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歐陽絮風的抉擇
高崎跆拳道館不如說是開設在體育中心大樓，一家佔地較大的活動室。
在其隔壁還有羽毛球場地、輪滑俱樂部、街舞培訓班等等。
端木川以前在這裏報過暑期班，所以和歐陽絮風都有這家道館的會員。
兩人報了電話號碼，查詢並登記后就進入了練功場。
端木川換上一件白色道袍，繫上一條白色腰帶，氣質清朗的站在場上。
不一會兒，歐陽絮風也換上了一身道袍。
她腰上繫着一條黑帶，英姿颯爽的來到場地，將頭髮梳到枕骨處紮成馬尾。
蓬鬆的頂發和整齊的馬尾辮，看起來就像落地窗外天鵝般深邃的夜空。
一身潔白的跆拳道服穿在身上，看起來乾淨利落又不失淑女氣質。
兩人面對面，互相行禮，這是賽前的基本禮儀。
“端木同學，注意了！我們準備開始了。”
“嗯！”
空曠的場地，端木川搶先出腿。
他明白自己不是歐陽絮風的對手，但如果被對方搶先進攻，自己可能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了。
所以，連開局試探性的進攻都省略了。
他飛身騰空，一記飛腿向歐陽絮風踢去。
果然！
歐陽絮風彷彿判定到了，身形微晃，反身一記后踢！
半空中，她的左腿迎上了端木川的右腿！
“啪——”
明亮的室內燈下，身影交錯，腿與腿交擊間，如火光霹靂般響裂，清脆的擊打聲奏響。
端木川身子勉強站穩，右腳有點發麻。
果然是太生疏了，高中時期的身體素質太差了。
自己還是搶先出擊的！現在也只是勉勉強強的過了一招。
“端木同學，繼續！”
歐陽老師轉過身，她自從大學畢業后就來到雅勤高中任教，好久沒這麼酣暢淋漓過了。
“好！”
端木川也奉陪到底。
他低喝一聲，身形微退，右腳點地，然後發力——
他心裏也明白，今天歐陽絮風心情似乎不太好，想找個人陪練，自己就如她所願。
昨天地鐵站一幕，他內心的也很複雜，也有很多情緒想趁此機會發泄出來。
而伴隨着一聲聲破風聲，腿影虛晃，他內心的情緒得到了釋放，酣暢淋漓。
“砰！”
端木川的飛踢落空，前方一個閃影，彷彿貓捉老鼠一般，歐陽絮風身影微退，並沒有反擊。
端木川貼身追了上去，兩人身影交錯，男生主動發起進攻，女生邊格擋，邊閃避。
終於，體力逐漸消耗，端木川的動作越來越慢。
這時候，歐陽絮風驀地一個斜踢撩了過來。
他完全是下意識的閃避，才險險的避了過去，右臂宛如擦出了火星，一陣火辣的疼。
“小心了，右踢！”
歐陽絮風提醒了一句，纖細的身材再度躍起進攻。
“喝——”
端木川咬牙，也厲喝一聲，旋身。
拼了！輸人不輸氣勢！
身影交錯。
“砰——”
又是一聲清脆的響起，兩人的腿在空中踢到一起.....
明晃晃的燈光下，安靜下來的跆拳道館內。
端木川坐在地上，喘着粗氣，脖子上披着一條毛巾。
這還是他回到高中以來，第一次高強度的消耗體力。
汗水將他的頭髮濡濕的黑亮，他伸手拿起毛巾，在頭上和脖頸處擦拭。
他的呼吸漸漸地平穩下來。
“怎麼樣，還行吧？”
歐陽絮風從他背後走來，遞給他一瓶礦泉水，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來。
“好久沒這麼盡情的放鬆過了，感覺這一場下來，像重獲新生一樣。”
端木川輕輕地捏動了一下胳膊，又酸又爽，感覺像是做了一整套按摩療程。
他正準備站起來，突然肩膀和腿部一麻，又跌回了原地。
“噗，哈哈哈！”
喝了口水，歐陽絮風白了端木川一眼，說：“你明明就是缺少鍛煉，導致肌肉太僵了。坐好了，給你鬆弛一下肩部肌肉。”
也沒等端木川反應過來，歐陽絮風跪坐在了他背後，敲了一下他腦袋。
“坐好聽見沒。”
“知道啦！歐陽老師。”
“那就好。”
歐陽絮風白皙的小手放在端木川僵硬的肩膀上，輕揉地按摩。
“你放鬆點，效果會更好。”她一邊提醒着男生，一邊繼續按揉。
端木川咬住嘴唇，臉上也不知道是出汗太多，還是害羞的臉紅了。
一段時間后，歐陽絮風突然讓他轉過身去。
“把腿伸直了。”
“啊？”
“你不是站不起來嗎？也許是腿部太僵了，給你按摩一下，鬆弛一下肌肉，不然你晚上睡覺腿會疼。”
說著，她跪坐到端木川腳邊，準備按揉雙腿。
“不用了！不用了！”
端木川連忙爬了起來，也顧不上腿麻。
歐陽絮風眼神奇怪的看着男生，直到看清楚這個男孩子是在害羞，她後知後覺像是想到了什麼，小臉騰地一紅。
“端木同學！你可不許想歪！”
歐陽絮風立刻擺出嚴肅的樣子，說：“練跆拳道的，互相幫忙按摩，放鬆肌肉是很平常的事！”
“我可沒想歪！是老師自己說的。”
“....你個小壞蛋。”
聽見端木川的調侃，也許是私下沒有其他學生在，歐陽絮風像個小女生似的，衝上去想給端木川來一個飛腿。
經過剛剛的‘魔鬼訓練’，端木川已經有了經驗，略微側閃就躲過去了。
歐陽絮風挑了挑眉，像是被學生躲開很不高興，迎了上去就是一連串飛踢，像層層疊疊的黑影一般朝端木川席捲而去。
放在門口儲物袋的架子上傳來短促的聲音。
“老師...你電話響了！”
“休想騙老師，看招！”
兩人交火正濃。
端木川也顧不得毛巾被踢落在地上了，打不過還不會跑嗎？這叫以逸待勞！
他一個白帶才不會傻乎乎的跟一個黑帶去硬拼！
因為，他實在拼不過啊！
又一輪進攻下來，端木川架開歐陽絮風進攻的右腿，胳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見到收腿落地，喘息也變得有些急促的歐陽絮風。端木川微微俯下身，趁機大口深呼吸了幾口氣。
“老師，你...心情好受了點沒？”
正在調整姿態的歐陽絮風聽見這話，下意識一愣。
“你...在說什麼？”
端木川昂起頭，說：“其實，你今天就不想去相親對吧？之所以帶我來這裏，只是想找一個逃避的借口。就像你後面持續不斷地進攻，卻很少踢中我，只是想單純的發泄心中的不滿而已。”
“.....”
