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話 一起回來。然後...
深夜的襄北，已從喧鬧之中沉寂了下來。
寬闊的街道兩邊，一排排路燈頂部鑲嵌的閃光晶石閃耀奪目，它們所出的溫暖光芒，似乎能夠將夜晚空氣中那隱隱的寒意驅走。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種安詳、溫和的氣氛之中，璀璨斑斕。
沿街的商鋪大多已經打烊，只有偶爾可見的幾間酒館和旅店的門還打開着。吟遊詩人們的低聲吟唱漸隱在了微涼的空氣中，曲調悠揚神秘。他們的聆聽者雖然不多，不過這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吟遊詩人們的創作熱情，因為透過酒館半掩的窗戶，能夠看到獨酌的旅行者，那有些微醺陶醉的身影。
凌然和梅里漫步在這整潔的街道上，舒適地沐浴着燈光，享受着這份難得的靜謐。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在這種時間逛這座城市呢...”
凌然輕聲一嘆，微笑着看向臉sè微紅的梅里。
從圖書館出來之後，這可愛的姑娘果然倚靠在館外花圃邊上的長椅上，打着瞌睡。當時凌然看到她那有些疲憊的表情，並沒有出聲叫醒她，而是從秘紋空間中，取出了那件之前在王冠堡第一次見蒂娜時穿的貴族常服，蓋在了梅里的身上。
他知道這幾天的時間，這兩個女孩可着實沒閑着。蒂娜不停地參加會議，討論和制定着艾薇她們村落的安置計劃，以及手續的準備和後續的事宜，同時也分析整理着從約翰和梨迦那裏送來的關於礦坑任務的信息情報。而梅里作為蒂娜的副手，則一直為她前後奔走，協調聯繫，也並不輕鬆。
今天，這姑娘用難得的空閑時間來找自己，僅僅是為了叫他回城堡一起共進晚餐而已...
凌然輕輕捏了捏她光滑的臉頰，自己也坐到了她的旁邊。大概是因為整整一下午的不間斷用腦讓自己也感到了勞累，凌然竟然也不知不覺地陷入了沉睡。
當夜空已被繁星綴滿的時候，梅里的一個噴嚏才讓兩人醒了過來。那時，梅里才現，自己竟然靠在了凌然的肩膀上，兩隻手緊緊摟着凌然的一條手臂。而凌然的一隻手，也擱在了自己的腿上...
“我...我也是很久沒有這個時間出來逛過了...”
梅里左顧右盼地小聲應道，顯然還沒有從之前的尷尬中恢復過來。她身上還披着凌然執意不讓她脫下來的華麗大衣，將小臉往立起的衣領之中縮了縮。
凌然看着女孩的動作和表情，忍不住好笑地搖了搖頭，“既然是要我去王冠堡，跟我說一聲就行了，幹嘛還要在這裏等我啊。”
“要...要是凌先生又記不得路了怎麼辦？”梅里眼睛閃了閃，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額，你還在意那天的事情啊。梅里你真愛計較...”
凌然想起了那天自己誤闖進梅里房間中的事情，嘿嘿笑着開起了玩笑。
梅里的臉終於從領子裏露了出來，鼓着臉頰瞪向了凌然，“你還說...凌先生就喜歡欺負人...”
“嗯，這倒是沒錯。我格外喜歡欺負你，這可怎麼辦呢？”
似乎沒有想到面前這個笑嘻嘻的傢伙會這麼坦白自然地說出這種話，梅里的櫻唇張了張，身子不由自主地晃動了一下。她臉上的羞sè可見地明顯了起來，眼底竟閃過一抹竊喜。
梅里長長的睫毛低垂着，漂亮的眼睛不住地躲閃着凌然的目光，顯得無所適從。雖然身旁的這名男子是自己的守護騎士，自己算是他的上司，但不知為什麼，無論是自己還是凌然，兩人都完全沒有上下級的覺悟。
“這是為什麼？難道是因為心裏清楚，凌先生和克里斯小姐只有三個月的約定么...”
現在兩人之間，經過這段時間的經歷后，既是戰友夥伴，也是同學朋友。但除此之外，梅里總覺得自己在這位年輕的騎士面前，心中有一種其他的感覺。
而且，梅里現，自己竟然漸漸愛上了這種感覺，沉迷在其中，無法自拔...
“凌先生...”
“嗯？”
“在三個月之後，凌先生就會...離開這裏么？”
凌然詫異地看着梅里向自己投來的目光，被那雙漂亮的眸子中，閃動着的名為期冀的光芒所打動了。
他不是傻子。到現在，自己已經能夠感覺得到這女孩隱藏的感情。他不否認，自己對這個善良溫柔女孩抱有好感。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更不想辜負這位女孩對自己信任。所以，凌然並不想欺騙她。
“三個月之後么...”凌然抬頭看向遠方深藍sè的天際，輕輕地說道：“獨角獸競技大賽結束后，我想我大概就不在這裏了...”
“哦，這樣啊...”
