才是最緊要的！
它忍不住打氣道：“加油啊，小掌靈！”
武神副社也並不急着對姜姜動手：“待社長那邊成功后，我們有的是時間對付你。”
男人以自身作為囚籠，想要將姜姜永恆困在甲板上。
待放開她的那天，整個靈域已陷入大亂。
姜姜垂下眼眸。
大羿的身形驟然消失。
她的身畔，沒有任何戰靈。
就像是在思考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連吹過江面的風都變得無比輕柔。
“雖然……”姜姜緩緩開口：“我還並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如此針對古襄，你們到底在怕什麼，既然我來了，就不會讓你們如願以償。”
“哦？”男人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並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如果是最強防禦的話……
姜姜微微抿唇，她抬起眼眸，神色變得無比堅定。
同一時間，雙手在胸前結印，白色靈氣隨風一起繞着指尖旋轉，離姜姜最近的陸風吟，心跳驟然停止！
——是召喚！
姜姜的動作忽的停下，白色靈光跳躍，一道靈線從指尖傳遞，沒入無盡的前方，可沒人知道，這道靈線去往何處。
不、不對！陸風吟激動得渾身顫抖，整個甲板上的其他修鍊者也都怔怔的看着姜姜的動作——
要是大家眼睛沒花的話，姜姜是在締約！
手指上的最後一個動作完成，姜姜的眼底倒映着白色的光，緊接着整個身體都被這束光籠罩，裙擺隨風飛揚。
她的身體緩緩升向空中。
武神副社從一開始的不在意，到後來的眉心緊蹙，這是他與褪去人性之後，臉上出現的最接近人類的表情。
姜姜一字一句道：“初祖，請，借我一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