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你們才是我的希望
鹽港市一處小小的私人研究所,一個年輕人坐在工作枱前的椅子上,兩隻手緊緊地抓着手中的“今日鹽港”,報紙首頁的幾個大字讓他難以平靜。
“我市疑似出現人造人案例,警方正積極介入,市政廳表示‘會嚴肅追查此事’”。這是今天早上他剛從樓下報社裏買來的報紙,他正打算先把今天的新聞看完后着手準備一下自己要做的實驗,不看不知道,一看就明白自己可能攤上事了。
他記得自己之前從來沒有暴露過這件事,暴露過自己在這個實驗室里弄出了兩個人造人的事,除了他上周去參加了一個本地的科技峰會。
……
他這一個既沒頭銜又沒背景的個人研究工作者,肯定不會作為被邀請的研究員參與,他僅僅只是一個參觀者,來這裏也僅僅是因為他的愛好——他喜歡那些新的事物,喜歡那些能突破一般人想像的東西。
不過這次的科技峰會展現的成果對他而言根本沒有意思,全部都是擺不上枱面的小玩意,畢竟他從來不覺得,發現一個細胞上全新的離子通道會有什麼意義,這些東西和普通人壓根沒什麼關係。
結果這樣的成果竟然被評為這次鹽港峰會上的最受人矚目的研究成果。
“這樣的發現都能備受關注,什麼時候等我全新的基因編輯生物被發現了,估計就是一個天大的新聞了。”他嘲弄般的自說自話,全然沒有注意到他周圍的人都向他投去了驚異的目光。畢竟,“全新的基因編輯生物”,很難不讓其他人想到人造人。
……
他頓時感到頭皮發麻,僅僅是因為自己看不起科技峰會上展示的成果,他把自己那倆寶貝女兒的事不經意間給暴露了出去,“搞科研的人內心的驕傲”這一想法把他的女兒給害慘了。這要真的找上門,兩個小姑娘難免會被警方的人帶走。
說不定還會暗地裏丟給其他的研究所做人體實驗。這些明面上從來不公佈,暗地裏時有發生的事他清楚的不得了。
……
他和自己的老婆曾經就是政府研究所的人,在他們根本不知情的時候,這家研究所接下了一個非人道的實驗。
說明白點,他們根本就不清楚這個實驗的內容是什麼,只是當這個實驗被不知名的人給舉報后,政府礙着面子裝模作樣的徹查一遍研究所,他們倆才知道自己待的地方在進行一個黑暗的實驗。
做這個實驗的是研究所的一個高級人才,不過犯錯的也不是他,下發這個實驗任務的是當地的政府,真要找犯人,罪魁禍首應該是政府。
不過所有人都清楚得很,讓政府認錯受罰,那就是天方夜譚,因此這家研究所里的研究員都明白,總要有那麼一個或者幾個替罪羊當他們的擋箭牌。
默默無聞,無私奉獻的年輕研究員是最容易頂罪的一批人,最後的結果便是他的妻子被拉了出去。
最後的審判交給了國家的法院,定的罪也特別的高。這種涉及到倫理道德的實驗最容易讓無知民眾反感,最終自己的妻子被愚蠢的大眾用語言推上了刑場。
經歷過這一段無光與黑暗的時光后,他自己申請離開了政府的實驗室,良心過不去的一眾研究員也在背地裏給他湊上了一筆數目不小賠償金。
這些他根本就不在意。在妻子還活着的時候,他總感覺生活像被一個火紅的太陽所照亮,那個對生活充滿希望的女孩子一樣給他帶去了許多希望,現在,這個太陽熄滅了,
唯一還留存着她的氣息的東西,只有那個被封存的骨灰盒和她留下的兩枚卵子。
他根本不吝惜數目龐大的賠償金,用它買下了一處商品房作為自己的實驗室,開始着手於讓這兩枚卵子展現出它們真正的姿態。
缺乏天然子宮的溫潤,如果再不加以基因的修飾,這兩枚卵子就基本失去了成長的可能性。不過,有着基因編輯這方面經驗的他,怎麼可能會被這些小問題難倒。
兩個小小的嬰兒在他悉心的培育下如期出生了。
他知道自己是個不會取名的人,就很隨意的給她們起了名,先出生的叫小悠,后出生的叫夢夢。
……
他發現自己走神了,報紙新聞上的內容還沒有看完。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逼迫着自己繼續讀下去,他可不願意自己的兩個小女兒會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出什麼問題。
“喂,你好,這裏是賀方生,請問有什麼事?”報紙旁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都沒看就接了電話。
“阿方啊,你看鹽港日報了嗎?首版上面標的那個地址好像是你家的那個小區啊,上面警方說要逮捕什麼人造人,難不成是你弄的?你不回去看看嗎?”是他之前政府研究所的同事打來的。
他突然一愣,低頭看着首頁新聞的最後一行“已批准警方逮捕及審訊人造人和其相關研究員,地址為……小區。”
他腦袋一片空白,那是他住的小區。顧不上手上還沒開始的實驗,手上的手機也被他隨手扔到了地上,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猶豫了,說不定現在已經有大量的警員圍聚在自家的樓下。
一個沒有關好的房門,可是幽暗的電梯間已經沒有了那家住戶的蹤影。
……
今天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可能就是早晨在自家樓底下叫囂的警笛聲了,還有可能就是自己房門前的那兩個被一眾警員盤問的驚慌失措的小女孩。
他的身體雖然說不上羸弱,但是怎麼也不可能不得了擺成一排的彪悍的警員,可是他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一種力量,直接就把他們全部推開。
看着自己那兩個眼淚已經掛在下巴,臉上還有兩條淚痕的女兒,他感覺到了深深的自責和那無能為力的羞愧。
“你們沒受什麼傷吧,他們是不是故意為難你們了?”他一臉急切的問這自己的兩個寶貝女兒。可誰知他這麼一問,兩個小女孩哭的更凶了。
他只能蹲下身子,張開雙臂環抱着她們,卻難以再說出一句話。
“你好,你是叫賀方生對吧,請你跟我們走一趟,你的女兒們……”
“讓她們留下,我不允許她們跟你們單獨待在一起!”那是撕心裂肺的吼叫。
“好的,不過之後你們要一起過來接受審查。”一眾警員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吼聲震懾到了。
“你們先去……那邊還有些食物和生活用品”他對着自家的女兒們耳語,轉頭又跟警員們說:“我要你們所有人都跟着我一起離開……”
他回頭看着自己女兒們身邊已經再沒有陌生的蹤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唯有那心跳久久不能平穩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