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陳醒？
整個道場如山呼海嘯般的沸騰了許久。
又是良久，像是預先演練好的一般，場下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用夾雜着他雄渾修為的聲音使說話聲遍傳道場：“淵清宗李如留，攜本門天驕弟子張敖，願為第一人，為各家弟子拋磚引玉！”那老者說完，引着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走到道場最前方，對眾人躬身長揖。“李長老不需多禮，請引張敖上前。”姬玄凈應道。那少年大步向前，立於眾人面前，面不改色，毫無懼意，就連老遠處的陳醒也不由得讚歎一聲真是位年少人傑。
下一瞬，只見一道金光自上方虛空中的仙山照在了那張敖身上，眾修士無不激動，有人大喊道：“如此之快就引來了第一道先祖賜福！這張師弟有戲！說不定今日之後就要喊他為大師兄了！”身邊眾人雖然不作回答，但好像深以為然。姬玄凈巨大的虛影點了點頭，表示認可。再眨眼的功夫，又是一道金光套在張敖身上，那少年自己也是激動得面色通紅。又數息之後，一連四道金光閃下，加上先前的兩道，一共六道金光自仙山之上降下。但可惜，之後良久便沒了動靜，看來是止步於此了。六道，足以自傲了。但那淵清宗的師徒二人顯然有些失落，在姬玄凈的微笑致意後退了下去。
“六道，千年前姬前輩可是一連八道賜福，傲視同輩修士，一舉拿下人族大師兄這個身份。”陳醒聽到旁邊一個師弟和人交頭接耳在說。
“先祖賜福，不光考慮年輕修士的天賦，更是窺視一個人的氣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沒修鍊過的孩童，也可能會被選中，更何況歷史上還存在壓根沒來道場的孩童被先祖賜福的金光選中，橫渡虛空來到場上，受命成為人族大師兄的。”一位老輩修士顯然是聽見了那師弟的低聲私語，提醒他到。陳醒將這些話盡收耳中，可惜壓根不清楚他們具體說的是什麼神秘的東西，於是跑到了岳師妹旁邊搭話。可是在岳師妹那裏得知了岳靈殊一會也要上前嘗試並且正為此而緊張之時，陳醒也是一陣無語，好像今天這地方全是圍繞着這個話題轉似的。不過還好，他得知了自己不用上去來這麼一遭，頓時鬆了口氣。但岳靈殊神色微微變了，甚至對陳醒的這個擔憂而感覺有點異樣，陳醒嘴角扯了扯，看來這原本的禹王宮二弟子平時肯定是個十足的廢柴，這種場合顯然是與自己無關的。陳醒釋然的走開了，反正當鹹魚當了這麼多年，心態這塊，陳醒一直可以的。
“玄渡門許朔，攜弟子獨孤雪，願為第二人。”又一道聲音響起，也隨之將眾人的視線引了過去。陳醒定睛一看，這不是自己之前借銅鏡的那個老者嗎？頓時來了興趣，只見他身後跟着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雖是沒脫孩童相，但卻帶着十足的英氣，髮髻高束，一時間讓人辨不清男女。“玄渡一脈，不知多久沒有出世了，今日看見玄渡又得了如此天驕，真令人心喜。”姬玄凈對那老者說到。可不等那老者客套，就見一道金光灑在獨孤雪身上，眾人又是一陣騷動，不少人都在說，這幾位天驕皆是人中龍鳳云云。
視線再度聚焦，眾人驚訝的發現，這麼會功夫，竟然就有了七道賜福環繞在獨孤雪身邊。但可惜，就此之後，便沒了後續，姬玄凈再度說道：“非常不錯了，許長老，此少年今日尚有機會，無需灰心。”說罷點頭示意他引着弟子下場。許朔古怪的笑了笑便準備下場，可那獨孤雪卻叫嚷了一聲：“師叔，我是女修！”一時間，在場眾人都尷尬的面面相覷，就連姬玄凈也面色古怪。只得點了點頭致歉，師徒二人這才下台。陳醒遠遠聽見，差點沒憋住笑起來。
接下來，許多宗門長老一個個引着門下天驕弟子來到道場前方，其中不乏人族一些神秘的隱世宗門乃至於龐然巨物，但可惜，最多也就是和先前獨孤雪一般引來七道先祖賜福。看來真如姬玄凈所說，七道賜福金光，足以自傲了。
又過了許久，陳醒注意到自己那個繫着酒葫蘆的師父起身來，看了一眼岳靈殊。陳醒知道該輪到自己這個看起來不咋地的禹王宮了，雖然剛認識自己這個小師妹，但陳醒還是熱情的給這個有點緊張的小妮子加油鼓氣。但在他看來，這禹王宮的體量，能培養的弟子，肯定也比自己強不了哪去。否則自己這廢柴怎麼穩坐二師兄這把交椅的。揮手短暫告別後，陳醒抱拳在胸，只以一種看熱鬧的心情去看。
