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王行下山，王不留行
余禎年身上的龍虎符是老天師種的，按理來說，龍虎符破碎，只有老天師能感應到，然而就在余禎年身上龍虎符破碎時，感受到這一變化的，還另有一人。
一座偏遠山村，村落的角落處，一間飽經風霜的茅草屋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一樣坐落在這裏，即便是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下，依舊顯得暮氣沉沉。
茅草屋的房門被人從裏向外推開的，發出年久失修的特殊聲音，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出現。
少年身上的衣服是隔壁劉奶奶給的大人衣服，所以顯得有些寬鬆。
少年站在蒼老的房屋面前，年輕的面孔，沉穩的神情，如同星辰一樣深邃的雙眼。
王行遙遙看向遠處，目光深邃，彷彿看到了一座座山頭外的人間繁華處。
雖然只是一瞬，但王行相信自己不會感受錯，老祖宗說的那個人出現了。
一定就是他！
龍虎符被毀，余禎年身上應有的氣機也不再被遮蔽，讓一直與世隔絕，潛心修行的王行所感應到。
人世間有五大聖人世家，而五大家族的初祖聖人，曾與天宮墜落有着密切聯繫。
上堯王家，就是五聖世家之一。
一條泥土小路，彎彎曲曲，路的兩旁因為長年無人行走踩踏，雜草野蠻生長。
小路有唯二的岔路口，一邊岔向王奶奶家，一邊岔向一座微微高出地面的土堆。
王行沿路來到土堆前，土堆上插着一根蟲蛀的樹枝，細小的蟲洞到處都是，三枚銹跡斑斑的銅錢掛在上面，讓人總覺得樹枝隨時都會折斷。
“借前輩三枚銅錢一用，他日重回舊地，定為前輩大修墓碑。”
話音落下，王行取下墳頭三枚銅錢，轉身朝着隔壁劉奶奶家走去。
劉奶奶家的院落里躺着一條大黃狗，看上去比王行的老屋還老，不過見王行到來，這老狗頓時迸發出與外表不符的活力，頭和尾巴以極快的速度各自甩向一邊。
王行摸摸老黃狗的頭，又從自己沉甸甸的麻袋裏取出一塊最大最亮的劍體碎片放在劉奶奶家的門檻上，轉身朝着山下走去。
老黃狗的尾巴還在搖晃，不過卻只是站在路口看着下山去的人，直到王行的身影完全沒入山林，才叫了幾聲。
老狗叫后不多時，劉奶奶家緊閉的房門打開，剛一開門，雙鬢如霜，身彎如弓的老嫗便看見了門檻上那塊映射晴空，寒芒畢露的劍碎。
一個少女揉着惺忪的睡眼隨後走來，看到奶奶手中的劍碎后，頓時睡意全無。
“奶奶，王行離開了？”
因為自己心中所猜測而吃驚時，少女急忙問道。
“這麼多年來，小王送過肉，送過柴，送劍的碎片，還是頭一次，他應該真的下山了。”
與孫女的失落不同，此時的劉奶奶神采煥發，因為王行下山了。
王行下山，王不留行。
“這麼大一塊劍碎，這怕不是他最大最好的一塊劍碎吧？萬碎劍留下了一塊，那豈不是成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碎劍了？”
少女嘀咕，有些鬱悶。留什麼不好，留一塊劍碎，萬碎劍就缺一了。
“姝姝，這劍碎是小王留給你的，自然有他的心意在。”
劉皇姝納悶着從奶奶手中取過劍碎，然後發生的意外一幕頓時讓二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劍碎在觸碰到劉皇姝的瞬間飛進其眉心后，消失不見。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奶孫二人錯愕不已，直到好一會過去，終於確認劍碎只是沉浸在識海中，並沒有什麼危害后，奶孫二人才終於放心下來。
不過正當奶孫二人鬆一口氣時，饒是以二人的身份背景，在抬頭看到天穹上的一幕後，還是不約而同的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銅綠村的村民紛紛抬頭驚呼，銅綠村上空的天空碎了，碎得像瓷器一樣！
——
余禎年被大妖擄走，頓時掀起軒然大波，連武廟十哲中的扶庭君和汝易先生都親自出動尋人，導致一時間數州之中都流傳着各種各樣的流言。
直到余禎年失蹤后的第十八天，扶搖宗宗主在一個窮鄉僻壤尋到余禎年。
不聞名的村中，遭遇大難而不死的余禎年此時正在一個酒館中狼吞虎咽，在其對面坐着的，正是之前在扶搖宗見過的扶搖宗宗主祁山洪。
祁山洪雖然有很多東西想問，不過見余禎年作為一個鐘鳴鼎食的富家子弟，現在卻對着粗茶淡飯狼吞虎咽，其還是沒有立即詢問開口。
