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王大仙逃出鬼窟,撿回了一條老命,但身染疑難寒疾,求醫不得,挨了一年多苦日子,最終還是撒手歸西而去。
在臨終之前,他將自己盜墓摸金的經歷全都下了下來,連同一個卦筒和一筒卦簽,作為傳家的遺產,留給了膝下唯一的養子王半仙。
“老爹,孩兒定會將王家卦術發揚光大,也會如你所願,早日娶上漂亮媳婦,絕不會讓老王家的香火,在孩兒這裏斷了傳承。”
王半仙跪在老爹的遺像前,立下錚錚誓言。
第二天一早,他便收拾好包袱,迎着村東頭噴薄而出的朝陽,踏上了外出闖蕩的村頭大道。
王半仙不去鎮裏,也不去更大的郡里,他這是豪氣干雲的,要直接干到皇城去。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皇城如海,浩浩蕩蕩!誰又能斷言我不能成為一條大魚,在泱泱皇城裏掀起一番風浪?”
王半仙心潮澎湃,沿着村頭大道踏步而行。
途中經過鎮裏,正是午飯時刻,半仙一摸口袋,扁扁的,真叫一個囊中羞澀。
“哥!哥!”
此時兩聲歡快的呼喚,穿越大街上熙攘的人流,傳入了半仙耳中。他循聲望去,但見一個鍋蓋頭髮型的半大小子正疾步而行,大聲呼喚着向他奔來。在鍋蓋頭的身後,跟着娘親阿花。
這鍋蓋頭,名叫小帥,在王半仙這裏,因為老爹和阿花一直都隱瞞了他的真實身世,所以他一直都認為小帥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可實際上,兩人卻是異父異母。不過,兩人的關係,比親兄弟還要親。
“哥,你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裏?”
“老弟,哥想去皇城闖一闖。”
“哥,你這捨近求遠的又是何苦?你來我家闖吧,來我家當大管家,行嗎?”
鍋蓋頭露出一臉祈求的神色,見哥哥沉默着並不回話,旋即轉身向著從身後跟來的娘親阿花說道:“娘,你叫哥哥來咱們家吧!”
阿花走上前來,摩挲着半仙的頭髮,滿眼儘是愛撫的說道:“仙兒,皇城天高地遠,你這一去,無親無故的,娘和弟弟多放心不下!”
“娘,弟弟,你們就放心吧,我心意已決,你們就別勸我了。”
半仙說完,肚子嘰里咕嚕冒出了一連串如饑似渴的聲響。
他早上只吃了一個饅頭,這大半天行來,早已是肚腹空空。
“仙兒既然去意已決,那娘也不阻難你了。走吧,我們一起去吃頓飯,就算娘和弟弟為你踐行了。”
半仙也不推脫,隨着娘親和弟弟走入了街邊一家豪華館子裏。
酒足飯飽,好幾次王半仙都想向娘親打探老爹盜墓的事情。
老爹的遺書他全部讀完,發現是娘親最先給老爹提供了盜墓摸金的信息,他原本想問問,娘親到底是從哪裏獲知這些信息的。
好幾次他都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作罷,想想老爹人死已不能復生,何必又往事重提,讓娘親心生愧疚和難過呢。
吃完飯,娘親和弟弟將他送至鎮口,千叮嚀萬囑咐,依依不捨的道別。
走出不遠,他發覺背上的包袱里,有什麼硬硬的東西膈應着脊背,取下包袱伸手往裏一探,摸到一袋銀元,心下頓時一熱。
這銀元,必然是娘親趁着他如廁之時,偷偷塞進他包袱里的。
他原地站定,轉身回望,朝着鎮口的娘親和弟弟一揮手,大聲吼道:“娘,弟弟,你們就等着我衣錦還鄉吧!”
說完,轉身,再也不回頭,大步流星踏行而去。
剛入皇城,想像很美好,現實卻很無情,先狠狠抽了王半仙一鞭子。
他選了一個人流旺盛的街頭,從包袱里掏出寫有看相算卦字樣的布幡,往牆頭那麼一掛,便子承父業擺起攤來。
開始之時,滿大街的男男女女,任他喊破嗓子,愣是沒一個拿正眼瞧他一瞧的。
王半仙停下吆喝,攏起手,靠牆而站,一邊觀察一邊思考起來。
他瞧見不遠處有一座橋,橋的兩端都豎著一面木牌,上書:文物國寶,禁止踏入!
