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似乎經歷了一夜的夢魘,零醒來時已經滿頭大汗,早上的陽光透過柵欄窗戶照到身上。
“醒了?”南因正坐在她身旁,微笑地看着她
零嚇了一跳,坐起身來,手下意識地摸索着!
“別找了!這裏沒有能拿得起的東西!”
“這是哪?!”
“聖慕墟海教會授權的大教堂,向上帝懺悔靈魂的地方。”
“我怎麼在這!”
“你昨天暈過去,我叫人把你背過來的。”南因雙手抱臂看着她,“昨天不是受政區委派去逮捕你!你很聰明!大家拿不到你的證據。我只是找人來試試你到底是怎樣的刺客!很精彩!佩服至極!”
“放我走!”
“哈哈哈哈......你這樣怎麼走?”南因別過臉去悻悻地說道。
零這才注意到自己沒穿衣服,身上只是蓋着一床被子,一番折騰被子也已經滑落到胸口......
“可惡......”零扯過被子蒙在頭上。
“放心好了,沒人願意碰你!這裏很安全,你現在也是合法公民!老實待在這裏吧!”
南因說完便離開了,臨走前看到她還躲在被子底下。
零的胸口還在微微作痛,她回想起昨天自己確實殺紅了眼,到最後傷口崩開,流血過多暈了過去,自己最後好像是倒在了他懷裏......
“怎麼辦?以自己現在的狀態是逃不出去的,這個教堂好像還是在富人區,四處跑的話有可能再次抓回去......”零睜着眼看着一片黑色蒙在眼前,“那人的話不能全信!不過自己確實沒有被關起來,還是視情況再做打算吧......”
“零小姐!你醒了嗎?”有人在敲門,是個女人的聲音。
“......哦!有什麼事嗎?”她露出頭謹慎地回答着,現在只能被動地回答了。
“你昨天的衣服還沒有晒乾,這是先前在周邊募捐來的一件,你不介意吧?”
“哦.....沒問題的!”
於是門被推開了,昨晚那個年輕的修女走了進來,零正掩着被子坐在床頭。
“零小姐!這是衣服!我挑了半天就這件好看!”
“你知道......我叫什麼?”零接過衣服疑惑地問。
“對啊!是昨天那位先生告訴我們的!”
“哦......”零回應着,心裏還埋怨着南因隨便透露出了自己的姓名。
費了幾分鐘的時間,在小修女的幫助下,零算是穿上了衣服。
“真漂亮啊!”
在紮上最後的腰帶后,小修女眼睛裏不覺露出了羨慕的目光,眼前的零穿着一身米色的西式長服,這是在一個肥胖的貴婦人從窗戶丟給他們的,衣服很新,顯然是已經穿不下了。
“謝謝......”零尷尬地道謝。
“出去走走吧!今天天氣很好呢!”小修女說完,然後笑着離開了。
零走出房門,面前是教堂的中殿,一條接一條的長椅上都空空蕩蕩,她漫無目的地走着走出了教堂的大門,外面是帶有幾團柔雲的天空,陽光傾灑。
她沿着安靜的小路走着,不覺來到緊鄰教堂的一家救濟院。
透過窗戶,她能看到各色的人們正在守着面前的幾塊麵包,一碗稀粥。他們大多都是在這片區域裏的低賤的公職人員,像是清潔工,修理工。沒有上限的物價和少的可憐的工資讓他們永遠吃不上飯,
成了這裏的常客,零看着他們,心裏是一陣陣苦澀。
此時的南因還躺在教堂花園的搖椅上,手裏翻着一本《論城市制度和人民關係》,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麼了,總是想看這種頗有點反動意味的書本。
他和“意圖不軌”的人們打了好幾年的交道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至今抓捕了多少。總而言之,他最近想了解下這些人的思想和行為的溯源。按他自己的話來說,這總歸是有意義的。
啰里啰嗦的文字讓人頭疼,書里表達的很晦澀,說直接點,根本狗屁不通!南因讀得厭煩了,發覺到那個女瘋子應該起床了,就想着找她聊聊最根本的。
書被撇在搖椅上,他走到了教堂的後院的屋子,小修女正在打掃屋子。
“打擾下,床上的女孩去哪了?”
“哦,她可能出去散心了!您看,我剛端過來的飯她都還沒吃!”
