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我在夢裏見過你
（遙想20章前～先看一下人物傳記3）
風兒在滋溜溜地吹，風扇在滴溜溜地轉。
她翹着二郎腿，裹着輕翼的白絲，淺色高跟鞋晃晃悠悠，做着類似膝跳反射的運動。
“好白啊！”這是吳景石對她的第一印象，哪知尹乾直接給了他一拳。
虛寫的想像啊，學校里是不能容忍這種豪放派穿搭的。
不過今日的喬玲姝的確氣場全開，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門把手是直接被她的長腿踹翻的，微攏髮絲，象徵性地就當是“摘”下了無線耳機。
御姐風！簡直比九月的空調風還要清冷！
“她今天是怎麼了，好像還有一點可愛。”
“不知道，據說是被五班的汪佳澤拒絕後，痛定思痛，性情大變。”
“汪佳澤也喜歡這款的？我輩中人啊！”
男生只愛講黃段子，好閨蜜才是干實事的，想來一探八卦。
“不至於吧，你還接頭髮了？我記得你之前是短髮來着。”
喬玲姝閉口不答，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小姑娘們覺得無趣，很快散開了。
向來不近現實中女色的尹乾頭一回主動出擊，“冥冥中感覺，我認識你好久了！”
她破天荒地開口，“當然啦，我們都做了‘一年’同學了，不是嗎？”
似在提着嗓子說話，聲音有些中性，應該是經歷情殤後生了場大病。
“哦，我想起來了，我在夢裏見過你。”
“尹乾牛逼！尹乾沖！！”魏東澤帶領着伴郎團在一旁起鬨，幾個吃瓜的女生已經藏不住姨母笑了。
“現在小男孩表白都這麼拉了嗎？”她就這般坐在原位，默默隔開與他的距離，沒有多餘的肢體接觸，“快上課了，滾去好好學習。”
尹乾的一天是在半睡半醒之間渡過的，一般他握着拳頭，腦袋搗鼓出起伏的餘弦函數，手裏的鉛筆與紙面虛接觸，就代表他又遇見了那個可望可及，卻無法表白心跡，佔着心尖尖的爽朗女孩。
“謝方啟，你戳一下尹乾，”語文張曦老師不忍看尹乾墮落，她知道這是個有靈性的聰明孩子，經常在思維廣場大放異彩，“尹乾，對於《紅樓夢》這部分的情節，你有什麼想法。”
暑假作業交流唄，尹乾肯定在酒里摻水了，甚至連量都是減半的，他曾說過：“《紅樓夢》這玩意狗都不看。”
過激但卻在理。
“我是這麼想的，呃，也查閱了很多資料，賈寶玉就是一個富家少爺······”
“嗯，我看喬玲姝有不同的看法，來，喬玲姝。”
“首先尹乾同學說得很有道理，但我有幾個不同的觀點想要探討一下，我覺得賈寶玉就是作者自己······”喬玲姝像是覺得棋逢對手，全程微笑着闡述自己的觀點。
沒有針鋒相對，挺好的，看來尹乾真的困了，在喬玲姝發言的時候就蔫蔫巴巴地坐了下來，沒吵起來。
只剩躲在最後一排看小電影的魏東澤，在那裏干著急，“尹乾，快去和她干啊！”
“尹乾快上啊，喜歡就要勇敢出擊！”魏東澤一下課就黏在了尹乾邊上。
“你媽的個大喇叭，和你沒關係！”尹乾抿着嘴，吃着舌頭，將塑料水瓶擰成麻花條，因為那個愛笑的女人，他已經很久沒有揍人了。
“放學”後有陽光體鍛，聽幾個女生說直球喬玲姝又去向汪佳澤表白了。
後宮嬪妃，也就是他身邊的鶯鶯燕燕，被正宮的氣勢所攝住，連忙拿起書包溜了，反正她們也沒有很喜歡打籃球。
汪佳澤個子不高，只比喬玲姝高出一些，他拾起籃架下的書包，看了看腕錶，“時候不早了，我要回······”
“太陽還沒下山，急什麼？”
沒錯，刻意將汪佳澤安排在籃架邊上，只是為了方便他被壁咚，並心安理得處於受的位置。
仍未得知喬玲姝朝汪佳澤喃喃耳語了些什麼，“我喜歡你，你自己看着辦吧。”
他很興奮，他從未遇見到如此特別的女孩，“不對，你到現在還沒有自我介紹！”