此時正有一說書人在橋的一端擺攤說書,圍觀的人絡繹不絕。
王半仙走向前去,打探一番,大致知曉了兩百多年前發生在這奈何橋上人鬼大戰的歷史典故。王半仙腦瓜子一轉,頓時計上心來。他拿着布幡,繞過豎立的木牌,登上奈何橋,將看相算卦的布幡往橋上一掛,紅布白字,映着日光,就別提有多招搖和吸引眼球了。
接着站在橋上作死的一通吆喝,很快的,他便成為整一片區域矚目的焦點。
他雖則衣着鄙陋,長相卻頗為俊朗,加上藝高膽大臉皮厚,一張深得老爹真傳的三寸不爛之舌,口吐蓮花,很快就招來了好幾單生意。
看着嘩啦啦流入囊中的好幾錠碎銀子,他心裏簡直要樂開花。
“皇城果然是名不虛傳!這滿大街的紅男綠女,一個個的,敗起家來簡直毫不手軟!完完全是花錢不眨眼的節奏啊!如此下去,不想發財都難吶!”
就在他滿腦子馳騁着美好想像的當
(本章未完,請翻頁)
口,一匹高頭大馬,蹄聲得得,來到了他的攤點前。
“小子,奈何橋的布幡是你掛上去的?”
一身穿糾察隊制服的大高個,立在馬前,對着王半仙冷冷問道。
半仙一瞧,感覺來者不善,趕緊笑臉相迎,回道:“是的,官爺,是小的掛上去的......”
“我數五個數,趕緊的,將布幡取下來,然後趕緊滾蛋!”
王半仙堂堂一血性男兒,聞言之下,頓時便來氣了,反問道:“官爺,敢問你憑什麼就叫我滾蛋?這街道地頭,難不成是你家的?”
王半仙就是太年輕,完全不知死活,面對威名赫赫的皇家糾察隊,竟然當街叫板了起來。
那官爺根本就懶得搭理他,跳過一二三四,直接數道:“五!”
接着一步邁出,欺身向前,照着王半仙俊朗的小白臉,一個大耳光呼啦一聲便狠狠招呼了過來。
“你個王八犢子,打人不打臉,還講不講王法了?”
半仙破口大罵,同時一個閃身,避開這一記火辣的大耳刮,伸手一指,警告道:“光天化日的,你丫再敢撒野,小心我一拳把你丫懟去姥姥家!”
正此之時,啪的一聲,一記火辣清脆的鞭抽響起。
王半仙被一鞭子抽在了伸出的胳膊肘上,正要發出一聲哀嚎,抬頭一看,發現高頭大馬上,騎着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子,這一鞭,正是拜這女子所賜。
真是奇了,王半仙原本火辣辣的胳臂,頓時便覺得不那麼疼了。
他心裏賤兮兮的想,打是親罵是愛,這孤傲高冷傾國傾城的女子,剛一見面就如此狠狠抽他,這得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吶!
如此一想,他生生忍着胳膊肘上火辣辣的疼,昂頭向著騎馬而立的女子,瀟洒的拱手抱拳,說道:“這位姑娘,茫茫人海,相逢即是緣分,在下姓王名半仙,請問姑娘......”
他話未問完,眼見着那火辣辣的鞭子再度抽來。瞧這勢頭,正是照着他的小腦袋招呼而來。王半仙心涼了半截,頓時表示這潑辣娘們的親與愛,他真心是承受不起。這一鞭子要是被抽個正着,他一條小命估計都得嗚呼哀哉徹底歇菜。
他再也顧不及親親愛愛緣分什麼的,長腿撩起,一通後撤,一下閃出好幾米開外,躲過了當頭抽來的一鞭。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皇家糾察隊女魔頭大隊長,你也敢招惹?趕緊逃吧!”
街邊一老漢冷不丁走近他身旁,壓低嗓門,好心提醒。
“皇家糾察隊就能無法無天?女魔頭就能隨便打人?我倒想問問......”