“禹王宮，蕭軒，同弟子岳靈殊，來請先祖賜福。”陳醒聽見師父來到場上，對眾人抱拳說到。聲音卻是不冷不熱，好似與自己無關一般。卻見姬玄凈輕撫鬚髮，淡淡重複了一句：“禹王宮，蕭軒。”但便也就此無話了。而台下各宗的不少年輕弟子，卻先以騷動起來，陳醒隔得老遠，不知他們在討論什麼，但盲猜是自己這青春靚麗的小師妹給他們帶來的衝擊。
瞬息之間，卻見岳靈殊的周身已經環繞着數道金光，不待眾人去細數，又是數道降下！“四，五，六，七，八！”離得近點一群修士已經是報了出來。片刻之間，整個道場皆沸騰起來了！直接將今天道場的氣氛烘托到了極點！今天新的記錄！姬玄凈也呼吸急促了起來，心中暗驚這少女的造化不淺。
可眾人還未緩過神來，就見虛空中又降下一道金光，以肉眼不可察的極速來到岳靈殊的身邊！
第九道！
全場像是愣住了一般，數息的安靜之後，山呼海嘯般的吶喊爆發開來。
禹王宮為數不多的弟子，連同陳醒那位師兄，都激動如狂。陳醒也瞬間錯愕，難道這裏只有自己一個廢柴嗎？但失落的心情也就持續了片刻，陳醒也就釋然，他笑了笑，心想以後就跟自己這小師妹混了，必是榮華富貴，風光無限，不由得喜不自禁。
“九道哇！世人眼中，這就是先祖賜福的極限了！九為極！甚至超越了當年的姬玄凈！憑藉此等福佑，這禹王宮的女娃，今日必能取得桂冠！”一位老輩修士顯然也難掩興奮，對於見證這種近乎傳說級的天驕出世非常自豪，對身邊眾人說到。不少人都在自發的喊着天佑人族之類的話。眾多老派修士看那台上的岳靈殊時，眼裏滿是火熱。
虛空中的姬玄凈的巨大虛影也十分激動，對岳靈殊師徒二人說到：“恭喜蕭師弟，能擁有如此愛徒。”一旁的岳靈殊卻注意到自己這師父好像對姬玄凈的話未有任何錶示，只是看了自己一眼，重重點了點頭。隨後傲然地在全場修士的歡呼與熾熱目光中下台了。
自岳靈殊下場之後，今天這大會似乎便沒有什麼繼續的必要了。畢竟，九道賜福，不知多少年都沒有出現了。不久之後，陳醒和禹王宮眾人迎着岳靈殊二人回到台下，被眾人簇擁，陳醒看那岳師妹都已經臉色漲紅，激動得快要昏厥了，於是不無心機的湊近說了很多好話，心裏卻早已經樂開了花。
又過了不久，眾人又見了不少天驕上天，但所引來的賜福至多不過六七道，大家只是象徵性的喝彩一番，場面一時間冷了不少。“姬某人出身於道宗，所以此次道宗便壓軸登場，這兩位是道宗長老林澤及小輩弟子秦宇！”姬玄凈的聲音響起，再度引起在場者的注意，畢竟這數千年來，道宗的天驕弟子層出不窮，風頭無兩。兩個身穿黑色道袍的身影，一高一低，一前一後來到台中，向姬玄凈行禮后立定。眾人的眼光中，終於才又有了期待，不過還是不看好這個秦宇，畢竟，九道的記錄豈能那麼容易觸及？
嘩啦啦，一陣風聲，頭頂的仙山下一連降下數道金光，不待眾人去數，又是數道飛下，環繞在秦宇身邊。
“嗯？”眾人此刻的疑惑甚至大於震撼！眼尖者已經完全愣住！不少人喃喃自語道：“這是？九道？！”姬玄凈也只是瞬間便覺察到了！九道！
怎麼可能！
面對許多年輕後輩的疑惑，有老輩修士強忍激動心情為大家解釋：“同樣得到九道賜福據我所知確實是前所未有，但人族自有道場以來，兩人得到相同數量的賜福並不是沒有過。若老夫沒有記錯，千年前姬玄凈便曾與另一人同樣得到了八道賜福……”眾人頓時大感震驚，今日之局勢，已完全超過大家料想。可是，正如先前姬玄凈所言，道宗這位秦宇已經是壓軸登場了，不會再有其他弟子會被賜福了，那這兩位同樣擁有九道賜福的弟子，將如何取得那唯一的稱號？
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陳醒注意到身前不遠處的師父拿起酒葫蘆豪飲一口，左手緊緊握住了劍柄。這細節着實把陳醒給嚇了一跳，在他看來，道場大會這短短數個時辰間，他所見都是一派團結振奮的景象，總不能為了這個事還鬧出個宗門火併吧？不可能吧？不會自己這剛來就要和這群修真界各家天驕來一次切磋？這個禹王宮小的可憐，自己這個二師兄豈不是要帶頭衝鋒？陳醒霎時間有點發怵。