不多時，兩道身影火急火燎的降落在酒館面前，來人是在附近尋人的余家三姐和鶴真人。
才進門便立即在人群中鎖定弟弟，到了現在都還心神不守的余崇寧三兩步來到余禎年身邊。
“小珍珠你怎麼樣了？那頭大妖沒對你施暴吧？有沒有受傷？……”
三姐一來就滔滔不絕關懷出口，最後更是不問了，自己從頭到尾給弟弟翻看檢查了一遍，確認了弟弟身上無恙后，才終於鬆一口氣。
要是小珍珠第一次出遠門就出事，那她真的要後悔死了！
不過緊繃了半旬之久的心弦終於微微放鬆，看到桌子上的食物后，余崇寧又是淚眼朦朧。
這些粗糧，小珍珠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
“三姐，我沒事！我好着呢！”余禎年說著，還站起來轉了兩圈，可他不轉還好，這一轉，三姐直接哭出聲來。
看着越哭越傷心的三姐，祈山洪與鵝真人對視一眼，只得尷尬的摸摸鼻子，摸摸下巴。
余禎年是余家的寶貝，在漢陽王朝中的地位也舉足輕重，在自己山門裏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事後扶搖宗不給個說法不行。
其實，真要說，事也不算大，可不巧的是，這次扶搖宗之行，是余禎年第一次出遠門，這第一次就出事，落到天下人眼裏，那是會自動腦補出一些奇怪輿論的。
余禎年花了好一會時間才將三姐的情緒安撫下來，而情緒穩定后，余崇寧也終於想起正事。
“小珍珠，那頭擄走你的大妖呢？”
面對這預料之中的問題，余禎年將早已在心中準備好的措辭全盤吐出，對於整個被綁走事件的描述亦是或真或假。
遇到中年男子后，一些事情自己記不起不說，余禎年自己也有一些猜測，但是這些猜測不能告訴其他人。
絲毫不為弟弟的話生疑，聽聞事件經過的余崇寧只是憤憤出聲：“敢這樣對小珍珠，那頭大妖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師傅你說對吧？”
還在心中品味余禎年說辭的鶴真人突然聽到愛徒這話，先是微微一怔，而後立即點頭。
“沒錯！膽敢在我扶搖宗明目張胆的擄走余小友，扶搖宗定舉全宗之力讓這大妖不得好死！”
同在沉思的祁山洪也立即接上。“小友放心，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老夫也會給小友一個交代的！”
對於兩位老前輩神色肅穆的承諾，余禎年只是笑言，讓二人不必太過在意，畢竟自己無恙。
此事本由父親謀划，事出變故，是父親計劃之外的意外，至於扶搖宗想迫害自己的理由，他是一個也想不到。
對余禎年的說辭還有些疑惑之處，不過還沒等祈山洪問出口，門外出現的氣機讓酒館內所有人都一驚。
即便只是吃飯喝酒的閑人，也對酒館外出現的氣機心驚不已！
武廟十哲之一的扶庭君到了。
“夏叔叔！”
“夏叔叔！”
余家姐妹同時出聲。
扶庭君對姐弟二位微微一笑，又對一邊的祈山洪與鶴真人點頭示意。
“你小子，十年不出門，一出門就出這麼大事，要是再尋不到你，外面都得雞飛狗跳了。”
扶庭君說著，已經來到余禎年身前，手上有溫和的靈氣出現，從頭到尾又將余禎年給檢查了一遍。
與扶庭君曾經有過一戰的祁山洪感嘆着時隔多年，這位年輕人又更進一步時，見到扶庭君這樣的人竟然都在檢查過余禎年的身體后而微微鬆一口氣的神情時，頓時眼神微微一變。
雖然很微末，但祈山洪相信自己沒看錯。
是什麼讓扶庭君這樣的人都如此緊張？
扶庭君與余歲城關係雖然親密，但也不至於因為余禎年而如此緊張才對？
想到剛剛余禎年疑點頗多的說辭，此時又見扶庭君如此，祈山洪漸漸意識到，這次的事情，或許比表面看上去那樣要複雜得多。
禎年是余大哥心上的肉疙瘩，要是出點什麼事，扶庭君夏由都不敢想余大哥會幹出些什麼事來。
以凡人之軀經營起如此龐大家業，就是仙宗與皇室都要恭敬待之，若是有人覺得余大哥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有錢人，那就太愚昧無知了。
“禎年，你父親說了，找到你的話，先帶你去帝都。”
“那就去帝都唄。”余禎年雖然意外，但並不反對，因為他知道夏叔叔和父親的關係。
夏叔叔和小珍珠都說去帝都，余崇寧自然也要跟着去。小珍珠發生這樣的事，不在小珍珠身邊帶着，余崇寧覺得心裏不踏實。
對於一行人要帶余禎年去帝都，祈山洪自然無異議。不想也知道，這是乾帝的意思。
而帶着余禎年朝着帝都去的同時，扶庭君也向遠在歲城的余家遞出一道劍氣留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