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骨境
禹王宮後山。
陳醒自上次偷摘了酒劍仙一朵用來泡酒的盤玉花，雖然未被發現，但還是怕自己這師父降下責罰，故而再見此花時忍住不去偷摘。本就平淡的生活，除了修行之外於是再無什麼樂趣。這個後山雖大，但也沒有什麼地方好去，尤其是陳醒見過上次那妖族流山君和他的一眾地精跟班之後，知道這東域遠沒有自己想的那沒安全，所以哪怕是自家後山，他也不敢隨意亂逛。惜命這一點上，陳醒倒是不用任何人教。
幾個師弟入門都晚，而這禹王宮本身卻也有悠久的傳承歷史，故而好多事情，這些入門不過三五年的弟子都可以說是絲毫不知。陳醒從他們口中幾乎什麼有意思的話的都套不出，反而是他們那群人，反跑到自己這裏來問陳醒在人族道場上的事。還是有不少弟子沒有陪同着去到人族道場的。陳醒倒也上道，時常擺出一副人族執劍大師兄的架子，那天在人族道場的事被他一再誇大。一眾天驕在他口中都成了不可一世的絕世天才，尤其是岳靈殊得到九道賜福那一幕，被陳醒着重強調。另外還有道宗那九道賜福的秦宇，兩位天驕為爭唯一名額的那劍拔弩張的情形被陳醒無限誇大。至於陳醒自己最後一舉取得十三道賜福震驚四座的事，他反而隨便是隨口一筆帶過。陳醒吹牛時對人性的把握，不得不說，是個真正的天才，遠比他在修鍊一道上的天資要高。看着那些小師弟們一臉崇拜的看着自己，嘴裏說著欽佩的話，陳醒不由得在他們的讚美之中迷失了。
酒劍仙不知何時來到了後山，直奔陳醒而來。
“我那盤玉花，是你摘的吧？”蕭軒看着剛剛還侃侃而談的陳醒，不無怒意的說著。陳醒急忙把那蕭軒請到一邊，主動承認了。“哼！我是前幾日看到了岳靈殊那女娃頭上簪着一朵，細思之後，便知道是你小子摘了去，借花獻佛了！”蕭軒心明眼亮，對陳醒說到。
陳醒露出尷尬的笑，不去辯白什麼。
“今晚罰你加晚課！”蕭軒說完，走到那花圃里摘下一朵盤玉花便徑直離開了。陳醒知道蕭軒沒有真的動怒，便也不去糾結，至於晚課，他倒反而沒有抵觸。畢竟自己卡在觀脈境已經許久，但沒有酒劍仙的指導，他也不敢妄動。
入夜。
蕭軒為陳醒演化着入骨境的玄妙。淡白的光霧之中，只見蕭軒一身筋骨彷佛瑩白的羊脂玉，透過肌肉，也透過衣袍，展示在陳醒的面前。陳醒已然是震驚大於驚恐，哪怕是這一幕如此詭異，也不由得嘖嘖驚嘆。
“煉骨到此種境界，肉身可以死而不滅，一身體魄可赤手搏鬥虎狼而不落下風！”蕭軒收起入骨境的異象，不去理會陳醒震驚的模樣，淡淡的說著。
“師父，如何煉骨？”陳醒聽聞這入骨境之後居然能夠給肉身帶來如此之大的提升，一時間精神大振，急忙追問到。
蕭軒倒是不急不慢地掏出酒葫蘆喝了一口，悠哉游哉的看着急迫的陳醒，彷佛饒有興趣的樣子。
“師父，你就別賣關子了。”陳醒幾步來到酒劍仙近前，作勢要去奪他的酒葫蘆。蕭軒側身一躲，陳醒撲了個空。他這才說道：“不是為師賣關子，而是這入骨境的煉骨之法，你其實早已經在觀脈的時候就應掌握，只不過觀脈是只觀不煉，而入骨則要配合實實在在的修鍊。”
“觀脈？那難不成要觀骨？”陳醒大呼不解，他只知道自己血脈里因為有那些賜福的緣故，閉上眼睛就能感受到它們如涓涓細流在體內流淌，因而十分順暢的就能引導它們在身體中運轉。可他試着閉目去感受全身骨骼之時，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蕭軒看着陳醒這副笨拙又急迫的樣子，不由得哈哈大笑。接着，他便牽起陳醒的手，舉到陳醒面前，道：“你可能感受到手掌內骨骼的存在？”陳醒看着蕭軒一臉認真的樣子，但是很抱歉啊，真的沒有感受到任何東西。
