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宗教調查
h酒店。由於經歷過馮苗音還有“魔鬼”的陷害和追殺,鄢一鳴和王虎雄當然不會繼續在原來的飯店呆下去。趁着唐元清等人將柴之雅帶到當地警察局審訊的間隙,鄢一鳴以非常快的速度拖着行李,和王虎雄一起搬到了h酒店。
電話響了。鄢一鳴看了一眼,果然是鄺鐵君。他早就猜到非自然現象研究所的人會在這個時候找上自己了,因為唐元清不可能讓自己繼續暴露在危險中,肯定向非研所彙報了情況。現在鄺鐵君打電話過來,一定就是想要自己結束這次的調查,將所有的事情移交到唐元清手上。鄢一鳴能夠和唐元清一起到這裏來就是通過鄺鐵君的推薦,看中了鄢一鳴在業內的名聲,如果以他的名義到這裏來調查連續殺人案,一定不會讓兇手察覺——只不過,不幸的是,真正的重頭戲出乎非研所一開始的預料,宗教調查竟然可能是秋元設下的,潛伏了二十年的圈套。“喂,鄺所。”鄢一鳴的聲音很平靜,他能猜到鄺鐵君會說什麼。
“鄢教授。”鄺鐵君似乎是努力讓鄢一鳴不要在意這件案子的危險性,“這邊的事情······額,按照國家的要求,我們會派遣一個更系統的團隊來協助唐元清調查。您這邊······不是出現了什麼問題嗎,您就還是回來吧······”鄢一鳴知道鄺鐵君這個時候的確找不到什麼理由召回自己,畢竟這是非研所工作上的失誤,之前跟自己隱瞞真正的意圖,現在自己已經提前知道內幕,反而讓非研所有些尷尬,現在鄺鐵君的措辭都有些生硬了。
“也就是說,我不用再以調查員的身份參與調查了嗎?”鄢一鳴的話就像是打了一個頓挫,用一種非常微妙的方式問道。這時的他和王虎雄相視一笑,電話的界面赫然開着免提。
“準確來說,您一直是以普通公民的身份協助調查的。”鄺鐵君糾正道,“我很抱歉之前沒有跟您把話說清楚讓您陷入危險。我們會派人去接您,到時候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說起來,寧波和鄺鐵君這一班領導人的確剛剛獨當一面不久,而這恰好又是他們面對的第一個案子,甚至是二十年前祝四方都沒有解決的——他們並不熟練,就憑這個回答來看,一般人恐怕不會接受的——但是,鄢一鳴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而鄺鐵君的回答恰好就是他所想聽到的。“這麼說,我一個普通公民,是沒有必要聽從非研所的行政命令的吧?”鄢一鳴笑道,“您剛才也說了,我已經協助國家的調查過了,已經盡到公民的責任了,您不會否認吧?現在我主張想要在青銅鎮度個假,您不會想要強制把我帶回去吧?據我所知,我一個守法公民,到目前為止沒有影響過國家的任何一項調查,您是沒有權限對我採取強制措施的吧?”
“啊,這······”鄺鐵君一時語塞,他沒有想到鄢一鳴竟然想要待在青銅鎮。難道說······他還想說什麼,鄢一鳴已經掛上了電話。
“你真的已經決定好了?”鄢一鳴看了看王虎雄,王虎雄點點頭。“你唐主任說的是對的,非自然現象研究所已經今非昔比了。但是,我和他一樣,都相信他們會成長的。你知道嗎?你唐主任第一次和他們合作的時候,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成熟的調查員。結果到了現在,我們長大了,但心中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孩子——當年自以為鴻溝一樣的年齡差在歲月的堆積中反而所剩無幾——就像是我們並沒有長大,只不過是他們變成了和我們一樣的孩子一樣。宋哥竟然也敢對曾經的他們提出這樣的希冀。”
“這個鄺所長曾經也是很厲害的人物嗎?”王虎雄問道。
“宋哥說是的。”鄢一鳴笑道,“我相信宋哥。我們給非研所一點時間,他們會找到當年在老所長帶領下的銳氣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唐主任現在還在審訊中。”王虎雄問道,“我們既然選擇留在這裏,是不是應該先跟他說一聲?或者說我們現在應該繼續開始我們的調查,到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說一聲?不用。”鄢一鳴說道,“你看跟你唐主任一起的那個女孩,他肯定也不會回去的。你唐主任那麼聰明的人,肯定也能猜到我們會留在這裏。至於接下來的行動,還是等你唐主任工作結束了之後再繼續。”
