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風棲息於我的筆鋒,你藏匿在我眼底。
——宋天晴札記
又是一個清晨,松園的蓊鬱籠着薄霧,有了仙境的錯覺。
因為是周末,女生宿舍不像平時那樣隨着手機鬧鈴聲響,陷入一片混亂嘈雜的場面,而是在祥和安寧的氛圍里。
假如燙着泡麵頭的宿管胖阿姨沒有和保潔阿姨站在一起,這寧靜將持續得更長久一些。
“你過早了么?”
“么得,等哈子過早克~”
這麼稀鬆平常的兩句對話,用高八度的嗓音、與敵方宣戰的士氣、炸碉堡的決心說出來,那就成了松園定製款——奪命炸雷起床鬧鈴。
天晴眼睫翕動,眉間微皺,先從睡夢中醒來,她的床距離門最近。醒后原本還有些殘存的睡意,想到現代語言學的課堂作業還有些資料要查,索性起了床。
顧汐翻了個身,嘴裏嘟嘟囔囔念了一串什麼,含糊不清,大約又在說夢話了。
林淇的筆記本隨意扔在床上的角落,枕上頭髮睡得凌亂,一看昨晚又熬夜看美劇了。
陶宛的床上被褥早已疊得整齊,為了松園食堂早餐特-供——肉多汁美、僅售1塊5的包子,她的勤奮可以趕得上期末考試周的學生。
“叩叩叩”,有人敲響了宿舍的門。
天晴把門微微打開一條縫,門外站着他們班的團支書秦羽,秀麗修長的身段,黑瀑般的長發,是江南女子特有的碧玉之氣。
“天晴啊,幫我通知一下你們宿舍的幾個人,”她噙着笑意,“咱們下午三點半要和測繪學院聯誼,提前10分鐘風雨操場籃球架下集-合。”
“聯誼啊?”天晴忽地想起,之前林淇曾經在宿舍夜聊時提過一次,她固然素來對集體活動熱情寥寥,但似乎這次不能請假。
秦羽見她面露難色,以為她是害羞,便出言鼓勵,“沒事的,全班女生一起參加,就玩玩遊戲。”
她也不願讓別人覺得她太過特立獨行,旋即溫和笑笑,“沒問題的,我跟她們說。”
下午3:20,風雨操場。
十月的風聞起來有暖陽和落葉的氣息,風雨操場距離松園很近,跑道、籃球架、足球場、看台應有盡有,北側的石門洞裏還有間小賣部,看着簡陋卻一應俱全。
南側籃球架下聚集了一群烏泱泱人群,女生們一掃平日上課時素麵朝天、睡眼朦朧的狀態,一眼望過去賞心悅目,大多是稍加打扮過的,也有精心修飾的。
在這宛如百花爭艷的花叢里,有的女生可比作豐腴鮮妍的牡丹,有的是帶刺熱辣的玫瑰,有的是清麗高雅的蘭桂,就中有個神情平靜、眼神淡然的女孩,一襲鵝黃的長裙,銀杏葉般的裙擺溫順地垂着,是天晴。
越是人多的時候,她越容易陷入一种放空的狀態,這或許是不善社交的人,修復能量的方式。
此刻她思緒翩翩,看到眼前這番場景,覺得頗像幼時童話書上的盛大宴會。甚至聯想到,《飄》開場時塔拉莊園的酒宴,斯嘉麗的鯨骨裙,蓬勃而隆重,足以撐起一個女子的驕傲與自尊。
“天晴,快幫我看看我眼妝暈了沒有?”聽到舍友的呼喚,她回過神來,笑着幫林淇確認妝容。
“來來,都到我這裏來一下。”團支書秦羽手裏拿着兩副撲克牌,“每個人從我手上抽一張撲克牌,兩副撲克牌都可以選。”
人群立時如滾燙的油鍋一般,噼里啪啦地熱鬧起來。
“老大,這又是什麼新玩法?”
“這還看不出來?肯定是1-13的數字配對唄。”
“沒懂,腦子亂了,求解。”
“這不是有兩副牌嗎?花色不同,各有13個數字,正好咱們班有26個女生。”
“測繪那邊的男生肯定也要有26個,一樣兩副牌抽數字,到時候根據數字相同、花色一致來搭配活動嘛。”
“說得一點沒錯,”秦羽烏髮自然地垂落肩頭,笑着調侃,“看來你們是沒少參加聯誼啊~”
“這鍋我可不背,人家可是大姑娘坐轎頭一回呢~”
“是了是了,等會兒聯誼有了心儀的男生,你還怕沒有轎子坐嗎?”
“取笑起我來了,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兩人在操場邊追打起來,笑語陣陣。
片刻過後,她們已經在風雨操場的草坪上圍成一個環形而坐,草色青青,也有些梢處泛起層層枯黃。
秦羽正組織幾個女生一起吹氣球,貌似是等一下遊戲活動會用到的道具,不過一會兒,五顏六色的氣球就在草坪上點綴着。
“顧汐,你抽到幾號撲克牌?”林淇一臉好奇。
“黑桃3,你呢?”顧汐划拉着淘寶,準備囤幾件秋裝。
“我抽的是紅桃5,天晴和我一個花色,她是紅桃K。”林淇拿出小化妝鏡,瞪大眼睛確認自己的妝容是不是無懈可擊。
“姑奶奶你已經很美啦,還照啊。”陶宛睨了林淇一眼,玩笑道。
“來了來了來了!”林淇眼力一流。
測繪學院2班的男生們從操場的北門浩蕩地走了過來,大多數男生看起來並不起眼,無非是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夾克衫、薄外套的典型理工男形象,多數還戴着各種款式的眼鏡,黑框的、金屬框的、全框的、半框的,學術感滿滿的樣子。
還沒走近,女生群里就竊竊私語起來,一時間好像蜂飛般嗡嗡地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