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解毒
林樹蹲在昏迷的顧明逸身邊,濃密的睫毛下,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打量着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人。
月光下的顧明逸,重傷下的顧明逸,也十分的耐看。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樑、入鬢的劍眉,長而微卷的睫毛,在一張臉上配合得十分緊湊和諧。
“薛叔,快來。”
林樹的驚呼將蹲在黑衣人面前的薛虎嚇了一跳。他一步竄到林樹身邊,緊張的問,“怎麼了?”
“薛叔,原來逸王長得這麼好看呢,皮膚也好。”
薛虎呼了口氣,看着肆無忌憚的在吃顧明逸豆腐的林樹,氣不打一處來。
“你一驚一乍的,就是說這個?”
“是啊!”林樹抽回手,仰頭無辜的看着薛虎,“以前都沒仔細看,今天一看,原來長得這麼俊。”
“哎。”薛虎扶額,“小姐,這個長得很俊的小郎君中毒了,你沒看見嗎?”
顧明逸嘴唇泛着青紫,臉也由原來的慘白變得有點青黑。在月光下,十分的瘮人。
“我知道啊。”林樹很無辜的笑:“可是,今天吧,皇上給我一道秘旨,要我想辦法除了他。”
林樹的笑容單純又無奈,“我不能色令智昏,為了欣賞美色而敢違抗皇上的命令啊。”
“什、什麼?”
薛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樹。
晚風輕拂,帶着絲絲涼意。
薛虎感覺背心和額頭都被冷汗浸透了,全身透着涼。
他知道,歷代帝王最是涼薄無情,可俗話也說“虎毒還不食子”。
不管怎樣,躺在地上馬上就會毒發身亡的逸王殿下畢竟是皇上的兒子啊!
薛虎同情的看了顧明逸幾眼,無奈的撇過了臉。
一個戰功赫赫的親王,一位優秀的名將,就這樣慘死在這裏,多少有點讓人於心不忍。
“薛叔,快來看。”
林樹的一聲驚呼又將薛虎嚇了一跳。
“又怎麼了?”薛虎蹙眉,拍打着胸口十分無奈道:“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一驚一乍的。”
“薛叔,快看。”
林樹的一隻手上,一枚青面獠牙的銅符在月光下閃着黝黑的光;另外一隻手上,白瓷小瓶盈盈泛光的瓶身上,刻着一個大大的“林”字。
這個藥瓶,薛虎是最熟悉的。
是林老太爺的專用藥瓶。
林老太爺是醫學上的泰斗,非常的傲嬌,思維也不同與常人。他為了讓他的藥瓶與他的葯一樣引人注目,於是吩咐在他定做的藥瓶身上,刻一個張揚的“林”字。
顧明逸身上,怎麼會有這個銅符,怎麼會有林老太爺的藥瓶?
他到晏府來幹什麼?
晏長卿一家和林老太爺的失蹤,是不是他乾的?
可三年前,林老太爺失蹤的那天,顧明逸明明還在邊關與匈奴抗戰啊!
如果是他派人乾的,他又將人藏哪裏了?他為何要這樣做?
林樹盯着地上的人,眼裏閃着淚花。
整整三年了,他們整整失蹤三年了,林樹也尋了三年。
三年裏,她做了許多事,可依舊沒找到林老太爺。
“薛叔。快,將人扶進房裏。”林樹將銅符和藥瓶塞進懷裏,躬身去扶地上的顧明逸。
不管是不是他乾的,現在當務之急,就是給他解毒……
……
顧明逸做了一個夢,夢裏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一襲白衣,從月光中飄然而至,然後……蹲在他跟前捏他的臉。
“表哥,表哥你醒醒啊……嗚嗚……表哥……”
顧明逸睜開眼,入眼的卻是坐在床頭哭得悲天悲地的秦冷月。
秦冷月是顧明逸的表妹,姨母與昌順侯之女。
昌順侯是世襲的閑散侯爺,在京都中無任何實權。
京都中,像昌順侯這樣的侯府大大小小有幾十家,基本都是世襲而來的。
他們拿着國家的俸祿,未為國家做出任何的貢獻,卻還喜歡整天吃喝玩樂、為非作歹,如大麗朝的蛀蟲一般惹人厭。
最近幾年,因年年征戰,國庫有些虧空。皇上想縮減侯府的待遇,想取締侯爺世襲制的心思越來越明顯。
特別是最近一年,因出錯被皇上抄家的侯府就有三家。
昌順侯知道皇上的心思,所以做任何事情,都異常的小心翼翼,唯恐被皇上抓了小辮子,唯恐被御史大夫抓住小辮子。
“冷月,你怎麼在這裏?”
顧明逸微微撐起身,有些頭疼的看着秦冷月。
“表哥,你醒了?”
秦冷月歡呼着一個猛扎,撲到了顧明逸的懷裏。
剛剛才微微撐起身的顧明逸被秦冷月一個腦袋又砸到了床上。
“表哥,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秦冷月臉埋在錦被上,發出重重的鼻音。
“哎。”顧明逸嘆了口氣,轉頭看向站在一邊的樓幀。
樓幀也一臉傻兮兮的看着顧明逸。
顧明逸揉了揉額頭,又看向正抬腿進門的陳甲。
陳甲狠狠的剜了樓幀一眼,忙不迭的衝到床榻邊,扶起將顧明逸壓在床上動彈不得的秦冷月,“表小姐,主子的毒還沒完全清除……大夫還在外面等着呢。”
秦冷月抽抽嗒嗒的站了起來。
陳甲趕緊將顧明逸扶起來坐在床榻邊。
“冷月,你趕緊回去。”顧明逸冷着臉,有些不悅的看着秦冷月。
“表哥,我……我聽說你禁足了,怕你一個人孤單,所以……”秦冷月不安的攪着手中的絲絹,不敢與顧明逸對視。
顧明逸重重的嘆了口氣。
親王被皇上禁足,按照大麗律例,未得皇上應允,任何人都不得私自來探視。
昌順侯事事小心翼翼,唯恐被皇上抓了小辮子。她倒好,說來就來了,而且還來得聲勢浩大,唯恐整個京城不知道她秦冷月到逸王府來看她表哥似的。
“回去。”顧明逸冷着臉,閉上了眼。
“表小姐,你快走吧。”陳甲輕聲寬慰道:“大夫在門外等着呢。”
“表哥,我走了。”秦冷月咬了咬下唇,更咽着福了福身。走到門口回過頭來,顧明逸依舊保持着冷臉垂眸的狀態。
秦冷月心裏重重的嘆了口氣。
她與顧明逸是有婚約的,婚期定在明年二月初八,她十六歲生日那天。
可能是顧明逸受傷了,所以心情不好,臉色才不好吧!
秦冷月擦了擦眼角的淚,抬眸就看見站在門口的白衣女子。
高挑的身材,精緻的五官,不點而紅的櫻桃小口。
她的穿着打扮和氣質,明顯就不是逸王府里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