蕭軒看着陳醒那疑惑的表情，不再為難他，只是自顧自的說道：“世間生靈從一出生，肌膚血脈乃至骨骼，雖與之朝夕共存，可是多少生靈，都如我人族先祖尚未走出蠻荒之時那樣，從生到死都不知自己這肉身中藏着多大的玄秘？小循環四境界，就是人族先輩邁出的偉大一步，觀脈，入骨，素胎，脫凡，這四境界探索出人族的肉身無窮玄妙。”陳醒雖然聽得雲裏霧裏，但他卻也認可，哪怕是最初級的觀脈境，給他這個凡人帶來的衝擊也是巨大的。
“而這入骨境，身為觀脈境的延續，自然也與觀脈有巨大的關係。需要修士將觀脈時所有運行在經脈中的道氣隨經脈流轉之時引至周身骨骼，以此來重塑骨身！”蕭軒看着陳醒，不急不忙的說著。
陳醒搖了搖頭，認真的反駁道：“可是我觀脈這段時間裏，從未感受到全身骨骼出現在我的神念里。”蕭軒也沒有斥責陳醒的話，只是要求他現在立馬坐下冥想。
陳醒盤腿席地而坐，熟練的閉目，幾乎只是瞬間便進入了冥想的狀態。這種速度，就連酒劍仙蕭軒也不由得嘖嘖稱奇。要知道，冥想這種狀態雖然對修士來說是最為基礎的要求，但如此快速便進入冥想，陳醒必是念頭十分乾淨，心中幾乎沒有雜念干擾。這便不得不使蕭軒也為之感慨了，他這弟子還真是一個赤子。
“念頭之內是什麼？”蕭軒的話音彷佛從天外傳來，響在陳醒的腦海中。
“一片璀璨的光像河流一樣，到處流淌，我可以控制着它們隨我的念頭在周身運轉。”陳醒心念一動，回答着蕭軒。
“念頭之外，是什麼？”蕭軒的聲音再次響起。
“念頭之外？”陳醒一時間錯愕住了，他從未感知過體內世界還有其他存在。
“去感受，嘗試不去牽引你體內那些金色的賜福，那些是你特殊的道氣，能感受到你的道氣自發的在慢慢的逸散嗎？”蕭軒的聲音傳去，陳醒卻是良久沒有回答，彷佛陷入沉睡。
陳醒已是按照酒劍仙所言，不再刻意用念頭引導着道氣再體內運行。不多時，他便注意到在經脈的一些角落，有些金色道氣在緩緩逸散，不知去到了何處，彷佛詭異的消失了。
他於是這才答道：“好像，確實有部分道氣消失在我的念頭裏。”
“很好，你可以試着去看那些道氣去到了什麼地方。”蕭軒的聲音再次傳來，陳醒於是照做。
可是他的念頭卻好像是無論如何都沖不破自己經脈，彷佛撞到一堵牆，被自己的身體給鎖住了一般。陳醒頓時不知如何是好，冥想也差點因此而提前結束。但所幸陳醒還是穩住了心神，不再去強闖，而是就此陷入了更深的冥想。他隱隱聽見蕭軒的聲音遙遙傳來，卻根本聽不清在說著什麼，他的意識已經不自覺的模糊了。
“這裏？是何處？”不知過了多久，陳醒意識再度恢復清明，卻發現念頭所及之處，好似白瑩瑩一片。
轟然一聲，腦海中好似有驚雷炸裂，陳醒注意到好像有一副巨大的骨相出現在面前！
“這是？我的骨？”陳醒喃喃自語着，聲音里充滿不可思議。這副散發著瑩瑩白光的骨相，比先前蕭軒所展示在他面前的還讓使他震驚！它好像山嶽般橫亘在陳醒的感知之中，骨與骨相連，就像剛被匠人開鑿出石坯的美玉。陳醒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突然眼前突兀現此骨相的，好像念頭在一片昏迷之中隨着自己的道氣來到了這裏。
忽然，十三道金色的賜福金光好似光雨一般落下，落在骨相之上時，將它也一同染成金色。道氣如水般浸入骨相，陳醒這才好像突然明白了何為所謂的入骨境！
念頭入骨，道氣入骨，周身骨相與經脈在道氣的改造之下發生着妙不可言的異變，這便是入骨境！
陳醒喜不自禁，又看着自己這副壯如山嶽的骨相，觀察力半天，才忽然感受到好像有一道聲音在喊着自己的名字，那聲音越來越急促，好像十分焦急。是蕭軒？
陳醒掙扎着從冥想中醒來，一霎時，已是深夜的道府內，白光四溢，如玉的骨相透過陳醒的衣衫出現在蕭軒的面前！
酒劍仙方才還在擔心這小子陷入沉睡惹出大禍，見此景象，頓時驚得說不出話，半天才憋出一句：“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