姬玄凈用那激動到顫抖的聲音說道：“不可思議，人族歷史上，還從未出現如此奇妙景象，先祖之靈，福佑我輩！”但單純感嘆顯然是解決不了問題，看似只是一個稱號，其背後當然摻雜着巨大的利益，這兩位天驕一齊出世，既然個人層面上水平完全相同，那便只能在兩人所出身的師門上做文章了。而比較起宗門來看的話，至少在陳醒看來，這禹王宮是處於絕對的不利位置的。
下一秒，只見師父陡然變得氣息凌人，直接拉着岳靈殊渡空而去，在陳醒眼前飛走，只剎那便來到台前。“同時出現兩位九道賜福的天驕弟子固然可喜，但請問姬師兄，今日之事，打算如何收場？”蕭軒近乎以逼問的語氣說到，話里話外沒有半點敬意。看的台下的禹王宮眾人不由得為他們這個師父捏了把汗。
“蕭師弟，護徒心切，姬某完全能夠理解，但先祖的選擇既然已經選完了，這樣的情況下，恐怕只能再由世人來選一次了。”姬玄凈面對蕭軒咄咄逼人的態度，只是稍作遲疑便不卑不亢的開口說到。“世人？我看是你道宗的選擇吧！你們不要想靠着道宗就奪走我禹王宮的榮耀！我蕭某人的劍，你們應該多少有所耳聞！”
蕭軒言辭激烈，語一出，惹得人群騷動。一時間，姬玄凈也是無話可說。但數息之後，另一道聲音響起，就在姬玄凈身後不遠處，原本矗立着的數道黑袍身影中的一位，走了出來，他說道：“禹王宮，早已落寞了數千載歲月，你蕭軒自問，就算將這個名號給你們，你又真的能把這樣的好苗子培養成為合格的人族大師兄嗎?而我道宗，底蘊無數，歷經萬劫不滅，顯然更有資格！”這人剛一說完，陳醒就聽到有人在叫喊，這人竟然是道宗現在的宗主，人稱道一！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各宗雖然重視這個人族道場的千年大會，但至多也就由三五長老引一眾弟子赴會，沒想到，道宗竟然是宗主親自前來！道宗，何等龐然大物！可陳醒還是忍不住腹誹，心道要是岳靈殊拿下了這個名號，應該是叫做人族大師姐，而不是大師兄。那台上的道宗宗主道一卻是接著說道：“若是千年前，你禹王宮還勉強算是入流的宗門，退一萬步來說哪怕是數百年前，也還能算是這方世界有名有姓的宗門。可現如今，哪怕有了你這號稱酒劍仙的蕭軒，禹王宮也沒有資格在我道宗面前揚言拔劍！”陳醒雖是看熱鬧看的火熱，心想自己這師父竟然還有這麼個不俗的稱號，但還是免不得為自己這兩便宜師妹，便宜師父捏把汗。
眼見着蕭軒的氣勢就在面對道宗宗主道一那威嚴身影之後頹了下來，許多數人都已在心裏為這個沒怎麼打過交道的神秘的禹王宮蕭軒以及他這個天才女弟子默哀了，可惜，同樣逆天的天賦之下，禹王宮怎麼可能爭的過道宗？
有人在小聲議論，說著什麼難道這就是最後的結局了？“道宗，好一個道宗，如此不公！你道宗眼前這個當了一千年大師兄的姬玄凈，問問你自己，你這個身份當初又是怎麼來的！可笑之極！”蕭軒愈發激動，眼看就要拔劍，卻聽台下眾人一陣騷亂，目光灼灼的盯着虛空中的仙山，好像那裏正發生着什麼異象！
只見一道光團正在虛空中閃爍，好似孕育着新生兒的混沌母胎，像是下一秒就有什麼要破空而來了！連同道一在內的眾人皆是在一瞬間想到一個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難道，先祖之靈真的會橫渡虛空，接引來第三個人受命成為人族大師兄嗎？這真的不是傳說嗎？！
“神跡！真乃神跡！先祖顯靈！”已經有不少老輩修士帶頭跪拜了，兩位九道賜福的天驕之外，先祖之靈還能有別的選擇嗎？不可思議！場上的岳靈殊以及秦宇似乎已經完全麻木，只是怔然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不遠處的禹王宮眾人，無人發現，此時他們的二師兄陳醒正在發生神奇的變化，一團金光正逐漸將他吞沒！陳醒頓時心中駭然，但想到的是自己這穿越的時間也太短了，這就要回去了嗎？這短短几個時辰的相處，還有點捨不得這裏了，岳靈殊這妹妹挺好的其實。他心裏這樣想着，卻已經等不及要任由這金光把自己送回家中了。
數息之後，耳邊卻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彷彿近在咫尺：“二師兄？！”陳醒張開雙眼，看見岳靈殊那雙閃爍着驚異神採的眸子，在心裏把這破地方給罵了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