梅里聽到凌然的回答后，眼神黯然了下去，就連嘴角好不容易彎起的角度，都顯得有些苦澀。
凌然看出她似乎很想開口說點什麼，也許是嘗試着出聲挽留自己，但無奈她的櫻唇嚅囁了半天，最終只是說出了這幾個字而已。
女孩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層水霧。這兩顆水晶般的眸子在斑斕的燈火之下，顯得格外的耀眼，同時，也格外的惹人憐惜...
他嘆了一口氣，微笑着用手掌撫摸了一下女孩鬆軟微卷的頭，“怎麼，很滿意我這個守護騎士，捨不得啊？”
梅里沒有避開，任由凌然溫暖的手掌將自己的頭弄亂，只是將臉扭向了一邊，心中異常的失落。“哼...明明在那麼多人面前宣誓了的...”
“不過...我可沒說我之前說的就不算了啊。”
“誒？”
聽到凌然的話，梅里身型一滯，眼中恢復了幾分神采。
“就算不在襄北，我的誓約也依然有效，這一點不會改變...”凌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孩的眼睛，說道：“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需要，我都會出現在你的身邊。不是作為一名羅德克的貴族，而僅僅是你的守護騎士。”
“凌、先生你...我...對不起...”
梅里低下了頭，聲音有些哽咽，將臉躲在了高聳的衣領中。
因為，在得到凌然這句回答的一刻，她的心臟都快要飛出來了...
溫暖的燈光下，地上兩人的影子似乎在漸漸靠近。此時街對面一處酒館，適時地飄來了吟遊詩人輕聲的吟唱，曲調輕柔，婉轉，如訴如泣，似乎是一位少女，在向自己的心上人傾訴着衷腸...
梅里她努力地平復着呼吸，止住了顫抖的聲音。
“凌先生，其實我...”
凌然微笑看着女孩姣美的臉蛋，伸手颳了一下她噙着淚水的眼角，然後捏住了她小巧的鼻頭。
“小丫頭，我知道...”
“唔...唔！？”
梅里向後退開一步，掙脫了凌然的魔爪，揉着鼻子看向對面的年輕騎士，臉上紅了起來。
“你...你知道？”
“我想我應該知道吧...”凌然壞壞地笑了一笑，“不過，你這是犯規啊...那句話，一定要我先說才可以。這是我的規矩...”
“等...等等！凌先生...我...”
凌然不理梅里閃躲的眼神，也不去在意她慌張地阻攔，雙手扶在了女孩的肩膀上，認真地看着對方。
“梅里小姐，我喜歡你。”
“哇啊！”
一聲驚呼，女孩轉過了身子，抱着腦袋蹲在了地上...
梅里的反應讓凌然有些莫名其妙。
“這傢伙...這反應意外地有趣啊！不過不至於吧，聽到表白就會慌張成這樣？之前在學院裏的那些男學員，也都沒少向她追求表白過啊，也該適應了吧...”
“那個...梅里？”凌然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女孩瘦削的肩膀，“額...難道...是我會錯意了？”
梅里的背影抖動了一下，腦袋使勁搖晃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是...我...我沒有想到...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呢。”
凌然對着梅里苦笑着搖了搖頭，隨即靠在了路燈旁，安靜的看着王冠堡的方向。
雖然自己信誓旦旦地和茜說過，自己會避免與蒂娜為敵，但是在不到三個月之後，作為獸人一方的代言人，如何重新處理自己與羅德克的關係，避免與其生衝突，這也是自己必須要解決的難題。
在這件事情上，自己隱瞞了蒂娜，也隱瞞了梅里，隱瞞了很多自己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人...
凌然沒有把握，在告知蒂娜及其他人自己暗中做過的一些事情后，他們還能夠保持鎮定。畢竟，這牽扯到了羅德克的利益，牽扯到了人類和獸人之間的平衡...
但是自己已經擔負起了這個責任，就必須要去做！就算是為了不讓梅里夾在中間為難，凌然也已經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在自己安排望月四衛所做的事情有了眉目之後，和蒂娜他們好好談談，爭取得到他們的理解。
“凌...凌先生？”
“蒂娜知道后，肯定會氣得不輕吧，哈哈...”
梅里已經平復了情緒，帶着微微的羞喜，站在凌然身旁，奇怪地看着一臉苦思狀，且在小聲自言自語的凌然。
“啊，沒什麼...”凌然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笑着望向眼前的女孩，“我是在想，能夠來到襄北這裏，並且認識了你們，這是我的幸運。”
“那個...謝謝你，凌先生...”女孩的臉上掛滿了幸福和滿足的笑意，她低下頭頓了頓，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然後揚起臉龐。
“凌先生，我知道，之後你可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一直留在襄北這裏，但是我...我願意和你一起去!雖然...也可能幫不上什麼忙...”
凌然笑嘻嘻地再次摸了摸梅里的頭，“可是你家那位公主呢，你可是她的守護騎士啊...”
“克里斯小姐如果知道，她一定會同意的！我們先去完成了你的事情，再一起回來。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