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溫馨小屋
虞先生饒有興緻地讓他取來相機，三個人就在電腦前一起欣賞照片。看了足有半個多小時，一邊看，一邊不住地讚賞，還說過幾天讓葛瀟如幫他拍幾張生活照。“你們搞藝術的，就是不一樣，這些相片，簡直就是藝術品。”
虞一清見葛瀟如頗有些得意，正想笑他幾句，忽然接到辦公室秦主任電話，先問她有否到家，接着通知她明天上午9點列席行政會議，說是要討論研究所機構改革事宜。
虞先生問起她工作上的情況，虞一清便講了所里最近正着手研究的機構設置改革方案。她聽方所長和秦主任私下談起過，還不很清楚，也沒跟葛瀟如說。
“據我了解，這次機構改革涉及很多方面，從你們研究所來講，可能要理順一些關係。你們所原本是依託美術學院創辦的，又隸屬於省文化廳。前不久我在一份材料中看到省里將對科研、文化機構設置及行政隸屬關係作相應的調整，或許這次會有較大的動作。”
“我也聽說所里會作新的機構設置，現有的科室、中心將重新劃分、組合。或許明天的會議就着重討論這個問題。”
“你身為辦公室副主任，責任不輕啊，要好好領會上面的精神，發言務必謹慎，考慮問題要周全，多聽聽各方面的意見。”虞先生語重心長地關照女兒。葛瀟如在一旁聽着，實在不感興趣，感覺似乎身處其外，但見虞一清認真的表情，似乎還有些壓力，也就關切地詢問幾句，又故作輕鬆地笑道：“是啊，到時可要你這位副主任多多關照哦。”
虞一清抿着嘴斜瞪他一眼，正經道：“一定，我首先建議，讓某些不安心本職工作的同志待崗。”
虞先生呵呵笑起來，說：“看不出，你還會點官腔。”
“好啊，這就仗勢欺人啦，那我就到叔叔這邊來告狀。”葛瀟如故意針鋒相對，邊起身為虞先生倒茶。
“嗨，真看不出，你還挺能巴結，這就拉上我爸了？你們兩位男士可不能搞戰略聯盟孤立我哦。”虞一清這麼說著，又開心地笑了，氣氛也更融洽起來。
又坐了近一個小時，葛瀟如看時間不早，便起身告辭。虞先生想讓司機小周過來接送，他辭謝了，說這麼點酒不礙事。
虞一清送他下樓。在樓道上，她輕輕將手挽着葛瀟如右臂，小聲說：“其實我真不想做什麼副主任，你說我趁明天會議提出來好嗎？”
葛瀟如想了想，認真道：“不好。在這個時候提辭呈，領導會覺得你對這次機構改革有意見。再說，你也得考慮你父親這一面，即使他不在意，所里也會有想法的。你就仔細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不必牽挂我這頭。你放心，工作上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看你說得這麼嚴肅。”她不禁笑了，“不過很少聽你說這樣的話，是為我才這樣說的對吧？”說著，她將頭靠在他肩上，兩人慢慢地穿過花園。
回到寓所，鄭思齊看時間還早，又沒什麼正經事可做，便坐在書桌前，拿出一本懷素的《自敘帖》來看。翻了幾頁，心裏卻總想着要不要到所里去看看，不知她這幾天怎麼樣。又一想，覺得還是先打個電話給她為好，便撥通了宋惠蓮的手機。
“你回來了？在哪兒呢？我正從文化廳趕回來，快到所里了。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她的聲音輕柔甜美，聽上去很開心，這讓他一下子感覺親近，恨不能立刻見到她。
“我也正想去所里看看呢，先打電話問問你在不在。”
“想見我？你來，我就在了。”電話里她笑出聲來。他似乎能看到她微笑時俏皮的樣子。
“我馬上過來。”鄭思齊忙整理了一下，匆匆趕下樓去。他感覺自己一下子精神振作起來，心跳得厲害。
剛走到大院門口，忽然又接到她的電話，說老江找她有事，讓他別來辦公室了。聽他電話里語氣很失落，她又歉意地笑道：“對不起啊，老江好像有事商量。要不，下班后我請你吃飯，順便向你彙報，也聽你講講這次旅行的見聞？”
他一聽，情緒才稍稍恢復些，說：“老是讓你請客，很不好意思，這次讓我來安排好嗎？”忽一個閃念，接着道：“對了，等你下班也晚了，能不能就到我寓所吃個便飯，嘗嘗我的手藝行嗎？”沒等她回答，又以請求的語氣道：“你就賞個臉吧，就讓我還個人情啦。”
宋惠蓮聽他這番口氣，忍不住笑了，說：“有現成飯吃，我正求之不得呢，你還這麼客氣。只是你旅途勞頓，我可不忍心再讓你辛苦，還是在外面吃點吧，你請客。”
