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枯木逢春
“莫非刀客們都跑了？”
李應還不願相信，剛轉過頭的剎那，少年的腳步動了。
那聲音如同急雨瑟瑟，踏起滿地血泥“簌簌”的響。
李應臉色低沉，黑着臉回頭就是一點，腕上十分力道猛地一砸，沒成想，落在一個百姓頭上，連聲都還沒冒，就同西瓜一樣炸開了花，血汁兒亂濺。
這一下，跪着的百姓瞬間炸開了鍋，看着少年殺人他們不管不問，如今看着山賊少年卻像是見了親生父母，弱蠕着朝他們貼了過去，像條狗不停回頭看李應，像是在提防他動手傷了他們，又像是在為他們的主子邀功。
李應看着少年，他不知何時坐回了桌上，看着李應輕蔑的笑了起來，看得李應太陽穴上不停的突突。
耳邊不知何時響起了一個沙啞的聲音“殺光他們…”詭異中似乎帶着嘲笑。
“呼！”李應長吐了一口熱氣，也如同沸水一樣在空中炸了起來，渾身的筋骨此時也活了起來，鼓動間咔咔作響。
看着少年，李應把劍往地上一抵，“呼呼呼…”的風聲不知從何處吹了起來，那正午的太陽此刻好像也低了頭。
陰風吹過，李應轉身一掃，劍上映着陰雲，染上一層厚厚的血光，一個頭顱飛天而起，李應頭也不抬，任身邊喊叫聲響起，村民的慘叫，山賊的衝殺，一概不聽。
泥沙混着血液從地上飛起，李應的劍像水滴一般看不清多少，劍氣彌散堅硬無比，無可抵擋的劍勢鋪張開來，劍影此時如同落葉唰唰的閃下，一個個的山賊前赴後繼，還沒來得及眨眼的功夫，李應的身旁就壘起了一圈人牆，血流了滿地，清一色都是頭連着身子，斷了半截，刀隨着身死胡亂的插在了同夥身上和地上，嚇得後面的山賊不敢再前。
少年終於變了臉色，他看向那一群膽戰心驚的山賊怒氣沖沖的喊：“給我上！繼續給我上！”
他亂了方寸，臉色煞白的拍飛桌上所有的腦袋，撞着山賊，山賊吐血，撞着村民，村民無聲，卻也逼得山賊們一步一步向著人牆靠，他不信，李應的力氣用不完了。
那股陰風沒有停止，隨着山賊一步一步靠近，他們能夠感受到那股徹骨的寒冷從腳底下爬來，攀上背脊，帶着恐慌進入腦海，充血的眼球里，人牆突然爆了開來，一具具屍體飛在空中，好像秋天降臨，天地也籠罩着一層陰影。
血滴與泥點與屍體，此刻好像融在了一起，只有一把長劍弄着寒光劃分陰陽，區分涇渭，劍意如風，收割枯葉一般，宣示着步入圈中的人已經走向了死亡。
一個個的人頭飛起，無論站起來的，無論跪在地上的，他們此刻毫無區別，此刻都化作那天上烏雲的一部分，混着劍罡，隨着劍風，飄飄洒洒，比之雨水更迅猛的，就是那劍光飄灑，一時間，落葉萬千，分不清哪一個是劍，哪一個是人頭，哪一個是血色的泥水。
“你！”
少年總算察覺到了不對，皺着眉頭在陰雲中看到了一張臉，一張李應的臉，那張臉上沒有半點人情，滿目的血色，眉心藏滿了戾氣，嘴上微微的笑容掛着血絲，好像地府的羅剎，只是看了一眼，少年就遍體生寒，不知為何，他覺得這點人手，不夠他殺…
“別上了！我們走！”少年失聲大喊，這些賊配軍都是他一手操練，可不能毀在這瘋子手上，縱然能殺了他，也肯定損失慘重。
“該死的，明明也就暗勁初期才對！”暗罵一聲，少年抬頭看了眼屋上的斥候，就要鑽進村內交錯的小巷子裏。
可有一個東西更快，那是一具屍體，是那還沒喘過氣的重甲護衛，一雙血紅的眼球透過泥土，死死地盯着少年。
“啊！”
少年慘叫一聲，迅速轉身丟出來三把黑色的小刀，卻只是擦出了三個火花，就噼里啪啦的散落在地。
把劍從面門微微移來，露出來了李應那雙猩紅的眼眸。
此刻飛舞的陰雲似乎停了，又似乎沒停，天空此刻陰雲密佈，轟隆的聲響好像天公在悲鳴又好像大地的咆哮，一點點雨水隨着李應踏出一步落了下來。
落在嘴裏，還帶着些甜味…
少年大驚失色，慌亂的從地上撿起來一把長刀，豎在了身前，防備的看着李應，不知所措的左顧右盼，終於像是想到了什麼，仰頭長嘯了一聲，凄厲無比，卻又效果十足。
本來四散準備逃走的山賊們紛紛腳步一僵，愣在了原地，眼裏呼的湧出來一股血氣，就要轉身重新朝着李應殺來，只是還沒動身，頭頂的雨滴就落在了身上，點點血色，沒有讓他們更加瘋狂，無盡的恐懼侵入了他們的內心，不只是對着那拿劍之人，還有那個狼狽拿着一把長刀的少年。
“咚！”
還是有人過來撞開了李應，他是山賊的老大，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他看着少年道：“何少爺，你先走！”
可是，他看見了少年臉上的錯愕和旁邊山賊臉上的恐懼，低下頭才發覺，原來不是自己撞開了李應，而是他的劍直晃晃的插在了自己的胸腔。
“唔…”喉嚨一甜，一代山賊就此落幕。
李應笑了笑，渾身的氣血此刻燃燒了起來，燒的他喉嚨乾的要命，他抬起腦袋張開了嘴，也不過一點濕潤。
就這，落在山賊們眼裏，也像是抬頭嗜血，誰讓，那雨水也染上了血光呢…
縱然山賊們恐懼萬分，李應仍然向著少年邁出了腳步，穩定而兇猛，每一步都猶如巨獸在靠近，逼得少年縮起肩膀在不斷的顫抖。
“你…你別過來…”少年看着李應，忽然大哭了起來，“嗚嗚嗚…”這一刻，他好像一個為更事的孩子，在重壓之下失去了心神。
李應笑了笑，這一刻，他贏了，但是，渾身的劍意凝成一點，他停下了腳步，閉上雙眼，一股勢悄然於斜秋劍上形成。
只見斜秋劍微微翹着，劍尖指着天空，散發的劍氣攪動風雲，恍惚間竟然生出來一股輕鬆的味道，清明空響，讓人不覺自在。
“成了！”李應睜眼一笑，劍光閃過，天空中飄起來的彷彿不是血水，而是甘露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