“好的,謝謝了!”
南因也同樣順着教堂中殿的過道走了出去,時零是不可能會逃走的,這樣的選擇沒有一點安全保障,只能在四周找找了。
在南因目前看來,時零是一個相當聰明同時還有些膽量的人,她的膽量來源於她的直覺判斷,這種建立於敏捷思維上的判斷往往準的可怕!如果她願意的話,他很願意邀請零進入政府工作!
如果真要按照她的理想範疇,那麼在她的一手操控下,幾年的時間裏政府就有可能受到不小的衝擊!當然他還欣賞她的戰鬥技巧,相當殘忍,像是有毒的蝴蝶起舞。
不過零某些宛若異類的行為讓他費解,像是三流的藝術家那樣!
因為南因正透過救濟院的玻璃看到她正在裏面和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們啃麵包吃!她的身上還穿着貴族的服飾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南因推開門時,大家都在認真地咀嚼乾麵包或是交頭接耳地激烈討論。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入場,南因撥開眾人的肩膀,不遠處零正拿着麵包,和周邊幾個工人打扮的群眾在興沖沖地交談着:
“……大叔!你要知道如果只靠麵包度日,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呢?革命這個詞不只是要說打打殺殺,我們也可以做自己能做的事,這些事最後都會讓我們得到我們應有的利益啊!”
“孩子!你說的倒是不假,可我們這群人又能幹什麼?”
“你們只用做好本分工作!否則,就只能吃哥福蟹監獄裏的牢飯!”南因走到人群旁,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
“南因?”
“時零同學,你現在可是有反動罪的風險呢!不過這取決於我。”南因說著,從人群中撤了出來,“出來吧!我們還有事要談!”
零一臉不情願地叼着麵包出去了,南因還在前面走着,她跟在他的身後,默默嚼着麵包。
“教堂準備的早餐怎麼沒吃?沒有看見嗎?”
“看見了!但我還是喜歡吃這個。”她低頭看着自己的麵包,“至少這上面的銅臭味少點!”
“是有孤兒院的味道嗎?”南因反問道,“真的想不明白你們這些整天搞言論的人!”
“我們的目標可沒你們的複雜!”
“對了!你的同夥可是一直在打聽你!”南因停下來。
他們又回到了教堂的中殿。
“是哪位?”
“李家的公子,如果他也算的話。”南因坐了下來,轉頭示意着她坐下。
“我不清楚他,總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零似乎還帶着埋怨的意思。
“他啊!哈哈哈哈哈……”南因放肆地笑着,看上去很認同她的觀點,“確實如此,富家子弟的另類,我們這裏有十二個大氏族,如此眾多的佼佼者里,他算是廢物了!”
“但他並不是一無是處,他還有着你們沒有的溫良……”
“看起來溫良的人都是愚者了!”
“這倒是是對的,先生……”零低着頭,進而抬起雙眸,“從古至今,能夠勝利的必然是愚者,而至於愚者的定義可全部是最後輸掉的智者所賦予的!”
“你很聰明……”
“大家都這樣認為我,可能是我外在的表現讓你們這樣認為的,其實我也是愚者,只會醉心於唯一一條路子!”
“這樣倒是挺好的!比那些政府里整天吃白飯的強多了!所以,零同學……”
“我反感政壇,那的人們都西裝革履,整日戴着一副面具,帶上面具可是會吃人的!”
“哈哈哈哈!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想在隱瞞些什麼了!”南因深吸一口氣,兩條胳膊搭在兩邊的椅背上,“你縱使看穿了政府人的面具,但你有體會到這一切的快感嗎?”
他調了調坐姿,繼而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精緻的木匣,隨後打開,裏面整齊地擺放着幾隻看起來很是高檔的雪茄。
“喏!聖慕墟海產的!我知道!你視煙酒如命,這世道你無所牽挂,恐怕也只有它們能讓你賞臉了!”南因拿出兩隻,隨手遞出去一隻。
時零聽到他的言語,不覺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看來我在你們面前也早已透明了!可惜我還沒到為了煙酒可以去賣命的地步呢!”