“自己打聽去。”
學校對於手機的管理還好，但喬玲姝也不敢明目張胆在教室里或者走廊里打電話。
“不是姐姐不幫你，那傢伙除了長得帥還有什麼好的？”
“酶和底物，遇上了就捨不得分開，只要他還是他，我就不會放手！”
“說的跟唱的一樣，行吧，以後你會知道，還是老實一點的男人好，雖然怪無聊的。”
尹乾隔着門縫聽得出神，正巧遇上她從廁所里走了出來。
“是你，尹蔚蘭！”其實早就知道是她了，也就身邊一群傻子沒看出來，還問她是在哪裏接的頭髮，可笑！
只是今天，他主動到地理老師那裏，補完了之前欠下的作業，時間正好，趕上她六點從操場上運動回來。
尹乾承認他有賭的成分，那時在金寨便覺得，喬玲姝和自己的夢中情人長得實在過分相似，因此總被舍友調侃，自己在半夜抱着“喬玲姝”的照片傻笑。
只是髮型不同，一個短髮蘑菇頭，一個總是扎着忽閃忽閃的高馬尾。
尹蔚蘭大方承認，“是又怎麼樣？”
“你早和我說，”尹乾摸了摸皺皺癟癟的口袋，絲毫不提他支付寶還剩不少錢的事，“我就帶些零花錢過來，請你吃東西了。”
“姐現在闊了，走，我請你！”
小男孩見計劃得逞，開心得直蹦，空蕩蕩的走廊響徹大理石地板的回應。
吃啥都行，在大排檔吃也無所謂，關鍵得看和誰一起吃。
尹乾恪守她教的準則“食不言、寢不語”，自己隨便吃了點拌面，見她大快朵頤完一碗小餛飩，便對她的經濟狀況提出質疑，“你說的闊是這個意思？”
“省錢嘛，不是不是，我不沒有在玩諧音梗，我前後鼻音還是分的，”她接過尹乾遞來的紙巾，擤了擤鼻涕，繼續調侃道，“我這是在培養你的省錢意識，不能花錢大手大腳的！”
很難將現在用一張餐巾，就把嘴巴和自己用過的桌子擦乾淨的淑女，和之前完全沒有吃相的“暴力”女生——以至於呲溜呲溜的聲音，完美融入了周遭歡快的氛圍——聯繫在一起。
“煩死了，最討厭別人規劃我的人生。”
她像是有些失落，眼神中暗無星辰，“行啊，你當我願意吶······”
“所以不難得出結論，你不是別人，你是我姐，我愛聽你叨叨。”
“唔嘞～”尹蔚蘭吐吐舌頭，表示不接受土味情話。
如果魏東澤在這裏一定會大喊一聲“情聖”，這和印象里只知道守着紙片人老婆的直男大相逕庭。
太可惜了，他真就出現在了小餛飩店門口。
魏東澤在收到左秋白的情報之後，拉上足球隊剩餘幾人——謝方啟、郭永先、林良浩、羅弋仁等，順便還喊上了力氣大的顧楹雪，畢竟有些事情，男生不太方便去做。
有着大喇叭屬性的魏東澤，早就將尹蔚蘭的事傳遍了大街小巷，班上每一個受歡迎的人耳中，比如尹乾突然半夜裏哭着喊着訴說“暗”戀，藉以逃避不做作業的“痛苦”。（第二天就向老師解釋說自己生病了）
偶然的機會，魏東澤要到了尹蔚蘭的照片。
尹乾：‘她們長得很像，媽的，以後別再說我喜歡喬玲姝，再說我跟誰急，你別給別人看啊’
【他撤回了一條消息】
魏東澤手速很快，一扭頭便不見了蹤影，‘喬玲姝，有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姑娘’
喬玲姝：‘草這是我表姐’
魏東澤；‘妙啊，這就是命運！’
聽了魏東澤說的事後，喬玲姝抱着紅娘的心態，想撮合一下兩個人，不敢表白只是個借口。
最最離譜的是，還真有尹蔚蘭頂替喬玲姝去上學的先例，那時候是喬玲姝在學校被人欺負，由尹蔚蘭出手擺平。
不過魔都是一個圈，連顧楹雪和謝方啟一天相識，一周確定關係，甚至還能一直堅持到現在，還有什麼事不可能的。
所以一幫人跟着演戲，大家都知道今天來的不是喬玲姝了，於是一個只有尹乾被蒙在鼓裏的世界誕生了。
見兩人有手拉着手一起出來的趨勢，演員們紛紛開始貢獻自己的精彩演技。
“CC（喬玲姝小名）你怎麼在這裏呀，誒，你好像比昨天高了一點點誒，就那麼一丟丟。”高書路直接與尹蔚蘭勾肩搭背上。
