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年輕男修嫌惡地皺着眉:“你是什麼東西?也配碰我?!”
挽了個劍花,把青鋒上的暗紅都清理乾淨。
他身後跟着的年長一些的女修忙過去扶受了傷的衛吾識,與趕過來的家丁們一起,幫衛吾識站起來。
她掏出一枚玉牌,並一瓶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傷葯,一齊給了衛吾識的家丁,比了個“請出去”的手勢。
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那引着雲嶺宗門派紋章的袖口剛好朝上。
她小聲道:“我這小師弟脾氣不好,你們多擔待些。這是足以治好你家少爺手腕傷的葯,還有雲嶺宗的令牌——若是你們後續還需要什麼靈藥,可去雲嶺宗尋我。我姓韓,單名一個潞字。”
聽到“雲嶺宗”三個字,那小廝揚着的眉立刻耷拉下來,小心翼翼地接過東西,與另一名同伴一道,攙着那受了傷的少爺,不敢久留,忙往那街道上不起眼的陰涼處走。
要知道,在這浦嶺,他們衛家能橫行霸道不假,但這一前提是雲嶺宗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與他們計較!
那他們哪裏還敢跟雲嶺宗計較?!
見他們走遠,那女修才快走幾步,站到她那師弟身旁,一臉無奈:“子承師弟,你下回也別下這麼重的手……”
“我沒有直接斷了他的手,已經很仁慈了!”
那女修臉色微變,嘴唇動了動,到底是什麼也沒說。
從二樓窗戶里,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沈依瑤眉心略微舒展——
還好,這聲音不像。
脾氣也不像——淳奚的脾氣算不上好,但也不至於像個炮仗一樣,一點就着。
應該不是淳奚。
要是淳奚被蓮台宗放出來,那她接下來在眾相秘境裏的任務可不一定能順利完成。
眾相秘境與其他秘境不同,眾相二字,取的是“眾生相”的意思。
這個秘境,是面向所有修士敞開的——無論是築基境也好,渡劫境也罷,都可以進入這眾相秘境。淳奚,自然也能進來。
不過,修為不同,他們在眾相秘境中所見、所得、所感、所悟,也不盡相同。
眾相秘境千變萬化,包羅萬象,若是淳奚進來了,也未必能與沈依瑤恰好碰到。
不過以防萬一,她可不想見到淳奚。
沈依瑤陷入沉思,靠在窗邊,久久不能回神。
季淮清以公筷往她碗碟之中放了一塊加了番椒的燒牛肉,輕聲喚:“沈師妹一路舟車勞頓,先吃些東西吧。”
季淮錚、季淮玷不甘落後,筷子被兩人用出虛影,等沈依瑤悠悠回過神時,她那原本乾淨又空無一物的碟子裏,已經多了一座小峰。
師兄弟三人的競爭非常激烈,更是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三人一人夾着一筷子食物,但這碟子只餘一點空位。
三人都瞄準那空隙,齊齊伸出筷子——
啪、啪、啪。
幾聲下來,三雙公筷上夾着的東西全數掉落,連那三雙筷子,也碎成幾節。
這幾節白玉的筷子遺骸,還被受爭鬥靈氣影響而傾倒的食物小峰給埋住,只有部分露出可憐兮兮的一角,與那師兄弟三人手裏各自只攥着的一小寸筷子遺憾,“遙遙相望”。
沈依瑤清了清嗓子。
三人又像是無事發生一般,把那已經毀了的三雙公筷默默地挪到背後,一扔。
默契地實現了同步的毀“屍”滅跡。
沈依瑤揮了揮手,用了些許靈力,將碟中一切清空,抬眼看那神色各異的三人。
最後,只道:“吃飯。”
而那酒肆門口,原本還打算再勸一勸這雲嶺宗的天驕小師弟的女修,嚇了一跳,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
她這師弟楚子承,出身那隔一段時間就要出個天驕的楚家,被師尊他們當做大寶貝一樣。
那真是走在路邊,怕被女修碰瓷;進了秘境,怕被男修倒貼;連睡個覺,都擔心會不會有什麼妖修魔修來偷襲。
生生把一個好好的年輕男修寵成這個無法無天、行事恣意的樣子!
可就在剛剛,她這惹是生非的師弟楚子承,竟然變了臉——不是拽得跟誰都欠了他幾萬靈石那樣,而是,變成溫柔內斂的少年模樣!
他抬頭往那酒肆的二樓看,韓潞亦隨着他的視線往上——
明明什麼也沒有嘛!
韓潞正準備問詢,師弟楚子承已經迫不及待地邁入酒肆:“小二,我要去二樓!”
作為操心的大師姐,韓潞也只能招呼其他弟子:“……我們也上去休息片刻。”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能讓她這天不怕、地不懼的師弟變了臉色!
韓潞打起精神,緊跟在楚子承身後。
楚子承步伐很快,一次越過幾級台階,男女步伐不同,韓潞跟得吃力。
忽然楚子承停下,正跟着猛衝的韓潞一個不小心,撞到他結實的後背。
額角和鼻尖泛疼,韓潞:“師弟,你怎麼突然停下……?”
楚子承沒有回她,只抬着右手,把韓潞往樓梯的一邊給按了按,騰出一條道兒來。
像個羞澀的少年一樣,仰頭看着從那二樓款款走下來的一群人。
準確地說,只看向那人群中的一個。
那人粉面桃腮,杏眼清凌凌的,腰身不足一握,但卻不會讓人生出柔弱可欺的錯覺。
她步速適中,漫不經心中,又透着幾分淺淡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