“老師，你不喜歡那個人對吧。”
“.....”
“那你為什麼還同意，不直接跟父母拒絕？”
“....”
“其實，這種事情....”
“夠了！端木同學....”
風影瞬變，歐陽絮風咬着下唇，瞪着乖乖閉嘴的端木川。
她臉色有些不自然，好看的眸子有小火苗在燃燒。
“哼，我還輪不到你一個小男生來說教！尤其是一個網絡上放浪形骸，現實中不好好學習的臭弟弟！”
“啥？我什麼就在網絡上放浪形骸了？”
他真是被歐陽絮風情急之下的話給怔愣住了。
忽然，腦海靈光一閃。剛剛進道館時，兩人好像是報了手機號碼核對會員身份......
等等——
自己在初三那年報的暑期班，所以被這家道館老闆拉進了TT群。那同樣是這家道館會員的歐陽絮風也肯定進群聊了！
剎那間，端木川忽然頓悟了。
重生前的他還沒有談過戀愛，每天最喜歡在TT群聊和天南地北的網友們水群。
偶爾，還會有個別網友會發澀澀的圖片。而血氣方剛的他在此之前避免不了和他們爭論一下‘道德’‘素養’的問題。
甚至，還會鼓動群友女裝。
他還記得TT群聊中，甚至在廣大群友的起鬨中，有一位叫做‘白鴿’的水友還發過他女裝的照片。
端木川終於知道歐陽絮風在自己轉入她班級后，為什麼時不時就強調讓他認真學習了。
原來，歐陽絮風就潛伏在和他一個TT群聊啊！
重生前的自己發過的那些‘輕浮放蕩’的消息和圖片，全被對方看在了眼裏了！
端木川尷尬的都快用腳趾頭，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了...
“不對....老師你什麼知道哪個TT是我？”端木川想起了重點。
“這個不重要！端木同學，以後我不希望你天天跟那群人聊有的沒的，請把心思放端正，好好學習知道嗎？！”
“好的，歐陽老師！”端木川湊上前，話題一轉，“您的TT昵稱叫什麼？”
“叫.....”歐陽絮風條件反射，還好立刻反應過來。
她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這臭弟弟不好好教訓一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厲喝一聲，旋身斜踢，準備真的給這個小男生一點教訓。
端木川倉促的後退，瞧見女人眼底濃郁的殺氣，內心一驚！
這下好像是真的死定了！
“呀——”
端木川都快閉上眼了，忽然聽見一個輕呼聲!
時間像是凍住了一般。
他瞧見準備躍起飛腿的歐陽絮風，剛邁出長腿，忽然踩到了剛剛他掉落的濕掉的毛巾上...
然後腳步一滑，朝着自己跌倒過來....
.
.
“叮鈴鈴——”。
這不是飛踢聲。
應該是...電話聲吧。
端木川揉了揉額頭，睜開了眼。
他就像一個坐墊，被重重的壓住。
跌倒在他懷裏的歐陽絮風不知道是為難還是真的昏倒，還沒從他身上爬起來。
“歐陽老師....”
女人睫毛顫了顫。
剛剛交手過招，端木川身子早就耗盡了體力，他只能輕輕地再一次呼喊。
“老師，快醒醒，你電話真的響起！”
伴隨着又一聲尖銳的手機鈴聲劃破死寂，歐陽絮風徹底聽清楚了。
她連忙起身，很快的轉身背對端木川，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她小跑的來到放手機的架子上，從手機袋掏出手機，界面通知欄顯示了好幾個未接來電。
她看了一眼此時的來電號碼，眸子閃過慌亂，又連忙平復心情。
她咬着嘴唇，接通了電話。
“媽，怎麼了？打這麼多通電話....”
“你現在在哪？小牧那邊你什麼還沒過去？！”
電話那頭，傳來了戚晴婌嚴厲的質問聲。
她輕啟櫻唇，又合上了。
不知道要如何狡辯。她轉身，眼神複雜的看了一下正坐在練功場地揉着胳膊和腰的端木川。
就是這個男生，此前把她內心最真實想法給一一說出來了。
可是，書香門第，教育嚴格。父母之命，莫敢不從。
在這樣一個循規蹈矩的家庭教育氛圍里長大的，連今晚偷跑出來還是第一次。
這個小男生真的認為自己能拒絕....敢拒絕嗎？
她，歐陽絮風，現在到底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