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約戰
由爆脈大陣引發的玄陰煞潮，整整持續了十天。
這十天，煞谷里的煞氣濃度，幾乎每天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稠，門中那些消息靈通的堂主、殿主、峰主或各脈真傳，不惜花費比往常溢價三成的功勛，個別家世好的普通弟子還得“走後門”，才能擠進方圓不過十里的煞谷。
除了十來位二代弟子，以及個別武基紮實的真傳弟子，大多數入谷弟子只能待在煞谷外圍修鍊。不過，就算待在外圍，能熬夠十天的也少之又少，來自陰陽煞谷的王雙成和將作谷的張明就屬於這少數中的佼佼者。
“吱……”王雙成一口悶下一碗精武軒的招牌美酒——琥珀醉，興緻頗高地說：“恕俺老王眼拙，原來張賢弟是林師叔的舊識，老哥先干為敬，還請老弟切莫生分。”
“王老哥說的哪裏話？只怪小弟冒昧向老哥打聽林兄弟……林師叔的近況。親傳儀式后，小弟就不止一次聽見師尊和幾位師叔聊天，說獸王殿真傳何長樂攀上了黑玉峰的‘一日二雲’三位門主真傳，他們似乎對任門主和楊谷主收的親傳弟子有些……敵意……
小弟同林師叔、王師叔、師小師姑有些交情，曾結隊前往暘林伐木，與那姓何的生了齷齪……本想通過師尊的關係，一方面進入煞谷潛修，另一方面，盼着遇見林師叔，給他提個醒。結果，影兒都沒摸着，只好裝模作樣地在玄陰殿附近尋找入谷門路……雖然衝撞了老哥，卻是不打不相識哩！”
王雙成深深地看了眼容貌忠厚的張明——親叔王大南早就將少主的經歷和交好之人詳細告訴他，否則，他怎會宴請將作谷的普通弟子？……他提起青玉案上的青玉壺，為對方和自己斟滿金黃色的琥珀醉，道：“咱哥倆再喝一碗，為少主……”
“嘀嘀……”鐫刻了某種防騷擾法陣的雅間檀木門響起一陣急促的蜂鳴聲，王雙成一把將還剩一半琥珀醉的羊脂玉碗摔在案上，一雙三角眼中怒意勃發：“日他先人板板，姓何的欺人太甚！……滾進來！！”
“咣當……”檀木門似乎被人猛踹了一腳，瞬間撞在雕飾繁複的牆上，畏畏縮縮的張掌柜圓球般滾了進來，忙不迭地作揖賠罪：“王爺見諒，王爺見諒哇……梁爺和蘇爺急着找您，逼着小人……”
“滾！這兒沒你個老乞奴說話的地兒。”張掌柜身後轉進來兩個年輕人，領頭的玉面公子高聲叱退掌柜，便對着王雙成抱拳一禮，拿腔拿調地道：
“梁某和蘇賢弟冒昧拜訪，但願沒有打擾王老哥的雅興……俺們兄弟素來敬仰陰陽煞谷親傳弟子林駿的大名，本着以武會友、攜手進步的美好願望，欲與那林駿來場精武試。然而，親傳儀式后，俺們怎麼也找不着他，聽說王老哥與姓林的關係匪淺，煩請轉交此信。”
眼前的惡客滑不溜秋，對王雙成挺客氣，似乎知道他或者說他的親叔叔王大南很不好惹，話里話外，只把矛頭對準久未露面的林駿。
皺眉不已的王雙成揚起蒜頭鼻，噴出一股悶氣，瞅着梁公子雙手遞來的約戰信，直接來個雙手抱臂：說穿了，他只是陰陽煞谷的普通弟子，沒有少主授權，可不敢隨意替谷主親傳接信。
梁公子身後的蘇公子見狀，笑哂：“不愧是親傳弟子，姓林的很有自知之明嘛，打不過就藏。不過，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姓林的總不能當一輩子縮頭烏龜吧？……”
“休得胡言！”氣不過的張明蹭一下起身，力圖喝止對方。王雙成急忙起身，抓住張明的胳臂，往身後拉了拉，丟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呦呵？這位面生得很，從哪圪塔里蹦出來的？竟敢插咱爺們的話！”
王雙成用力攔住明顯動怒的張明，三角眼眯成一道縫，冷冷地盯着蘇公子，沉聲道：“張師弟乃將作谷蔣大家愛徒，可不是從什麼疙瘩里蹦出來的厭物，蘇師弟切勿妄言。”
一旁的梁公子聞言一愣：二代弟子中，蔣大家的修為就算不墊底，也不會比墊底好到哪去，絕對比他和蘇兄弟家的長輩低。可是，蔣大家作為門中稀缺的高級器師，就算是他們的長輩也不願輕易得罪呀。
梁公子不着痕迹地拽了拽蘇公子的衣袖，沖張明抱了抱拳，笑道：“原來是蔣大家高足，久仰久仰！我等迫切期盼與林駿過招，卻久候不至，心中難免急躁，倘若言語上衝撞一二，梁某代表蘇賢弟向張兄告罪。”
被梁公子制止的蘇公子不甘心地瞪了張明半晌，彷彿要將他的長相印在腦子裏，才轉頭找上王雙成，陰笑道：“怎麼？難道王老哥早就知道姓林的一門心思當縮頭烏龜，不願接約戰信？”
王雙成的蒜頭鼻對準梁公子和蘇公子，噴出兩股熱氣，喉結動了動，艱難咽下胸中怒意，咧嘴露出兩排閃亮尖牙，不無諷刺地寒聲道：
“林師叔當不當縮頭烏龜，俺老王不敢置喙。不過，親傳儀式那天，咱峻州一百零三門派的當家人親眼目睹、親耳所聞，任門主金口玉言，封林師叔、王師叔和師玫小師姑為本門二代弟子，之後，任門主和楊谷主親攜林、王二位師叔及小師姑前往密地閉關。二位為難俺也沒用，不如讓梁長老和蘇長老出面找任門主或楊谷主問問？或者，您二位直接闖進宗門密地里去挑戰林師叔？”
“呃……”一臉菊花笑的蘇公子沒想到王雙成的反擊如此犀利，呆了一呆，竟說不出話來。
梁公子轉了半圈大眼珠子，踱了兩步，稽首笑道：“哎呦喂！我們兄弟實在是孤陋寡聞，竟然第一次聽說任門主的金口玉言，真真是……不知者不罪呀！早知道林師叔他們被封為二代弟子，我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輕捋虎鬚，冒犯林師叔虎威吶！”
說到“虎威”二字時，梁公子特地加重了語氣，同時第三次稽首，似乎真的在為他們的無知而道歉。說罷拉着不忿的蘇公子就往外走，臨出門前，又回頭笑道：“本門立派數千年，只有打出來的二代弟子，沒有受封的前輩高人……煩請轉告林師叔，縮頭烏龜不配武尊親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