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死了
我叫許梔,今年十八歲,死於十八歲。
高考完的暑假,我像是一隻剛放出欄的馬,自由自在地奔馳在廣闊平原上。因為我知道,我終於能夠離開許家,離開她,擁有自己的生活了。
為了籌集上大學期間的費用,我晚上在小吃店裏打工。這一天,像往常一樣,客人點了一份烤魷魚,於是我去后廚下單,“張姐,一份香辣魷魚多放辣椒”。張姐正在打電話,見我進來,就掛斷了電話,神色慌張地邊脫圍裙邊對我說:“小梔,剛我老公打電話來,說囡囡發燒進了醫院,我得去醫院看一下。”店裏正好不忙,只有一桌客人,於是我說:“張姐你快去吧,我來做。”張姐見我拿起圍裙,便囑咐了幾句,“小梔,做完這桌就先下班吧,走的時候注意關煤氣。”“知道啦,放心,快去吧張姐。”我邊準備食材邊說道。張姐匆忙拿着包離開后,我打開煤氣準備開始做香辣魷魚。之後,我只記得耳旁一聲“砰”的爆炸聲和滿身的灼熱感。
我應該是死了吧?因為我眼前的棺材裏有一坨人形焦碳。而我,則是一團透明的霧氣。原來,人死了之後是這個樣子的,還可以四處飄動,且沒有人能看到。可是,我熬了這麼多年,剛看到光明啊!就這麼去世了?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平,“啊!啊!”我正哀嚎地起勁呢,看到一個男生走到我的面前,他一身黑衣,頭髮微濕,瀏海一縷一縷地遮住了眼睛,這不是林桅嗎?我的高中同班同學,同班三年,就跟我說了兩句,……不對,三句話,“讓開”,“你報哪所大學”,“哦”,后兩句是高考結束后,他問我時說的,當時感覺考得不錯,所以準備報a市的一所一本,我報完學校名稱之後,他回了個哦。我聽說他考得很好,h省狀元,雖然人很冷,但成績也太好了吧,正準備問他,打算報哪所學校時,他卻轉身走了。就這三句話的交集,他竟然在我死後第一個來看我,我真的好感動,“嗚嗚嗚,我好想老王,辛苦帶我們三年,頭髮都禿成了地中海,我都還沒來得及好好感謝過他,還有潼潼……我們本來約好周末去看哥哥的演唱會的,票那麼難搶,我的票,嗷……嗝!”嚇死我了,我看到了什麼?林桅他!竟然在哭?什麼鬼?
少年低着頭,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緊緊攥着拳頭,只見眼淚從臉頰處劃過,聚集在微尖的下巴,停一拍,然後突然下墜,一滴一滴,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哎,你別哭了,我也沒欠你錢啊,你怎麼好像比我還傷心。”我繞着他轉圈圈,百思不得其解。就這樣,他哭了好長一會兒,然後站起身來,起身的那剎那,踉蹌了一下彷彿站不穩,我連忙上去扶了一下他,哎,我忘記了,我已經死了,透明的手指穿透了他的身體。幸好他自己又穩住了身形,對着我的方向,說了一句:“許梔,你等我。”,說罷,轉身離開了。
“等你?我等你做什麼?為什麼要等你,你好好在世上獃著,可別來找我,”真是讓人莫名其妙。
之後,我見到了她,林玉清,我的母親,還有她現在的丈夫,許則仕,許叔。瞧瞧,她又開始了,哭地聲音比誰都大,可沒有誰比她更希望我去死,她凹凸有致的身體如莬絲花一般靠在許叔身上,嬌弱地彷彿一不小心就會癱倒在地。“玉清,你小心些別哭壞了眼睛,小梔這孩子,真是可憐,哎。”許叔還是一如既往溫文爾雅,年近不惑卻依舊風度翩翩,一雙濃眉大眼,眼裏全是憐愛和疼惜,許叔是個好人,起碼是個好繼父,我能順利完成學業,都是托他的福。
正看着,突然進來了一對男女,男生是我名義上的哥哥,許叔的兒子,許應欽,他繼承了許叔俊美的外貌和溫柔的性格,此刻,他戴着一副透明框眼鏡,面無表情地看着我的方向。“她怎麼會,就這麼死了?”說完竟然笑了起來,眼裏蓄着淚,倔強地不肯掉下來。旁邊的女人一臉痴迷,“應欽哥,是的,還不夠,不夠是嗎?我會幫你的”,她是我的發小兼閨蜜,張雲潼,他們倆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心裏不解,看到眼前的情景,我竟呆愣住了,記憶里,永遠溫柔的哥哥,怎麼會這樣?潼潼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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