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藏禍患

暗藏禍患

“是。”東陵玉並未抬頭,只是懇切道,“是本宮過錯,這才會讓你們飽受痛苦。”

“那這位姑娘又是?”那老翁伸出手,遲疑的指了指他身後跪着的許芊。

“她是奕王妃。”東陵玉的嗓音沉了沉,“也是縱容那群衙役行兇的人。此處本宮前來,是為請罪。”

許芊也忍不住垂下頭,她背後分明還有虞媚行撐腰。可不知為何,總是從心底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

兩個老人皆是誠惶誠恐,卻又只能流着淚喟嘆:“太子殿下,老頭子我一輩子沒見過世面,當不起您這樣的大禮。可現在我們兩把老骨頭都已經這樣了,十里八鄉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我們自然不敢怨您,可是那些年輕有力的,卻保不住不恨啊!”

他的一番話說的讓人心痛,卻更是讓人心驚。尤其是虞傾梟,她皺起的眉頭愈發深沉,面上沒有一絲輕鬆之色。

前世的她總是在戰場廝殺,除了攻城略池,便收復失地。而戰火連天時,叛亂也永不停息。

奉天北疆除了有匈奴來犯,更有百姓造反,民不聊生。越是貧苦之處,越是重役厚賦。越是壓迫,反抗便越是嚴重。

而今這老翁的一番話便像是一記警鐘,再一次印證了她的顧慮。

如果此次不能拔除剝削百姓的貪官污吏,只怕民情愈演愈烈,必有造反叛亂之人。

眾多衙役之上有林志孝庇佑,林志孝頭上便是許芊在當靠山。而真正的禍根,便是許芊身後的虞媚行。

她能想到,東陵玉自然也能想到。不僅有擔憂,更是憤怒。

直至今時今日,他仍舊想不通為什麼父皇會如此信任虞媚行。哪怕她一次次草菅人命,一次次拿江山百姓當玩意兒。

朝中大臣都道帝王被虞媚行所迷惑,已經變得昏庸無道。尤其是逼死付芷薇之後,離心的朝臣越來越多。如今按捺不動,不過是在等待着東陵玉即位。

不過眼下他也只能先安撫兩位老人,輕聲道:“今日除了請罪,更是要替你們重修這被燒毀的房屋。至於那些欺壓百姓的衙役,本宮一個都不會放過,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出乎意料的,兩個老人並沒有什麼欣喜或是感激。只是目光頹然的點了點頭,退到了一旁。

說起來是重新修繕房屋,其實差不多是重建。一屋子除了地基還是好的,其它皆是燒成了灰燼。

此地山高地險,各種建材皆是難以搬運,更難想像這些百姓是如何一磚一瓦的修出一個家來。

所以畢生的心血被燒毀時,那般痛苦也是常態了。

他們現在能做的,也不過是先給兩位老人建出一個能居住的小地方,不至於受日晒雨淋之苦。

至於剩下的,便是林志孝要折罪負責的了。

雖然一群人身份高貴,下手卻乾脆利落。許芊和林志孝都是過苦日子長大的,虞傾梟更是常年混跡在苦寒之地。

真正的兩個公子哥也沒用叫苦偏頗的意思,手上動作利索又乾淨。不過哪怕有林志孝帶的十來個衙役,他們也忙活到將近天明。

許芊挽起袖子,甚至將那襦裙都打成結。兩腿陷進泥濘時,她突然想起了母親還在時的日子。

也是這樣的,也是這樣苦楚和清貧。可是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忘記當年的難堪,轉頭去欺壓和自己一樣的人。

在奕王府里錦衣玉食的幾年日子,她早就失去了與平民共情的能力。奕王妃這個身份可以擺平一切,可以容許她的性格從沉默寡言變得嬌縱潑辣。

可是一靠近泥土,她還是那個淘米洗衣的姑娘,還是吃慣了地瓜糙米的綉娘女兒。

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難受,彷彿一根針在心間無數次刺穿。到底有多少老人被她害得活活餓死,有多少百姓因為她家破人亡。

可她只是答應了王府里幾個嬤嬤的兒子,讓他們每個月給自己孝順一百兩銀子罷了……

一百兩!許芊雙手一顫,懷裏的木棍砸在腳上。疼的她蹲下身子,忍不住落下淚來。

母親操勞一生,不惜為她和許徽綉壞了眼睛。似乎,似乎也才二十兩啊!

“奕王妃,你哭夠了嗎?”沈佑棠笑吟吟的看向她,卻沒什麼善意,“哭夠了就走了。”

眾人皆是累的滿頭大汗,身上也都是泥灰。連一貫出塵清雅的東陵玉都沾染了一身的泥巴,靜靜的站在樹下。

兩個老人卻還是那般冷漠麻木,彷彿一場痛哭之後就沒了情緒。

又走了近半個時辰山路,眾人這才坐上馬車。

虞傾梟皺着眉頭,忍不住開口道:“太子殿下,如今這一身行頭我也不好回府。只怕杏落她們又要擔心,不知能否先去東宮洗漱乾淨?”

上次她在東宮養病時便留了許多衣物,這個理由也不算牽強,東陵玉自然不會拒絕。

兩相沉默間,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四小姐可有什麼見底,關於……那一對老人。”

“很危險。”虞傾梟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赤裸裸的開口,“面對你的態度里,只有悲痛和恨意,絲毫沒有面對皇室的敬畏。而且他們已經失望到了極點,甚至不願意有絲毫的喜悅。”

“也許他們是太疲倦了。”東陵玉垂下眼睫,神色有些暗淡,“或者是無奈?”

“太子殿下,你之所以會覺得他們是無奈。是因為你覺得百姓如此,只是因為虞媚行的欺壓。他們的苦難與你無關,你也是被矇騙的。”那聲音極近諷刺,冷的刺骨,“他們恨的可不是許芊,而是你。”

身為東宮太子,本來就有監國的職責。可百姓被欺壓的差不多整整兩月,他卻絲毫不知情。如果不是沈佑棠發了神經要吃什麼鮮桃子,他們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東陵玉自然也是明白的,一向帶着笑意的臉上沒了從容瀟洒,只能苦澀一笑:“是本宮無能,讓四小姐看笑話了。”

“你不是無能,你只是站的太高了。”虞傾梟看了他一眼,彷彿是在說教一個軍營新兵,“再宏偉的治國理念,也比不上百姓碗裏的粟米。再多的奏摺美言,都不及親自來百姓身側看看。”

她斜睨過去,嗓音淡淡的:“此事必須造勢,繼而徹查。民情激憤,誰都保不住虞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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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前我是太子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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