不能懷疑，也不能完全不懷疑，其中的尺度是很難把控的。
“喲，這不是尹乾嗎？你怎麼在這裏呀，幾個小時不見，這麼拉了呀！”林良浩在一邊陰陽怪氣道。
不難得出一個結論，女孩子都是小天使，男生都是大太監。
兩撥人的目的都是一樣的，街道就那麼寬，哪能容得下那麼多人。
這裏從來沒有逆行者的說法，只有無數擦肩而過的緣分。
“誒，尹乾，你撞到人女孩子不說道歉的嗎！”謝方啟也加入到大太監陣營。
周圍的行人也是給力，不斷地隔山打牛，藉著幾個起鬨鬧事的人，將尹乾和尹蔚蘭擠到一塊。
尹乾面色僵硬，卻沒有阻止的意思，雖然他們做得很過分，但都是為了自己好。
“夠了！”這是尹乾第二次見尹蔚蘭發這麼大的火，上一次還是在東方綠洲，因為自己的腦癱話。
起鬨的人也覺得沒意思了。
“我爸來接我了，明天見CC。”
“走了啊走了啊！”
尹蔚蘭把尹乾拉到人比較少的地方，開始當面對質。
“姐，我錯了。”
“錯哪了？”
“我錯在相信了某大喇叭同學，把和你的事告訴了他。”
“不是這樣的，你和誰說那是你的自由，”尹蔚蘭雙手環胸，似乎是對尹乾很失望，“你錯在剛才沒有像一個男人一樣站出來，阻止這種起鬨的行為，我並不覺得外人會有多懂我們之間的事，我不想別人插手，如果是你自己的主動，我可能就是罵罵你，但你要是以為，靠着外人的起鬨就能影響到我，我告訴你，做夢！”
她還是那麼的自以為是，喜歡以居高臨下的方式審判別人，不過她這樣的猜測有合理的，自己也確實想過，靠着幾個朋友多罵罵自己“慫逼”，來鼓起勇氣。
但今天這番遭遇，是在意料之外。
“你想想，要是你是牽着我手出來的，他們沒準就不搞事了，而且我又不會拒絕的······”
尹蔚蘭漏了怯，頭頭是道的說教，也沒了剛才那般的底氣。
這倒是把尹乾給整不會了，經典的受害者有罪論嗎，好像還有點道理！
“不是，你不會拒絕是我力氣比你大這個意思嗎，然後你沒法反抗？”尹乾思維又變得直男起來，“你能告訴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拒絕卻不告訴我明確的原因，是為什麼嗎？”
一般這個時候，都是男生把自己感動到了，發現自己太舔，一直得不到回應，想要把幾年累積下來的委屈，全部向女生傾瀉。
要是碰上一般人，最後都會以相互問候家人，斷絕來往，男生自以為獲取了尊嚴，作為故事的結尾。
然而尹蔚蘭不是一般人，她是尹乾的心上人。
她的神色陰晴不定，自己確實沒考慮周全，他有自己的想法，一直把他當成弟弟，儼然忘記，再過幾年他就要成年了。
感情這事，還是雙方商量着來比較好，不然誤會與不理解只會越來越多。
“你要好好學習，不要被別的事情干擾了，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明確，你再得寸進尺，我真的要和你絕交了。未來，我也不敢打包票，怎麼怎麼的，但一切都要以你的成績為前提。”
早戀會影響學習，幾乎成了這幾代人的思想鋼印，大部分反駁的聲音只是叛逆期的正常行為，唯有切身體會，才會明白，人爛，無論做別的什麼，都會影響學習。
“姐，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能取得好成績，或者具象一點，能考上一個好大學，我們就有發展的可能嗎？”
“算是吧······”
尹乾騎車回到家裏，天已經完全黑了，沒辦法，只能就着燈泡微弱的光亮沖了個冷水澡。
他發了瘋似的把手機，和所有會令他玩物喪志的東西統統砸碎。
正好，這些老古董早就該淘汰了，他向父母拿了點錢，申請以舊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