鄢一鳴坐到沙發上,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輕輕抿了一口:“你唐主任已經把相關的資料發給我了,這已經說明了他知道我們是不會回去的。”他笑道,“鄺鐵君那邊就是他彙報的,他怎麼不知道鄺鐵君會勸我們回去呢?他正是知道這是勸不動的,所以才把這倒霉工作交給他的上級。他挺壞的。”
“我想知道這宗教調查到底是什麼陰謀。”王虎雄更有些憤憤不平,“那個姓馮的擺明了就是要我們的命!沒搞清楚之前我們絕對不會回去的。鄢老師,您快點看看唐主任都給我們了什麼資料。”
“我已經看了一遍了。”鄢一鳴把杯子放下,看着王虎雄的眼睛,“公民教的存在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了。從被人發現到現在,至少也有十六年的時間。在這十六年裏,他們的教會成員基本上都是在現實生活中過得十分不順的人們。”他頓了頓,“所以,我們當時編造的理由不管怎麼說都是符合公民教的本意的,只不過馮苗音本身絕對是認識我們,並且已經決定要除掉我們倆,才同意讓我們入教。”他繼續說道,“因為這個事情在今年才正式被國家列為重點關注對象,非自然現象研究所也是在接手連續殺人案的同時才盯上這個教會的,所以給的資料並不多。唯一值得注意的一點就是,這個教會,經營了至少十六年的時間,竟然在規模上完全沒有擴大的跡象,就連成員數量也基本沒有太大變化,可是他們實實在在地在招收新門徒。我們當時也看見了,跟我們一起入教的是周起霖和靈晃。這兩個人的資料非常簡單,但可以說符合教會的要求。周起霖本身是一個新聞撰稿人,但是因為工作不順才改為寫網文,但是仍然不夠出名,好不容易《亞洲小子》出圈,卻因為改編漫畫的點評而深陷爭議;靈晃雖然在文學界有相當的地位,但是他的私人生活相當凄慘,自從患上嚴重的糖尿病之後,他的兩個兒子沒有一個人照顧他,後來基本上花光了一生所有的積蓄也沒有治癒,之後就在家鄉銷聲匿跡,直到我們在這裏碰見他。”
“您的意思,公民教的成員很可能全部都有這樣的共同點,生活並不理想,是嗎?”王虎雄試探着問道。
“應該說是相當不理想。”鄢一鳴說道,“在之前我告訴宋哥馮苗音的事情之後,他也委託警方調查了這個人。很幸運,馮苗音是真名。這個人現在四十四歲,之前因為偷竊、嗑藥進過好幾次局子,之後又因為這些破事欠了錢被人挖走了半顆腎臟,被人發現之後送到醫院昏迷了三個月才蘇醒,結果一醒來就是破產的信息。從這裏來看,公民教裏面的人,或許都經歷過非人般的生活。”
“我覺得這沒什麼,”王虎雄不以為意,“這是他自作自受。”
“你可以保留你的見解。”鄢一鳴眯起眼睛,“但是,你要知道,小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就活該過這種生活,不管他是多麼糟糕的一個傢伙。有的人可能因為失戀就絕望了,有的人可能失去了四肢仍然活得瀟洒,每個人對絕望的見解是不同的。公民教里如果每個人都經歷過‘他們自己的絕望’,那麼在那個叫秋元的人看來,他們都是平等的。也許馮苗音的確招人恨,但是他的絕望和裏面任何一個人的絕望都是等價的。我們要探究的不是他們的絕望有哪裏不同,也不是他們是怎麼被人看上的,而是秋元想要利用這些人的絕望做什麼。”
“我還是有不同的看法。”王虎雄覺得鄢一鳴更多的是在說教,他想再補充什麼,但是他看見鄢一鳴的眼神突然警覺了起來,“怎麼了,老師?”
“有人在門縫裏塞了東西。”鄢一鳴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們調換住處的信息應該只有唐元清等人和在場的幾個探員知道才對,“我去看看。”他已經站起了身。
“老師,沒事,我來吧。”王虎雄早就走到了門口,從地毯上撿起一張卡片,“看上去是從門下方的縫隙塞進來的。”
“上面寫了什麼?”鄢一鳴從床頭拿過冰錐順手別到腰間,走到王虎雄身邊。
“下午六點,青銅神廟見面。‘大祭司’敬上。”王虎雄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