但她說著,還是很平靜地接了過去,南因摸出火柴,白磷的頭部在“嗤”的一聲過後,噴出火焰,兩人湊過臉來,濃厚的煙霧也頓時環繞在二人周圍。
靠近的那一刻,南因仔細觀察了這個嘴裏叼煙的女孩的面容,微睜的雙目含着灰色的瞳珠,稍許凌亂的發梢正掛在眉間,細巧的鼻樑和稍啟的唇都是如此動人,她似乎就不該屬於這個世界……
“可惜了!”南因甩滅火柴,猛吸了一口,“如果不是當下的話,我們可以做朋友的!”
“怎麼?高高在上的貴公子都動了凡心不成?”
“你可以放棄那些人,無論什麼政權都會有殺戮和不公平!”
“那麼你也可以試試你說的那個詞語,既然避免不了壓迫一些人,那也該讓你們這群富人們來體驗下而今他們的生活!”
“好吧,好吧!”他不想再和他爭辯了,既然來之前就已經抱了這樣的後果就沒必要再執着了。
“你有什麼建議嗎?我可以幫你請示!”南因夾着雪茄,換了思路。
“這樣也好!省了你我最尷尬的局面!”零細細品着,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品嘗雪茄。
“下放補助金!”
“可以!這個問題區里討論過,大家倒是沒什麼意見。”
“創立公民法會!”
“哈哈哈哈……”南因又笑了起來,還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要干國家法案里明文禁止的事嗎?”
“法案不是你們編寫的嗎?改不改不還是由你們說了算!”零微微笑着,“我記得當初編寫的時候也是沒經過人民投票的呢……”
“先不提法案編寫投票的事,單是法會的性質就是二級政府的存在,這明擺着和國際規定衝突上了。”
“可以限制公民法會的權力範圍,這是你督察部的職務,你堂堂一個部長不會連這個都搞不明白吧?”
“可到時候法會的職責是不一定在預料之中,你一個合法的堂而皇之的政治組織背後的事情豈能是我這幾十號人能夠查清的!”
“再者,你應該知道如今的聯邦政權是怎麼來的吧?”南因頗有些嚴肅地看着她。
“舊紀三五七年六月,海岸城市聖慕墟海被當地工會控制,隨後掀起震驚世界的新紀革命……”零熟練地背誦出這個國家政權的由來。
“一個人的成功案例是極好的經驗,可當它是革命性質的話,這就是教訓和警鐘!”
“單純維護公民的合法權益也被當做反動的話,這個國家是沒有救的!往往看守最嚴的監獄越是能有人越獄成功,壓力的負面效果。”
南因已經吸完他的那隻,他丟到地上,一臉愁容:
“其實你說的種種我都理解,但你要明白的是而今你能做到的微乎其微,但上面的人卻也已經覺察到了!”
“就如此的和你說明白吧!當下諸多的暴力組織都是幾乎置之不理的狀態,-唯獨你們組織的一舉一動就能引起兩個部門的警惕,這不在於你們的行為,而在於你們的性質!”
“前人們也都害怕後人的相仿,真的狗血!但也只是僅剩的辦法,沒有其他!”零也丟出了她的那隻,嘆息一聲,最後的縹緲順嘴而出。
“加入我!外面的堡壘還是很堅硬的,你要想辦法從裏面突破!想想你們社團是怎麼垮掉的,縱使你很聰明,不也是付出巨大代價嗎?”
“所以,您廢了半天的口舌就是要我加入政府?”零已經看不透眼前的這位是不是也和李溪一樣被感情沖昏了頭腦,畢竟從一開始南因的眼神就已經不太對勁了。
“我不想看你被懸在城樓上示眾,現在的政區是拿你沒有辦法!但是你要知道區里請示了上級,已經有專員來處理你們,我們今後只負責治安問題!”
“誰?”
“李溪的姐姐,李責!”
“什麼!是她?我們是見過面的,我感覺她並沒有太多的心思來關心這些事!”零着實有些驚訝!李責的一舉一動都沒有讓她感覺到危險,這也可能就是她能夠成為壹級部里的成員。
“李責的強大之處不止如此,她曾是聖慕墟海工會的幹部成員,難以捉摸的心理戰術讓簡直讓人發顫!”
“她的到來是水棲市陷入高壓的預兆,政區也會被她無上限次數的重組!你更是難逃一死,我們必須聯手!”
“我們還能做敵人嗎?”
“我們最好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