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東山莊疑雲(四)

第一百七十章 東山莊疑雲(四)

范德廣忙點頭接話道:「在在在,他正在東園子裏歇息,怎的?你現在就要去和他談那院子的事情?」

柳志遠點頭道:「不錯,他這院子既然要出售,那我便乘早與他去談妥了,也好顯出我的誠意,省的夜長夢多。」

范德廣說道:「哎,本還想同你飲上幾杯,敘敘舊的吶,既然如此,那好罷,我這就差人領你過去。」旋即招手喚來了侍立於門口的范有壽,語氣冷冽的說道:「有壽,你帶柳官人去東園子見那吳興功,記住了,要好生伺候好了,不準怠慢了!」

柳志遠心中頗為奇怪,心想這范德廣怎的對自己貼身下人如此冷峻生硬。不過轉念想來,這不過是別人家的家事,與自己又有何干,便也不再去想。

那范有壽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對柳志遠說道:「柳官人,請跟緊小人,東園子是這莊子裏頭最大的園子,吳官人也才去進去歇息,方才我已安排了曲兒張去東園子給吳官人……」

「作甚麼!」范德廣大聲打斷了范有壽的話,怒叱道:「范有壽!還啰啰嗦嗦說些什麼!你不過是個下人,以後莫要在讓我聽見你在別人面前喋喋不休了!」

那范有壽嚇得抖如篩糠,忙跪下磕頭認錯。這一下變故使得柳志遠心中更加奇怪了,他不知這范德廣為何會對范有壽發如此大的脾氣,而邊上也着實嚇的不輕的李芸娘卻小心翼翼的低聲問道:「柳東家,這買院子的事情我也不懂,那我,我和七娘便不去了罷。」

柳志遠心想她二人去了確也無甚用處,她看向陳冰,見她亦是點了點頭,心中有數,正欲開口,而范德廣亦是聽到了李芸娘的話,便搶先說道:「廂房我已安排人備好了,范有福,你先領她二人去西廂房歇息罷。」

李芸娘有些怯生生的看了眼陳冰,陳冰微微笑着對她和孫七娘點了點頭,李芸娘這才放下了心,行了個萬福后,同孫七娘一齊跟着范有福便出了正堂。..

柳志遠仍舊牽着陳冰,跟着范有壽穿過東邊的九曲石橋,來到了東園子,那范有壽帶着二人,穿過一片竹林,到了一屋子跟前,那屋子正靠在來時所見假山的西側。此時屋裏正傳出咿咿呀呀的唱曲之聲。

范有壽敲了三下門,隨後雙手輕輕推開,領着二人進了屋子。范有壽恭敬的給吳興功行了禮,說道:「吳官人,這位是柳官人,便是想要買你院子的官人。」

那吳興功生的五大三粗,臉上留着絡腮鬍子,屋內生着炭火,卻仍舊披着貂皮襖子,似是極為怕冷,這與他身形甚為不符。出於禮節,柳志遠對他拱了拱手,卻只笑了笑,並未言語。

眾人坐定后,吳興功睨了眼曲兒張,對他伸手一揮,那曲兒張甚是知趣,他抱着琵琶退到門邊,與范有壽一道出了屋子。陳冰忽覺這曲兒張的身影似是像甚麼人,只是這屋中蠟燭燃的少,並不十分亮堂,也就看的不大清楚了。

此時屋中已無了他人,吳興功亦是對柳志遠拱了拱手,說道:「柳官人,我就敞開天窗說亮話,我是個做貂皮買賣的人,常年往北邊跑,如今這北邊甚不太平,齊國和他北邊草原上各部族打成了一鍋粥,國朝本想趁此機會雙面夾擊,哎,可惜呀,打輸了。呵,這贏了還好說,輸了就難辦了,這北邊就愈發混亂了,因而這買賣就不好做了。」

他頓了頓話語,見柳志遠同陳冰皆未接話,略略有些尷尬,乾笑一聲,繼續說道:「從北邊回來,通常我並不回湖州,而是去杭州。呵,杭州世家大戶可比湖州多的多,出手也比這湖州的闊綽的多,拿了貂皮去杭州,半個月就能全部賣完,要是回湖州,沒三兩個月,是脫不了手的。為此,這湖州的院子留着也就沒甚麼意思了,倒不如直接賣了,還能回些本錢。這院子呢雖不大,可關鍵這市口好,來往的人眾多,不僅如此,我這院子

還有兩間門市,要做買賣的用這門市做要方便了許多。」

柳志遠同陳冰對望一眼,二人均是微微點了點頭,柳志遠會意,卻只問道:「價鈿?」

吳興功吃了口茶,呵呵笑道:「柳官人還真是惜字如金吶,多餘的話半句都不講,好!我也是個爽快人,這院子,我算便宜些給你,七十貫,怎麼樣。」

柳志遠搖搖頭,說道:「院子我未去看過,也只是聽說罷了,今日能來此與你談這筆買賣,也是我信任鹿鳴兄而已,可聽你適才所言,這院子雖好,可終究是小了些,而且兩間門市亦是不夠我用,因而這價鈿七十貫怕是高了些。五十貫,行,你我便現在立字據,若是不行,那我就告辭。」

