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蛋糊
王雙成的化晶室很小，只有煞谷內圍大型化晶室的一半大。黑魆魆的化晶爐螃蟹般橫占室內大半空間，一張鋪着七八層毛皮的軟塌又佔去剩餘空地的大半，兩個人擠在裏面，很是逼仄。
王雙成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皮，想說點啥緩解眼前的尷尬，又吭哧半天不知咋解釋，末了，只好接着林駿之前問話，答道：
“少主有所不知，咱陰陽煞谷化晶師的評定標準要比外面高。”
“哦？煩請王哥解釋一二。”邊說邊掏出猢猻寶釀。
大喜過望的王雙成，邀請林駿榻上就座，自己用半個屁股佔了軟塌一角，仰脖吞了一氣寶釀，道：“這些都是俺叔交代的。他說，外面的人，只要能用情慾濁煞化晶，就能獲評初級和中級化晶師。以前，咱們煞身門評定化晶師的標準，和外面一模一樣。自從老主人成就神通武尊，接管陰陽煞谷，就立了個新規矩：凡是煞谷化晶師，必須用玄陰煞凝晶。”
“凡是能將玄陰煞凝結成晶的，甭管結晶大小，便授予初級化晶師稱號；如果開爐一次，成功凝結四枚二階透晶及以上者，授予中級化晶師；至於高級化晶師，至少達到一爐七枚四階透晶。”
“如此說來，咱們煞谷用不着情慾濁煞嘍？整個峻州每年上貢那麼多高品質情慾煞，不都浪費啦？”林駿訝然：煞身門，或者說陰陽煞谷的人當真闊氣，那些一派之主都稀罕的玄陰煞，在這裏竟成為化晶師練手的材料。
“哪能浪費呢？將作谷、寶葯谷和獸王殿都搶着要呢，不夠他們用呢。不過，得緊着咱們先挑，他們只能用剩的。”王雙成瞄了眼有些疑惑的林駿，趕緊解釋道：
“情慾濁煞和玄陰煞雖然不是一個檔次的，可用情慾濁煞提前演練化晶術。畢竟，評為化晶師以前，煞谷弟子只有三次免費使用玄陰化晶爐的機會。假如三次都沒成功，三年後才能再次向我老叔申請用爐，每次還得繳納一千枚二階透晶。”
聽王雙成這麼一說，林駿對他倒刮目相看了：看上去像三十多歲，實際年齡才二十七歲，修為已達至玄陰煞鍛骨，還是一名實打實的中級化晶師，放到外面算是小天才一枚，擱在煞身門裏估摸着也不會太差。
“用情慾煞化晶與用玄陰煞化晶有何區別？呵呵，不瞞王哥，被師尊收為親傳以前，我曾在草枯山無憂洞凝煞殿王蹈大師座下學習化晶術，僥倖成為無憂洞中級化晶師。”
“無憂洞凝煞殿王蹈大師？……”王雙成反覆念叨令他萬分耳熟的名字，半晌，倒抽一口冷氣：“可是那位‘瘋王’殿下？就是反覆實驗後天陰陽煞化天晶的那位“瘋王”？嘶……那位可是真正的大師吶，對外面的化晶師，俺老叔只認他一個，聽說連楊谷主都對其讚賞有加呢！”
他見林駿含笑點頭，似乎想起自己答非所問，圓臉一紅，郝然道：“少主師出名門，俺之前孟浪啦。”
林駿卻正色道：“王哥之前所言，皆是聞所未聞之事。王蹈大師也許知曉咱們煞谷的規矩，可外面的武道門派普遍缺少後天陰陽煞，就算有，量也極少，還不夠高層修鍊所需，遑論提供給化晶師練手？所以，我的確不知玄陰煞化晶和情慾濁煞化晶的區別……呵呵，還望王哥不吝賜教。”
“啊？……”王雙成張了張嘴，躊躇片刻，道：“俺不太熟悉外面的武道門派……只有出師的弟子，才有資格外出闖蕩。想要出師，至少得陰煞鍛腑的修為！”
