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二）
晚上，蕭清捧着從苗婉那拐回來的《白夜行》縮進被窩裏。
還好，母親今天沒有來打擾。
難得運動會沒有作業，可得好好放鬆一下。
晚上十二點半。
真難得，好久沒這麼晚睡了。平時都是回家到頭就睡，第二天一早再爬起來寫作業。
還好還好，明天不用上課。
蕭清打了個哈欠，又重新翻了翻手裏的書。
“看完了，明天去還書。”
蕭清躺倒在床上，望着空白的天花板。“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中行走。我從來都沒有太陽，所以不怕失去。”
“呵。”
蕭清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爬到牆邊。伸出手一點一點夠到開關。
“啪”的一聲，一切歸位黑暗。
蕭清重新縮回被子裏，將自己縮成一團。
愛，果然是世間最複雜的感情。
蕭清慌忙擦了擦臉龐上的淚珠。
“我一個母胎單身，到底是在感慨什麼啊。”
真是煩死了，快點長大，然後離開這個地方。
“我待夠了，真的待夠了……”
“老蕭，我好無聊啊！”苗婉在一旁仰天長嘯。
蕭清咬着筆，糾結地看着面前空白的加油稿。“無聊你看書啊，我不是把你的《白夜行》還給你了嗎。”
“我不，我要把它留到畢業再看。”苗婉義正言辭地拒絕，她探過頭來看向蕭清。“寫加油稿呢？”
“那可不嘛。”蕭清看向她，“你寫了？”
苗婉，“沒有。”
“那你還不寫？劉燕燕可是佈置了20篇加油稿。你不寫，小心劉燕燕找你秋後算賬。”
苗婉翻了個白眼，“哎呦，就兩天的運動會她讓寫20篇加油稿。這是開運動會，還是寫加油稿來了？反正我想不出來，要寫你寫。”
蕭清嘆了口氣，趴在書包上。“我也不想寫啊。”蕭清指着大太陽底下一個個撐開的“蘑菇”。“可你看他們都在寫啊，而且班長還記了名單。你說萬一她們都寫完了，就你沒寫怎麼辦？”
蕭清拍了拍苗婉的肩膀，“我勸你還是早點寫吧。”
“……”
苗婉認命地掏出紙筆，和蕭清一起對着加油稿發獃。
十分鐘以後。蕭清率先撐不住了，將筆拍在書包上。“這是哪門子的運動會啊！其他班都去加油了。就我們班，整整齊齊待在原地寫加油稿！”
苗婉也湊個腦袋往外面看，卻被陽光逼了回來。她吐槽，“你說一到運動會，天氣怎麼就這麼好？全都撐着傘，一點都不刺激。”
下午，依舊打着傘。
蕭清坐在操場上，看着傘外急促的雨點，伴着噼里啪啦的鼓點，扭頭去問苗婉。“現在刺激了嗎？”
苗婉護着差點被雨水打濕的加油稿。“刺激，就是有點太刺激了。”
“怎麼突然就下雨了。”
蕭清看着她，“還不是怪你，烏鴉嘴？”
下午距離放學還有二十分鐘的時候，因為突然下雨運動會取消了。
全班被迫回班繼續寫加油稿。
“……”
回到家裏，蕭清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你爸又去和他戰友吃飯去了，我留下看店。你自己吃點吧，我晚上就回去了。”
“嗯，好。我知道了。”蕭清掛完電話，自己拿剩米飯隨便炒了個蛋炒飯。之後就回到房間裏。
開運動會，作業不多。蕭清扒拉了兩筆，就寫完了。
運動會沒有上新課，之前學的課時作業都已經寫完了。老師佈置的作業大多都是預習，而且這次佳佳體恤我們連續兩天寫加油稿，也沒有佈置作文。
真好。
蕭清對着枱燈發了會呆。又翻出自己從老哥那坑來的言情雜誌。
他買上以後新新地擺在書架上，看都沒看過。正好便宜了蕭清。
運動會上，那個加油稿實在是寫不出來，於是百無聊賴的蕭清就把自己買的那本《惡意》看完了。
最後，加油稿也沒寫完。
不過也沒幾個人寫完就是了。
“我就說嘛，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一篇兩篇還能想出來。20篇，我到哪有那個腦子想得出這麼多字。”
蕭清靠在椅子上，咬着筆轉圈。
從老哥那坑來的書，早八輩子就看完了。可新書今天才剛看，要二刷起碼要再等幾天……
自己那個破手機，壓根沒有網。除了接電話，一點用都沒有。
唉，到底干點什麼好呢？
突然，門被打開。
母親回來了。
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母女倆相顧無言。
母親快步走進來，指着桌子上的雜誌。“你一天天不學習到底在幹什麼？”
“我不是，我沒有。”正準備解釋的蕭清被強制打斷。
“你還說？桌子上擺着什麼我看不見是嗎？”
蕭清望着母親，沒有再說話。
“你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給誰看呢？你還委屈上了。”
蕭清低下頭，拚命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
“你到底能不能好好學習？你一天到晚看這些東西，對你的學習一點用都沒有！”
“媽媽這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麼一點都聽不進去呢？你說你以後要是連高中考不上，你以後是該怎麼辦呢？”
“你以後，要是考不上。考不上，考不上……”
淚水終究還是沒忍住，順着臉龐劃過，隨着啪嗒啪嗒的聲響落在書桌上，徹底模糊了視線。
見到蕭清如此，母親心中的憤怒更甚。
她衝上去，將桌上的雜誌狠狠地撕開。一本都沒有剩。
“別不務正業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能不能好好學習了？能不能？”
……
等蕭清回過神來，母親已經走了。
她望着那扇門。
笑了。
笑着笑着眼淚又不自覺地滑落。
蕭清擦了一把眼淚，扭頭去整理那堆被撕碎的書。
她將所有書頁按順序排好。
還好，不是很碎。
“啪嗒”
蕭清看着那落在紙上的淚痕。
她終於綳不住，將自己縮在一團。埋着頭無聲的尖叫。
許久，蕭清扶着發疼的腦袋。“你能不能別哭了。”
蕭清再一次抹掉流下的眼淚。“我求你了，別哭了……”
“成天虧知道哭，哭能當飯吃啊？”
淚水再次決堤。
哭了許久，房間的燈光開始變得刺眼。
蕭清晃晃悠悠爬過去關燈，看到那扇門時，蕭清上了鎖。隨後倒在床上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