但見那女魔頭一聲令下,那領頭的官爺領着一眾隊員,一窩蜂向著半仙欺身迫近。
畢竟是雙拳難敵四手,猛虎還怕群狼啊!
見糾察隊這死不要臉以多欺少的架勢,王半仙頓時放下了打嘴仗的念頭,撒開丫子腳底抹油,跑得如兔子撒歡一般,在不遠處的街角一拐,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沒過幾天,王半仙當街擺攤時,又被女魔頭逮個正着。
他想着還是直抒胸臆快快向女魔頭服軟示好為妙,俊朗的小臉蛋上,頓時堆積起滿是巴結的笑容。正要張嘴討好,殊不料啪的一聲,女魔頭不容分說就是一鞭子抽了過來。
半仙閃身躲過,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他真心是好不氣惱,骨子裏的頑皮勁,頓時悉數上頭。
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總之是人影一閃,嗖的一下,便出現在了高頭大馬的屁股后。
這突如其來鬼斧神工的一閃,把那些個三三兩兩護在一旁的糾察隊隊員,全都給閃懵逼了。滿城沿街擺攤的走鬼,見了糾察隊,無一不是怕得要命如鳥獸散的。眼前這傢伙,不但不逃,還他娘的閃到馬屁股后,這是要幹嘛?活膩歪了不成?
女魔頭騎在馬上,回頭一瞧,見馬屁股后的傢伙,正昂頭朝着她嘿嘿一笑,她心內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沒容她作出任何反應,王半仙便使出吃奶的力氣,五爪齊張,齜牙咧嘴,就那麼驚天動地的一巴掌,啪的一聲撕破空氣,狠狠抽打在白花花的馬屁股蛋.子上。
這馬看似高大,實則就是女魔頭忙時來代步閑時擼一擼的一寵物,性格極為溫順,平日裏被女魔頭嬌生慣養,那曾受過此等虐待和凌辱!但見它仰頭就是一聲憤怒長嘶,隨之一梭子飆出,沿街奮蹄狂奔,顛得個女魔頭花容失色,簡直要嘔吐。
糾察隊隊員從懵逼中醒過神來,小頭目一聲令下,隊伍霎時一分為二。一隊沒命似的朝着奔出老遠的高頭大馬追去。另一隊則齊齊轉身,意欲將膽大包天的王半仙就地逮捕一頓狂毆。
腳底抹油的王半仙,當然不能遂了他們的心愿,早已撒開丫子消失在茫茫人海。
這一來,王半仙與女魔頭可算是結下大梁子了。
此仇簡直不共戴天!女魔頭恨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殺人的心都有了。
她領着一眾隊員,滿皇城地毯式搜捕,簡直要掘地三尺。可大半天下來,直到月上柳梢頭,依然沒能見到王半仙的半點人影。
“爹爹,你明早就請求皇上派出軍隊借我一用,我非
(本章未完,請翻頁)
得逮着那人渣,抽他抽他我抽不死他!”
女魔頭回到自家府邸,憤憤然說道,隨之滿臉儘是委屈的表情。
“曦兒,皇家軍隊是你說用就能用的?簡直胡鬧!”
“爹爹,我哪有胡鬧?我沒胡鬧!”
撅嘴,跺腳,甩手,晃腰,此時的女魔頭,純純一嬌嬌女的節奏,與鬧市街頭身騎大馬孤高冷傲的魔頭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見父親大人並不回應,她立馬使出屢試不爽的殺手鐧,雙手伸出,拽着老爹的一隻手,一搖一搖的,又是撅嘴又是撒嬌,且帶上那麼一點點乞求的語氣,質問道:“爹爹,人家被人渣欺負了,您當爹爹的難不成撒手不管?您家乖乖女都被滿城百姓笑話死了,您還能袖手旁觀不成?”
“好好好,乖乖女,爹爹管,一定管!”
老爹頓了頓,心想,這皇城根下只有你欺負人家的份,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沒事找抽會招惹你?如此一想,他便打趣着問道:“曦兒,你可是皇城人盡皆知的女魔頭,難不成真有人敢欺負你?”
“哎呀,爹爹,誰是女魔頭了?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呀?”
