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就是你
羅穆在精神的海洋中見到那無邊無垠的黑暗深空后，他便感到自己的心臟處傳來了陣陣的刺痛，彷彿要將自己的身體撕裂開一般。
但是他並沒有感到害怕，只有一種強烈的求生意志讓他堅持下去。
種種複雜的情感混合成一體，湧入他的精神中，似乎要把他的精神分裂成無數塊。
那些情感就好像是無數年時光的積累，在他的精神海洋中匯聚成無數道洪流，如同決堤的河水般沖刷着他那已經快要崩潰的精神海洋。
在精神海洋中，他看到了一條黑龍從海底鑽出，在海底潛行。
無盡的星辰，在黑水海洋中閃爍，那條黑龍形似游蛇，面容猙獰恐怖，張牙舞爪，在他的精神海洋中穿梭。
“那就是生命終焉的黑暗嗎……”
無論是深空還是海洋，都只是死亡的具象。
一個縹緲無依，一個死態靜寂。
一旦死去，羅穆的身體就將這樣，精神部分化為深空中的無意識能量，物質部分化為無法動彈的死亡物質。
“你想讓我變成那樣？”
羅穆望着那深空中飽含死亡氣息的惡魔虛影，又轉眼望向那海洋中潛游的恐怖黑龍。
惡魔聽着他的喃喃自語，道。
“你只有變成那樣，你才有活路。”
從過去到現在，從現在到未來，皆是如此。
死去的生物，無法再度死去。
只有化身死亡，才能夠不受死亡的影響。
“但不該這樣，你想要憑藉這些東西就來說服我，那還為時過早。”
羅穆緊咬牙關，就算他對生存下去如此渴望，就算他知道自己死去就什麼都沒有了這個道理，但潛意識仍然在抗拒這股誘惑。
“你所謂的生，無非就是失去智慧和理智，但失去了智慧和理智，那還是我嗎？”
“你那麼急迫地想讓我放棄理智，你又是什麼目的？”
惡魔冷漠的雙眼望着他。
羅穆伸手想去抓住惡魔，伸手摸到的卻是沾滿粘液的鱗片。
他愣了一下，頭皮發麻。
“你！”
“對，就是我。”
惡魔挪開身體，羅穆腦子裏湧入巨量的記憶，那些混雜一片的記憶支離破碎，羅穆只能看到一些畫面。
【破碎的血肉——
掛滿巨樹的屍骸——
焦黑的帶血人骨——
漆黑的遮天蔽日的身影——
冷漠而傲視天下的燦金蛇瞳——
無數的惡鬼從死亡的領域中爬出——
長劍在熾熱的爐火中鍛造而成——
切裂世界的劍刃——
無數堅實的臂膀——
噴涌毒血的深紅色心臟——
以及，
破碎天地、吞噬星空的彩霞——】
羅穆無法理解這些畫面，但他卻能感受到這是他和惡魔共同的記憶。
“我不是你！”
羅穆一把攥住了惡魔那修長如天鵝的脖頸，鋒利的鱗片颳得他的手生疼。
他狀若瘋魔，雙眸赤紅如血，整個人如同陷入了癲狂狀態中，一股無形的力量從羅穆的精神之源中散發出來。
“不，我就是你。”
惡魔卻給了羅穆一個相反的答案，羅穆聽到這答案整個人跟泄氣的皮球一樣，空空蕩蕩，渾身失去了力量。
他感受到了自己和惡魔之間的聯繫，當他攥住惡魔的脖頸時，他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極度不暢。
“我就是你。”
惡魔再度重複。
羅穆卻狠狠望向他。
“既然你就是我，那隻把力量交給我就行了！”
“當然可以，你不早說。”
惡魔嘿嘿一笑，但那雙金色的瞳孔中卻帶着狡黠和計謀得逞的興奮。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畢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是嗎？”
羅穆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巨大的能量衝進了他的身體，轉瞬之間他便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充斥的滿滿的，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這種感覺很奇怪。
他感覺這股力量完全就是自己的，如臂使指一般輕鬆！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有什麼好說的。”
惡魔臉上露出嬉笑，羅穆卻好像被這股笑容感染，心中湧上快樂的感覺，他的嘴角也跟着翹了起來。
白骨龍噴出的火焰湧進了羅穆的四肢百骸，隨着這股藍色的靈魂火焰的灼燒，羅穆的生機正在漸漸逝去。
在物質沒辦法壓制的情況下，精神攻擊往往都是無往不利的。
骷髏法師操縱着骨龍，持續噴出烈火，殺掉這條黑龍之後，只要再殺掉蟲熊，就能夠接近那頭新出現的超脫魔獸，只要能夠探查超脫魔獸的實力，就是大功一件。
骷髏法師興奮起來，眼眶中的靈魂火焰不斷鼓動。
白骨龍噴出的火焰火勢漸漸變小，羅穆眼中的血紅光芒也漸漸褪去。
一雙湛藍的瞳孔展現了出來，那眼睛中富含情感，如同真正的生命。
白骨龍感受到這股異常的波動，它深深看了羅穆一眼，那眼睛中飽含人類情感的目光讓他不舒服，他身體中那些靈魂之焰燃燒時的情感也給他的感覺也是如此。
黑龍的骨頭中湧出一股股魔氣，轉眼之間就膨脹得十分巨大，硬生生把藍色魂焰給頂了回去。
世界上並沒有魔氣這種屬性，所謂的魔氣，無非是混亂的精神影響魔力，導致魔力也跟着變得混亂的一種現象。
一旦魔力變得混亂，整個生命體就會變得癲狂放蕩亦或者其他的模樣。
所謂相由心生。
“滾。”
魔氣中爆發出厲聲，強大的精神波動轟擊在骨頭龍的魂火上，把骨頭龍顱骨中的魂火轟得劇烈顫動。
“吼！”
骨頭龍後退數步，朝着羅穆一吼。
羅穆緩緩爬將起來，魔氣湧入了身體，那些包着骨頭的鱗皮中被魔氣充斥，慢慢鼓起。
不過數秒，渾身魔氣被吸入體內，羅穆也變回了身體厚重的龍種模樣。
“嘿嘿。”
他扭動着脖子乾笑兩聲，一雙湛藍的瞳孔之間漆黑的瞳仁盯着骨頭龍。
“這傢伙——”
透過骨頭龍的視角看着羅穆的骷髏法師突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骨頭身體都開始發霉一樣。
“咔——”
羅穆朝着骨頭龍撲過去，骨頭龍伸出腳爪踢過去，羅穆的身體倒飛出去。
“嗯？”
羅穆再度爬了起來，骷髏法師卻發出疑問，這也——太弱了吧？
骨頭龍猛撲過去，一雙手爪擰成拳頭，一拳轟過去，把羅穆渾身的骨頭敲得發出爆響。
羅穆被狠狠錘進地面，骨頭龍一拳又一拳轟在他身上，羅穆的骨頭不斷發出脆響，身體被打成了一張薄餅。
“裝神弄鬼。”
擊打了數十分鐘之後，骷髏法師冷笑一聲，讓骨頭龍停下拳擊。
骨頭龍轉身正待朝着蟲熊的方向前進，身後卻再度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羅穆從大坑中站起來，破碎的骨頭一寸寸重新連接，他用爪子將脊椎掰正，仰起頭，狹長的眼睛陰惻惻地望着骨頭龍。
“打夠了嗎？要是打夠了就該我了。“
羅穆的的精神念話直接連接到骨龍的魂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