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燃燒小隊
“卡因！”
“什麼事？”
“沒事。”
片刻后。
“卡因！”
“怎麼了？”
“沒事。”
再片刻后。
“卡因！”
卡因一把抓住在眼前晃來晃去的浮遊炮台，以他能在深空孤獨漂泊六千年的性子此刻也有些惱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他學着路莎將賤賤在牆壁上磕碰了兩下，緊緊皺眉。
“鬆開！鎖我脖是吧，掐我喉......鬆開！”賤賤啟動了受擊警報，尖銳的蜂鳴警報聲吵得卡因心煩意亂，惱火地放開了浮遊炮台。
“叫你兩聲就不耐煩，你這性格真的不行，也就比路莎小姐強了那麼一丟丟，得練！”賤賤飄到高處，居高臨下語重心長地教育道，“你要多向哈伯斯閣下學習，他雖然是個患有帕金森的手抖人，可他很有耐心，以德服我，從來都不動手！”
卡因心想哈伯斯哪裏是不想動手，他只是單純的抓不到你......一句話就能得罪三個人，某種程度上也是難能可貴。
“這跟性格無關，你喋喋不休整整十分鐘，其中有七十一次叫了我的名字卻沒有下文。”卡因無奈地說，“講和吧，我不動手了，你也消停點......能給我一份資料么？我想重新了解一下這個世界。”
賤賤用底盤攝像頭謹慎地觀察了一會，又稍稍下降高度試探，確認卡因真的不會再動手后，從迷你炮塔中射出一隻小小的金屬球打在卡因腦袋上。
“你！”卡因停下腳步怒目而視，最終還是遵守了諾言沒有動手。
這個人工智能的科技樹似乎點歪了，目前為止沒看出來它有多大威力，但犯賤的功底一等一的紮實。
“哈伯斯閣下已經為你準備好了。資料很繁瑣，你沒有義體接口和腦機輔助設備，讀取的過程會很漫長。”
再漫長的時間卡因也等得起，剛剛來到這個全新的世界就似乎被捲入了勢力爭鬥，他必須先掌握這個世界的基本信息。
走了不知多久，他們進入了一處通體合金的電梯。降行四十秒后電梯停止，合金門安靜開啟。卡因估測了一下電梯運行的速度，這裏至少位於地下百米之深，是電磁波探測不到的深度，稱得上一個極佳的隱蔽場所。
電梯門外就是一處空曠的房間，除了四張單人床外別無他物。
“你的鑰匙，也是進入暗區的通行證。”賤賤從迷你炮塔中吐出一枚金屬卡片，“哈伯斯閣下給你設置了很高的權限，包括武器庫和他最寶貝的紙質書藏區。不過我建議你不要隨便動那些書典，上次我把一本書的扉頁弄壞了，他讓梅林女士黑進我的語音系統，禁言了我整整一個月！”
“你身為高級人工智能么，為什麼要去讀書？”卡因疑惑。
“讀書？讀什麼書，那是你們這些低級智人才會做的事。”賤賤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那你去書藏區幹嘛？”
“無聊啊，人工智能也是會無聊的，那時我已經很久沒挨打了，想搞些事情。”賤賤自豪地搖了搖炮塔。
行吧，不愧是你。
卡因盯着那四張單人床，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剩下三張床是給我備用的么？”他試探着詢問。
“怎麼可能，就算你是神官也用不着準備三張備用床。”
賤賤轉動炮塔，指向最靠近電梯門的那張床：“這張是你的。”
它一張一張地挨個指過去：“這張是路莎小姐的，這張是梅林女士的。最後面的床屬於安吉拉小姐，她最溫柔了，從來沒打過我，是小隊的醫生，也負責為你治療腦癱。”
卡因暫時還沒有接觸到男女觀念，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生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
“小隊？”他選擇性忽略了浮遊炮台的犯賤。
“哈伯斯閣下沒有跟你講么？也情有可原，帕金森症的困擾讓他有時會忘記一些事情。”賤賤依次投射出三個影像。
第一幅影像是路莎，穿着那套熟悉的黑色皮衣，戴着棒球帽，嘴裏叼着一根棒棒糖，一幅不耐煩的表情。
第二幅影像大概就是梅林了，年紀明顯比路莎大上一輪，眼角有着細微的魚尾紋，戴着一副舊時代的鏡片眼鏡。
第三幅影像應該就是安吉拉，從外表判斷不出年齡，想來應該比路莎大一些。她將頭髮染成了白色，微笑着向鏡頭伸出一隻手，背景是一片模糊的光影。
三人的共同點是都很漂亮，展示出了不同年齡段的美感。
卡因心中的怪異感愈發強烈了。
“燃燒小隊。”賤賤說出了這支小隊的名稱。“之前只有四個人，路莎小姐是隊長，負責戰術突破，梅林女士負責技術支持，她很擅長黑進各種網絡系統，安吉拉小姐是醫生，負責小隊的醫療後勤，我負責探測和火力支援。
高級人工智能也算一個人么？卡因心想。
“那我負責什麼？”他隨口問道。
“人形自走戰爭兵器。”賤賤回答。“身為第三序列的大神官，以後戰術突破的任務就由你負責了，路莎會作為你的副手。”
“她們人呢？聽哈伯斯閣下的口吻，現在應該是你們的睡眠時間。”
“梅林女士在構建新的安全網絡，路莎小姐在整理任務報告，還是不要打擾她們為好。安吉拉小姐大概又躲起來吃夜宵了，要打個招呼么？”賤賤駝着一床被褥晃晃悠悠地飄來，扔在卡因床上。
卡因評估了一下自己的飢餓程度，點了點頭。
賤賤從底盤伸出兩隻機械小手，抓過卡因的通行證，插在安吉拉床頭的一處掃描接口。
‘滴’的一聲電子音后，像是浪潮湧動，卡因視野中的空氣緩緩波動起來，漸漸形成了一圈玻璃幕牆的輪廓。
玻璃幕牆裏是一處小餐廳，叼着奶油泡芙的女孩獃獃地看着卡因，手裏攥着炸雞腿，頭頂一撮白毛捲曲翹起，活像個從舊時代漫畫中走出的白給女配。
“安吉拉小姐，您給隊員們配置的營養餐都是乾巴巴的西蘭花和雞胸肉，自己卻躲起來大吃大喝，她們知道了一定會......”