“好好好,那爹爹問你,到底是誰欺負你了?”
“就是......是,是一個......那人渣說他叫王半仙......”
女魔頭對王半仙完全一無所知,老爹這一問,她除了能說出個名字,一時片刻還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跟老爹大致說了一遍跟王半仙結下樑子的前後經過,隨後描述了一下王半仙的身高長相等等。
翌日晌午,女魔頭的老爹,孤竹國威名赫赫的大祭司倉雲大人,一身微服,走出了大祭司府邸。他特意沒帶隨從,獨自一人滿大街溜達,抱着撞運氣的心態,看看能不能遇上那讓自家女魔頭火冒三丈的王半仙。
慈眉善目的祭司大人,運氣端的是好到極點,溜達不到半個時辰,便遇着了在街邊擺攤看相的王半仙。
祭司大人與王半仙素未謀面,但他卻沒來由的確定,眼前這擺攤算卦的半大小子,必是王半仙無疑。
他瞄一眼正在給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看相的半大小子,自家女魔頭憤怒之中嘎嘣脆響的形容詞,此時又迴響在他的耳畔。
“賊眉鼠目傻大個,油嘴滑舌討人厭!關鍵,這人渣是看相算卦的,還專挑人流旺盛的街頭擺攤拉客,烏煙瘴氣的,簡直就是皇城裏一個大煞風景的臭毒瘤!”
王半仙給祭司大人的第一印象,自然是與女魔頭的描述不甚吻合。
他長相陽光俊朗,口才了得卻毫不油滑,說是看相算卦,卻儼然扮作了體貼窩心的後生晚輩,從頭到尾耐心紓解着老婦人滿腔的哀怨和愁苦,末了非但沒收錢,還反贈了老婦人一小錠碎銀子。
老婦人一走,祭司大人便饒有興味的行至攤前,緩緩坐下,問道:“王半仙,你這樣明目張胆沿街擺攤,就不怕被糾察隊的女魔頭逮着?”
王半仙一愣,心下一驚,瞧一眼祭司大人,腦瓜子疾速一轉,旋即滿臉堆笑,反問道:“大人,小的斗膽,能不能向大人提出一個小小的請求?”
祭司大人聞言也是一愣,心想自己跟這小子素不相識,怎得個一出口就稱呼自己為大人?難不成他知道自己是大祭司?
“請求不敢當,但說無妨。”
“大人,那我說了您可不能生氣,不能不講理,更不能動手打人!”
“哈哈哈,小子,老夫為何要生氣不講理還打人呢?你就放心說吧!”
“那,大人能不能管管令愛?叫她不要太暴脾氣,不要一言不合就甩鞭子抽人。”
“令愛?小子,誰是令愛?”
“大人您就別裝了,我知道您就是皇家糾察隊女魔頭大隊長的父親大人。”
“哦,有點意思,小子,你倒是說說,憑什麼你就如此認定?”
“小的剛來皇城不久,我的名字只跟女魔頭自我介紹過的,而大人與我素未謀面,您一上來就能喊出我的名字,這真讓小的好生奇怪。
小的再一細瞧大人您的面相,發現女魔頭與大人您,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除了父女,試問還有別的什麼關係,能讓你們長相氣質如此相同?所以,我基本能判斷您就是女魔頭的父親大人。再回過頭來一想,既然您是父親大人,自然也能通過女魔頭獲知我的名字,所以您一上來就喊出我的名字,就不足為怪了,同時也反過來更進一步佐證了我的判斷。”
“那我也可能是女魔頭的叔父吧?侄女長得像叔父,很合理啊。”
“依小的看來,魔頭大隊長與大人您的相像程度,是完全超越叔侄長相相像的程度的,所以......”
“好好好!”祭司大人打斷王半仙,稱讚連連,“小子,不錯不錯!老夫也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至於具體是何請求,想請你到我府上再與你細說,如何?你該不會怕女魔頭,不敢去我府上吧?”
能遇到眼前這非富即貴的大人物,王半仙上竿子巴結還來不及呢!
竟然能受到邀請,豈有不去之理?
別說是大人他家有女魔頭了,就是有母老虎,他也一定要去,必須去,非去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