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詭毒（二）
開春時節就是這麼奇怪，昨日還很寒冷今日氣溫就升了。
天氣熱起來，一些異味就出來了。
最近甄春堂很忙碌，無他，換季容易生病。往年也是這麼過來的，徒弟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王哥，你沒發現近日病人多起來了嗎？”
“姑娘你不知道，現在剛開春，換季易生病啊。”
由於掌柜的要小二在此學女紅，因而她並未易容——反正掌柜的早就識破了。
“舌苔發黑，瞳眸結醫，不像是風寒。”
掌柜的在山中採藥時教了她不少藥理醫術。
“王哥還記得那人的病人么？”
徒弟有些詫異的看着小二，他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家也會醫術。轉念一想，此人是師父都要尊敬的那位先生帶來的，定然不是凡人。
“自是記得的，不過那日……”徒弟張張嘴，沒把那天看到的黑氣說出來。
“王哥，我希望你不要隱瞞，我有預感，此事很危險。”
吞吞吐吐下，徒弟還是把事情說清楚了。
小二囑咐道：“此事不一般，還請王哥保密，恐另激起他事。”畢竟，現在的王朝，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清明盛世了。如同大海中的一葉扁舟，稍有一點風波就會搖晃。
徒弟自是點頭答應。
一天在忙碌中很快度過，徒弟夜裏躺在床上忽然驚醒：“嘶，怎的這般瘙癢難耐啊！”
同一情況在城中每家每戶都在發生。
翌日，徒弟沒精打采，起身用鏡子照照自己的背部。
紅色的痕是他昨晚撓出來的，紫褐色的斑已經形成鼓鼓囊囊的膿包。或許是因為撓過度了，那些膿包的皮看上去油光發亮，甚至裏面的膿液都能看見，似乎輕輕一碰就要炸裂。
他正在葯堂里擦酒呢——酒能消毒，這病甚怪，只能先湊合著用了——甄府的人陸陸續續起來了。
甄氏來到葯堂，心裏正嘀咕：“小春平日裏這個時辰早就開門了，今天怎麼了？”走進去一恍神，她看見一隻巨大的“癩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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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角落裏，隨即大叫。
“有妖怪啊！”
老太太年紀不小了，卻是聲音洪亮、中氣十足，這一嗓子把整個甄府的人都引來了。
徒弟見了連忙解釋道：“師娘，是我啊，小春。”
甄氏定睛一看，還真是兒徒，順了口氣。其餘人陸續到達葯堂。
每到一人見到徒弟這副模樣都會嚇一大跳，而後徒弟只能有氣無力地解釋一遍又一遍。
小二剛踏入葯堂門，見着這模樣，立刻退出門外，“你們要是不想和他一樣就趕緊出來。”
惜命的，關係沒這麼親近的早就想走了，聽了小二的話紛紛表示惋惜，告辭了。
只有甄氏和幾個女眷還在裏面，任由小二把話說，就是拉拉扯扯、哭哭啼啼不肯出來。
“你說我們怎麼就不能和小春待一會，他現在不是最需要人陪伴的嗎？”
“幾位仔細想想，王哥是怎麼患病的？還不是碰了病人……”小二耐心解釋。
“哼，你自己都說了，是因為碰到病人，我們就這樣說說話怎麼了，也沒碰！
依我看啊，這是某些人看不慣小春，別以為你懂點醫術就可以反客為主了。甄春堂姓甄，以後就是小春當家！”尖利的聲音與她的話語一樣傷人。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也不看看是誰當家。我們知道你是老爺貴賓的人，因而這段時間尊重你，但沒叫你干這樣的事兒。
說到底還是狗仗人勢的東西！”
“夠了！”王春吼道：“你們真是不積一點口德啊，全部出去！”
王春向甄氏問好后目送她離開，老太太走路有點蹣跚，可能也是被剛才那幾人氣着了。
縱然心底有多不忍，王春還是不能去扶她——小二說得句句屬實，他學醫十餘載，如何不知？
“看來，等師父回來后甄府要好好清洗一次了。”
小二被罵得狗血淋頭，一怒之下跑出了甄府。她目光獃滯，她不明白為何良言相勸反而被罵。
低着頭，小二盯着鞋尖尖一步步挪動，‘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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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是掌柜的被罵他會怎樣？
不對不對，掌柜的不可能被罵啊。’
這麼多年誰見了掌柜的不說都得恭恭敬敬，至少也是客客氣氣的。
‘即使是掌柜的遇到了也會淡然一笑，便不會放在心上吧。’
天漸漸黑了，小二蹲在原地不肯走動，她終究是忍不下這口氣：“果然，我還是無法像掌柜的一樣。‘最毒婦人心’說的就是我這種人吧。”
踢飛路邊的石子兒，看着它漸行漸遠，小二嘆了口氣。
徹底天黑之前，小二回到了甄府。王春待在房裏閉門不出，只有一個稱葯的夥計守着鋪子。
吃了晚膳，眾人早早回房躺着了。
夜已深，王春屋內的房樑上卻不斷冒着黑煙向四周散去。
黑煙滾滾，飛向甄府一眾房間就消散得無影無蹤了。唯獨到小二房間附近，毫無徵兆地裂開，不得已到其他房間內去。
與此同時，冀州北，某個山頭上。
掌柜的、甄穆德和天毒子三人觥籌交錯，不亦樂乎。忽然掌柜的心頭一動：“老毒，既然咱們在此光空談也毫無頭緒，何不去現場看看那毒？以你毒道宗師的見識，看一眼就能知曉此毒的前世今生了。”
受了句恭維的天毒子哈哈大笑，直呼不敢當，不過言語神態的喜悅是遮掩不住的。
“既如此，吾等便出發吧。”天毒子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
說走就走，留下鷹童子看家后三人乘雲駕霧，緊趕慢趕來到平涯城。說是三人乘雲，實際上甄穆德修行尚短，雖境界高超，但卻不會這騰雲之法。
而掌柜的，此前鎮壓眾魔時傷勢過重。即使有青華劍療傷，那也僅僅是身體養好了。至於修為，就只能重新來過。
所以，名義上的三人乘雲駕霧，實際上是天毒子施法“托着”二人走。
此刻太陽星剛從東方升起，平涯城內金光閃閃，但還是遮不住裏面的毒氣和死氣。
行醫大半輩子的甄穆德面容冷峻，嘆息：“照這樣下去，不出一旬，平涯城必成死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