“沒事，我又不開車，一點兒不累。做幾個菜，輕鬆得很，只要你肯賞光就好。”
她笑着答應了。
擱了電話，他便轉身去超市買菜，準備晚餐，又把詳細地址發給宋惠蓮，關照她出發后打電話給他。
他一邊在廚房忙碌，一邊不時看一眼掛鐘，或注視窗外，等着她到來。
忽然門鈴響起，打開門，宋惠蓮正笑盈盈地站着。他只覺眼前一亮，笑道：“我一直望着小區門口，不見你進來啊。”
“知道你會偷看，我呀，翻牆進來的。”她得意地笑着，跨進門，彎下腰想換鞋。
“快進來吧，我這裏不換鞋的。”他忙將她迎進客廳，感覺幸福頓時飄滿小屋。
她將背包放在沙發上，饒有興緻地打量起這間屋子，笑着說：“好亂啊，原來你也這麼偷懶。”
“已經整理過了，當然不能跟你家相比。”他不好意思地傻笑着，請她在餐桌前落座，說再做一個菜就可以吃飯了。她看桌上已有五個菜，忙勸他別做了，見他仍固執地走進廚房，便也跟進去，說想看看他怎樣做菜。
“再做一個黑魚片，很快就好。”鄭思齊邊說，邊麻利地操作，將盤中的魚片勾了芡，淋了黃酒，又把備好的筍絲、紅椒、鹹菜等一一下鍋，翻炒片刻后，隨手將盤子一傾，將魚片倒入，很快翻炒幾下，加了食鹽、少許雞精便起鍋，裝入盤中，放進蔥段，便色香俱佳。
宋惠蓮側着臉在一旁看着，心裏湧起絲絲柔情，趁他洗鍋之際，湊近去聞了聞，說：“好誘人啊！我早就餓了，先讓我嘗一塊吧。”說著，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送進嘴裏，忍不住嘖嘖稱讚。鄭思齊看她一臉嬌俏的模樣，便開心地笑着，心頭都撲撲地跳。
她端起盤子，輕快地轉個身，笑着叫道：“開飯嘍！”不料腳底一滑，險些摔倒。他忙搶前一步去扶，正好摟住她腰。人是沒摔倒，盤子卻滑落在地碎成片，裙子被倒翻的菜湯弄髒了。她一臉窘迫，不好意思地連說抱歉。他才意識到自己緊緊摟着她腰，不由一陣臉紅心跳，忙鬆開手，尷尬地說聲對不起。
她笑道：“什麼呀，難道你想看着我摔倒在地？”
他才釋懷地笑笑，蹲下身去看她的腳，“快看看，有沒有傷着?”細心地將腳踝前後看了，幸好沒划傷，才站起來。
“都怪我沒提醒，地面有點滑，你穿着高跟鞋，很容易摔跤。快換雙拖鞋吧。”
她紅着臉，撣撣身上弄髒的地方，發覺右手腕有點疼痛，想必是剛才差點摔倒時用力一扶，磕在櫥櫃邊上了。也沒說什麼，用左手揉了揉，感激地望他一眼，隨他走出廚房。
換了拖鞋，她靜靜地坐在餐椅上，脈脈含情地望着他。剛才他蹲着身子幫她看腳，一邊輕輕地撫去她腳踝上沾着的菜，滿臉歉疚心疼的神情，讓她心裏有一種甜蜜幸福的感覺。記憶中還沒有男人這樣蹲在腳邊，細心呵護自己。
“對不起，把你這麼漂亮的衣服都弄髒了。”他還是很歉疚，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裙子上一片淋濕的地方，“要不要換一下？不知道有沒有適合你穿的。”
“不用了。有也不方便換啊。”她回道。見他又有些尷尬，忍不住笑道：“不是這個意思，你想，我換了你妻子的衣服，回去怎麼解釋呢？”
“哦，是啊。”
“放心吧，沒事的。不過我得在這兒多待一會兒了，空調吹着，很快就乾的。”
“那太好了。”他傻傻地笑着。“你先坐着，我去清理一下，馬上就來。”
他走進廚房，很快將地面收拾乾淨，又從冰箱裏取出幾罐飲料，坐到她對面，說：“我買了你喜歡的冰鎮椰子汁，多喝點啊。”
“哦，太好了！”她開心地叫起來，伸手接過兩罐，“你不會笑話我吧？”
“怎麼會呢，你喜歡就好。”
“那你喝什麼？”
“陪你一道喝呀。”
“那你可得多準備幾罐哦。”她笑着打開飲料，將兩個杯子倒滿。“乾杯！”
“對了，你說有好消息要告訴我。”
“嗯。”她放下杯子，一臉得意地說，“下午我又去省廳了，我們那個項目已順利通過，廳里說將作為一項重要的文化產業計劃予以實施。後期經費已經劃撥到位，估計還會有一筆獎勵哦。”
他由衷地為她高興，便舉杯祝賀。
她一手端起杯子，一手托着腮邊，笑道：“可我正為如何分配發愁呢。你說過不再接受這筆錢了。”
他再次坦誠地表態。話沒說完，她笑着站起身，從包里抽出一個信封，叫他簽字。他一看，忙將表格和信封推還，正色道：“謝謝你的好意，我真的不能再拿這筆錢。心意我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