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為了主的榮光
灰白死氣被翠綠屏障擋住,露出老人乾屍般的身體。
他背靠屏障,緊緊抱着木盒,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乾癟的胸膛劇烈起伏。
深陷的眼眶裏,死灰色的眼球死死盯着陸豐:
“為什麼,你會發現?”
“哦?”陸豐停在他面前,饒有興趣的俯視這個老人:“為什麼你會認為我不會發現?”
老人沉默,房內不再有人說話。
暴雨打在頭頂搭着的木板上嘩啦啦的響,順着縫隙滴答漏下。
“主人給了我一道符印,只要持有它,你設的陣法就不會發動。”
少年人的聲音引起陸豐的注意,只見言憶掙扎着坐起來,右手深處,掌心微弱藍光亮起,顯現出一道藍光符印。
陸豐眉頭一挑,正要說話,突然言憶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臉龐上冒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與此同時,身上鑽出一道道灰白霧氣,少年人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魂奴!
陸豐來不及想太多,飛身往言憶撲過去,眼角餘光瞥見半躺着的老人顫顫巍巍的抬手掐訣。
該死!
陸豐右手按在言憶胸口,翠綠光芒亮起,沿着他手臂注入言憶體內。
言憶只覺這源自靈魂深處的疼痛舒緩許多,緊繃的身子緩緩鬆懈下來。
臉頰一涼,有水珠滴落在他臉上。
言憶費力的睜開眼,只見短短片刻間,陸豐額頭見汗,一滴又一滴落下。
他……為什麼,要救我?
哦……一定……是為了情報。
言憶昏了過去。
汗水已經浸濕陸豐全身,剛換的白色禮服濕噠噠的黏在身上。
額頭的汗水流進眼裏,陸豐顧不得擦汗,全力往少年體內注入生機,左手一招,老人臂彎間抱着的長盒突然震動,一根嫩綠的枝條衝天而起,把老人狠狠的甩在屏障上,行將就木的身子受不了如此衝擊,昏死過去。
嫩枝破開翠綠屏障一道口子,眼看要逃遁而去,陸豐臉色一沉,左手再招:“回來!”
嫩枝一顫,急急拐彎飛向陸豐。
左手抓過嫩枝,一下拍在少年人的胸口,霎那間,世界樹的嫩枝碧光大放,周圍的死氣被驅散一空,言憶體內也不再冒出死氣。
陸豐小心控制着嫩枝的力量進入少年體內,他細細感應,感受到藏在這軀殼深處備受折磨的靈魂開始逐漸修復,迸發出新的生機。
“嗬……嗬……”
嫩枝散發的璀璨光芒將周圍的一切印上一層碧綠,翠綠屏障下,剛剛昏死的老人癱在地上,彷彿溺水的人長大了嘴怎麼也呼吸不到空氣,一雙死灰的眼珠里爬滿血絲。
老人身上,一縷又一縷灰白死氣被燦爛光芒逼出,盡數消散與無形。
他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兩隻乾屍般的手摳着地面,一點一點掙扎着往陸豐挪去。
“救……救我……”
艱難的爬過不足一步路,他再也沒有力氣動了,似乎頂着千斤重擔般,極其費力的抬起頭看着陸豐,死灰色的眼睛裏儘是對活着的渴望。
“我……我……都……都……告……”
頭一歪,最後一絲灰白死氣也被逼出體內,枯槁身體眨眼間化為一堆散亂的黑色骨架,匍匐爬行的姿勢還能看出他活着時,那刻骨的求生慾望。
此時陸豐見到言憶的身魂在世界樹的嫩枝庇佑下穩固,終於能分出心神。眼見那老人在世界樹的力量下化為一堆散亂黑骨,
想起他死前還祈求自己救他的樣子,微微搖頭:“自作孽,不可活。”
死氣都已經浸透入骨了,平日不知作了多少孽。
就在陸豐分神的這霎那,明明暈死過去的言憶右手像是突然被控制一般,手掌一下按在世界樹的嫩枝上,掌心的符印狠狠印在嫩枝上,藍光大盛。
“誰?!”
陸豐來不及動作,就見嫩枝似乎被藍光給刺痛了般顫抖起來,璀璨奪目的綠光剎那消散得無影無蹤。
藍光再一次爆發,刺得陸豐眼淚流下。
陸豐一手遮眼,一手往嫩枝抓去。
只不過藍光就亮了那麼一瞬,立馬消逝無蹤,陸豐的手僅僅抓下一片樹葉,世界樹的嫩枝隨着藍光一起消失。
半蹲的高大男子迅速翻開言憶的手,少年人掌心的符印已經被抹除乾淨。
“該死!”
陸豐暗罵一聲,精神力洶湧而出,探查言憶周身。
一無所獲。
失去世界樹嫩枝的凈化,少年人被詛咒的靈魂出現一道道裂縫。
“啊啊啊啊啊!!!”
源自靈魂深處的疼痛活生生把昏死的言憶痛醒,言憶的四肢亂舞,手腳上一根根青筋爆起,瘋狂的拿頭狠狠砸牆。
一道道灰白死氣又從靈魂深處蔓延而出,飄蕩在周圍。
陸豐臉色陰沉,把手中僅有的一片綠葉按在言憶胸口。
一股股生機從葉片里湧出,很快開始修復少年人的靈魂。
言憶驟然一陣輕鬆,通紅的臉龐上佈滿汗珠,分不清是誰的汗。
他眼珠一翻,又昏昏沉沉的暈過去,手腳很快恢復平靜。
陸豐緊鎖着眉頭,英俊的臉龐上出現幾分猶豫。
只靠一片葉子,救不了這少年,除非……
驀地,他似乎下定了決心,按在言憶胸口的手再次往前一推,世界樹的綠葉融進言憶胸膛。
回頭想想怎麼跟長老院解釋吧……
看着熟睡的少年,陸豐嘆了口氣,低頭掃一眼緊貼在肌膚上已經濕漉漉的白色禮服,又聞聞身上的汗味,想了想,反正已經弄髒了,大不了回去再換身。
於是這位年輕的賢者閣下利落的抱起少年,轉身消失在黑夜的雨幕中。
…………
“世界樹的嫩枝……總算讓我拿到手了!”
一圈昏沉的火把整齊的掛在岩壁上,不甚明亮的火光照亮陰冷的洞窟。一張由無數雪白頭骨組成的白骨王座上,籠罩在漆黑斗篷下的人影把玩着嫩綠的枝條,嫩枝在黑色織錦手套間旋轉。
左右兩側,各擺放六張漆黑大椅,只有左側第四張椅子上,坐着一個同樣籠罩在斗篷下看不清面孔的人影。
“這次傷亡多少人?”
“教皇冕下,”大椅上的人站起來,對死亡教皇微微行禮:“這次行動涉及到世界樹,從賢者陸豐獲得世界樹的嫩枝開始至今,為獲取準確的情報、制定有效的行動計劃,安插在學城的探子已被拔除一半以上。”
“尤其損失掉一名有資格參與構築學城防護法陣的大陣法師,正是他負責構築陸豐住所的陣法。”
“一半么?這麼多?”
“絕大部分都是負責探查小道消息的探子,都是些把命賣給聖教的可憐蟲。”
“贖命者么?”教皇放下嫩枝,戴着黑色織錦手套的左手一下一下輕叩在扶手上,某個可憐之人的頭骨發出空洞的迴響。
“乾的不錯,主很滿意。”
隱約露出的嘴角帶上一絲笑容,虔誠的主教在主的天使面前低下頭顱:
“為了主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