陳冰卻有些欲言又止,可她瞧着柳志遠胸有成竹的模樣,心想他定然在胸中謀划好了。便仍舊安坐,不去言語。

吳興功沒有回話,柳志遠見他猶猶豫豫的模樣,牽着陳冰轉身便要離開,那吳興功咬咬牙,忙喊住了柳志遠,說道:「噯噯噯,五十貫就五十貫,賣與你了,賣與你了。你別走,你別走啊。」

柳志遠回身說道:「那好,講定了,就五十貫了。你我便在此簡單立個字據,待明日回了湖州,你我便去請個牙人,立個正式的字據。」

吳興功自然是好的,柳志遠喚來門口侍立的范有壽,問他要了筆墨紙硯,二人寫明了字據內容,各自看了無甚問題后,便簽了字,畫了押。

柳志遠收好字據,笑道:「那我就不叨擾了,喚那唱曲的回來,繼續讓他唱曲給你聽罷。」

吳興功搖搖頭,不滿意道:「這曲兒張都他媽的唱的是些甚麼東西,這忒也難聽了,方才若不是你二人進了屋子,我早趕他出去了,這范鹿鳴啊范鹿鳴,說是請我來聽唱賺,我還以為請了路兒娘來唱曲,卻沒想到竟是這個曲兒張,呸呸呸,晦氣死了晦氣死了。」

柳志遠不想聽他繼續抱怨,只對他微微頷首之後,拉着陳冰便出了屋子。二人來到假山旁,陳冰忽的說道:「知行,你看這假山,進莊子時,遠遠觀之頗為巍峨,如今細細看來,卻更覺滄桑,而這竹亭卻是點睛之筆,讓這假山瞧着卻多了些詩書之氣。你說我二人上亭子坐坐如何?」

柳志遠點頭道:「甚好。」言罷,他抱起陳冰,運起內功,左足點地,人已躍起四五丈之高,右足又在假山上輕輕一點,人已飄然落在竹亭之旁。他放下陳冰,二人進了亭子,陳冰握着亭邊闌干,深深吸了口氣,指着山下蜿蜒的山道說道:「知行你看,那掛着燃燈的山道像不像一條作勢入水的蛟龍?」

柳志遠一手摟着陳冰,一手亦是扶着闌干,搖搖頭說道:「太湖對於蛟龍而言,還是太小了一些,無太多施展拳腳的空間,若是能奔海而去,憑大海之遼闊浩瀚,蛟龍當能有一番大作為的。」

陳冰聽他此話似有所指,心想他是把長興比作了太湖,卻又不滿足在這小地方終其一生,便想要開闊眼界,朝外闖它一闖。不過他一尚未及冠之人,已在長興闖出了一番天地,儘管有着華亭柳家這樣的家世在身後做着支撐,可對他而言,已非常不易。陳冰心中着實讚歎了一番后,便笑着說道:「你若嫌太湖太小了,這也不打緊,大楚版圖遼闊,這五湖四海的,任你遨遊。」

柳志遠聽后便知陳冰已明自己適才那番話的含義,他轉頭望向陳冰,眼中充滿期寄,十分認真的反問道:「興許那樣會吃許多苦頭的,二娘,即便如此,你也願意陪着我嗎?」

陳冰亦是轉過身子,二人四目相交,雖是平常,可眼底的愛戀卻是盡顯無疑。陳冰雙手環住柳志遠,說道:「你已紮根於我心中,此生,我將陪你一直走下去,即便將來有再多的困苦,我無怨亦無悔。」

聽聞此話,柳志遠心中極為激蕩,他把陳

冰摟入自己懷中,在她額頭輕輕一點,柔聲道:「那我以後可以不喚你二娘嗎?」

陳冰原本已將自己埋入了他的胸膛之中,聞此話語,便抬首問道:「不喚我二娘?那喚我甚麼?」

柳志遠輕輕笑道:「我要喚你冰兒。」

陳冰疑惑道:「冰兒?我長這麼大,還從未有人喚過我冰兒,你怎的想到要喚我冰兒的呀?」心中卻隱隱想起自己似在何處被人喚過一回冰兒。

柳志遠輕柔地捋着陳冰后首青絲,說道:「這天下間叫二娘的何止千千萬,卻只有冰兒,才是我的唯一,故而我要喚你冰兒,是我的冰兒。」

陳冰心中頗甜,輕閉雙眸,又將自己輕輕埋入柳志遠的胸膛,小聲答應道:「好,從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冰兒。」

柳志遠心中歡喜,低聲喚道:「冰兒!」

陳冰回道:「知行。」

柳志遠又喚道:「冰兒!」

陳冰唇邊輕彎,淺淺一笑,回道:「知行!」

柳志遠心中激蕩,更是緊摟陳冰,陳冰面頰發燙,亦是緊貼住了柳志遠。映着穹頂的彎月以及亭旁的翠竹,和着山間飄來的陣陣寒香,二人享受着這獨處的溫存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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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漁妻種田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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