賤賤話未說完，女孩匆忙咽下奶油泡芙，豎起一根手指：“一個小時的娛樂權限分配。”
“十個小時，不然我馬上把視頻傳給路莎隊長！”賤賤轉動炮塔瞄準安吉拉，試圖展示出自己的兇惡。
“錄視頻，好卑鄙！”女孩大驚失色，再次豎起一根手指，“兩個小時，不能再多了！”
“五個小時！”賤賤投影出路莎的聯絡頻道，頻道下方有一道緩慢前進的進度條。“就五個小時，咱倆五五開，這是底線！不答應我就傳視頻給路莎隊長，我要傳了，我真的要傳了！”
安吉拉猶豫着啃了一口雞腿，看了看卡因，語氣明顯弱了下來。
“四個小時，最多四個小時。每名隊員每周都是固定的十個小時娛樂權限，你我各分掉四小時，也要留兩小時給新隊員啊......”
賤賤的底盤攝像頭轉了轉，上下搖晃炮塔，表示達成了一致意見。
“等一下。”卡因伸手捅了捅浮遊炮台，“你們分掉的好像是我的東西......”
“這是規矩，每名新隊員都要奉獻出自己第一周的娛樂權限，這樣會更快融入集體，這可都是為你好。”賤賤鄭重其事地欺騙道。
卡因知道賤賤說話不靠譜，向安吉拉投去疑問的目光。
安吉拉抿了抿嘴，雙手背在身後，緩慢又堅定地點了點頭。
“真的嗎？”卡因眼神中充斥着滿滿的懷疑。
“真，真的啊......哎呀，計較那麼多幹嘛，小氣巴拉的。來，吃個雞腿！”
安吉拉掏出通行證刷開玻璃幕牆，豪氣地遞給卡因一隻合成肉製成的雞腿，新鮮出爐的，外酥里嫩，炸脆了的麵粉層上還撒了椒鹽。
卡因接過雞腿，學着女孩的動作咬了一口。
他一直以來都被泡在迦南產的高級培養液里，從未有過進食的經驗，不知道吞咽的肌肉運作......嚼爛合成肉以後不知道該做什麼，就這麼含在嘴裏。
很香，真的很香，可單靠口腔無法汲取到合成肉中的營養，將寶貴的能量浪費在咀嚼的動作，除了味蕾的美感外收不到任何回饋，這讓他有些困惑於‘進食’的意義。
片刻后，安吉拉看了看卡因，又看了看浮遊炮台。
“他以前很窮，第一次吃到肉么？”她示意賤賤靠近些，壓低聲音詢問。
“不，他以前是教廷神官，第三序列的大神官，別說合成肉了，養殖肉也能當飯吃。”賤賤貼着她的耳朵，用同樣微弱的電子音回答。
“那他這......那塊肉他含了快三分鐘了......”女孩朝着牆壁上的老式掛鐘努了努嘴。
“正常，正常。”賤賤悄悄用炮塔指向卡因的腦袋。“他的客梭在利維亞星環帶潮湧中墜毀了，着陸時撞壞了腦子，好在沒忘記怎麼釋放神言。哈伯斯閣下讓你抽空給他做個體檢，萬一有遲發性腦內出血，沒及時發現的話就麻煩大了，想想看，一個失控的第三序列大神官......”
安吉拉沒有回應，她的表情正在變得驚恐------卡因一臉認真地捏住了她的脖頸，手指有規律的在各處脖頸肌肉上摁動。
“失，失控了？這一定失控了吧？”她驚恐地向賤賤投去求救的目光。
浮遊炮台先是極速後退到角落，迷你炮塔亮起刺眼的光芒。可卡因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了，只是表情困惑地捏動安吉拉的脖頸肌肉。
它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謹慎地靠近。
“你......咽一下口水。”它試探着提了個建議。
安吉拉都快哭出來了，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
下一刻，卡因恍然大悟，放開了女孩，生澀地將合成肉咽下。
“能量轉化效率比培養液低，我還需要三十隻雞腿。”他將整隻雞腿連着合成骨骼一起嚼碎，模糊不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