他又忍不住撓了撓後腦勺，繼續道：“兩者的區別不好說呢。俺嘴又笨。非要俺說，那就是：情慾煞化晶，重點在濾；玄陰煞化晶，重點在吸……少主最好親自體驗一下。”他指着高大的化晶爐，殷勤勸導林駿上手試它一試。
“少主乃谷主親傳，不必在乎那勞什子的免費機會。依俺看，只要少主願意，就算試一百次一千次，也沒人管這事兒。不瞞少主，俺當初進階初級化晶師前，早就練了百十回了，也沒人管。”
王雙成一邊拍胸脯打包票，一邊為林駿詳細講解屋裏化晶爐的使用方法——比無憂洞的化晶爐多一個功能：吸納玄陰煞氣入爐。因為這裏沒人給你提前往爐里放煞壺，全靠操爐者運用法陣從外界汲取玄陰煞。
王雙成口乾舌燥地連續講了三遍，林駿早已心神領會。他朝身後的老王微微點頭，以武道意志為薪，悄然啟動龐大的玄陰化晶爐。
和在無憂洞凝煞殿時一模一樣，他的武道意志化作“小人兒”，仔細檢查玄陰化晶爐兩遍，才轉過身來，向外使力——此時，他的武道意志又變成了“吸塵器”，通過嵌在屋頂中、山體內密佈的陣紋，緩慢將觸角伸入千山體另一側的陰陽煞谷中，堅定地抽取第一絲玄陰煞氣……
起霜了。確切地說，林駿正用看不見摸不着卻實實在在存在的武道意志，緩慢抽取、吞下、裹緊冰涼的玄陰煞絲。他感到一股涼意從腹中升起，掠過食道、嗓眼……林駿細細品味着這絲涼意：其中沒有任何喜怒哀樂貪嗔痴等情緒，只有與生俱來的的冰涼。
他心中大定：一絲玄陰煞具現給他的只是一股冰涼之意，距離冰封萬物的極寒差得還很遠呢！
林駿默默將那股涼意逼回“體內”，加大抽取力度。一絲變為一股，一股變為一團，一片……直至化為涓涓寒流……
與此同時，林駿宛若行走在一座一眼可以見頭、正緩慢擴邊的的冰湖上，四周寒意逼人，而且不斷降溫。某一刻，一種冰寒透骨的感覺突然襲入腦中。他舉目四望，似乎看不清冰湖的邊緣了。
林駿心中一動：是時候停止抽取玄陰煞了。平生第一次用玄陰煞化晶，能如此順利完成第一步——“吸煞”，既得益於自個強大的武道意志和之前用情慾煞化晶的豐富經驗，也離不開老王不厭其煩的說教。
想到這兒，林駿嘿然一笑，將注意力轉向被自個的武道意志緊密包裹的大團玄陰煞，按照老王的教導，開始實施第二步——“攪煞”。
這一步，與“照煞”相似。不過，照煞講究化武道意志為網，不斷過濾情慾煞毒，意志網越密越好。而“攪煞”是為了將大團玄陰煞攪成“一鍋粥”，換句話說，將其攪成質地均勻的玄陰煞團，為後面的凝煞結晶做準備。
到了這一步，最考驗操爐人武道意志的堅韌度。用武道意志網過濾情慾毒時，繁雜的七情六慾始終糾纏着你，一個把持不住，就是前功盡棄。
同理，用武道意志所化的“攪棍”攪動玄陰煞時，寒徹骨髓的玄陰煞無時無刻都在侵襲你。
除此之外，既要保持穩定的攪拌力道——一般來說，穩定的力道越大，攪拌效果越好——不能一會大一會小，一定要穩定，否則前功盡棄。
同時，還得加固包裹這團玄陰煞的武道意志。因為此時的玄陰煞團正在高速旋轉，對武道意志的衝擊力更強，容不得半點疏漏，否則，煞團衝出武道意志的包裹，立馬散逸無蹤。
總之，與“照煞”相比，“攪煞”需要操爐人一心三用：忍耐酷寒，穩定攪拌，持續加固……好在林駿的武道意志久經考驗，能夠做到一心三用而有餘力，這不，他直接將自個的武道意志化為“三槳攪拌器”的模樣，迅速地將“體內”那一大團玄陰煞攪成了一團粘稠合宜的“蛋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