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漁舟唱晚
“其實,手工並不都是你們以為的那樣簡單,它要經過很多道程序,不僅要求集中精力,還要有足夠的耐心,在我看來,手工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我所落下的每一筆都帶着我對它的殷殷期望。我這樣說會不會太誇張了,,,”陸雪祥坐在青一咖啡店內,攪動着手中的咖啡杯看着對面的宋清風說道。
自從昨天和宋清風一起約好后,陸雪祥就一直踹踹不安,抱着既緊張又期待的心情她坐在了這裏,沒想到被宋清風的一句‘手工很簡單吧,’就給刺激的手舞足蹈,差點就暴露本性了。
哎,還是有點不夠成熟穩重啊,陸雪祥在心裏os。
“不會,我理解。”宋清風看着對面陸雪祥懊惱的神情眼裏帶笑的說著。
“好,好,好,”連聲說了好幾聲好后,陸雪祥意識到此行的目的是商討首飾,她連忙說道:“你姑姑平時喜歡什麼類型的首飾啊?可以說出來參考一下,我認識一些店家他們做的還不錯。”
“類型?什麼都可以吧,她不挑的。”宋清風突然間有點錯楞,過了幾秒后才意識到他說過他姑姑要結婚的事。
“好的,那你可以先看看這些圖片,覺得可以的話就可以給你姑姑看看,到時候還可以再加工。”陸雪祥掏出手機翻出昨天晚上準備的照片遞給對面的宋清風,
宋清風垂眸看向手機里精巧的手工製品,默了半晌后開口道:“很棒,你現在很棒!”
陸雪祥沒想到會等來宋清風這句話,楞了一下后說道:“不及宋學長,我這只是渾渾噩噩的過日子而已,對生活的沒有什麼裨益,”頓了一下,陸雪祥接着又說道:“公理之下,正義不朽,律師對我來說是一種非常神聖的職業,它可以給更多的人發聲,用手中的法條,心中的理念為正義作伴,手持公理,所目皆是信條。所以,學長,你才是真正的棒!”
下午的咖啡店沒有多少人,偶爾點點人影走過,也略不起一點波瀾,伴着大廳里琴師悅耳的鋼琴聲,在安靜的氛圍下愜意的喝着咖啡,時而看下書,時而發下呆,內心一片平靜,這對於整天忙碌的人們來說,無疑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但現在,宋清風感到自己的內心極度的不平靜,他看向對面的女孩,依然是那種淺淺淡淡的性子,像一池溫軟的水,不悲不喜,又似大師筆下古代婉約秀麗的閨秀,寵辱不驚。清甜的聲音透過耳膜穿進他的四肢百骸,他彷彿又看到了高三那年槐樹底下的少女和朋友侃侃而談關於理想時的模樣,那時,她也說了類似的話,身邊的同學以為她的夢想是做律師時,她卻說她想當醫生,
時隔多年,宋清風依然記得女孩說的話,她說:“律師手扶公理,醫生救死扶傷,這兩種職業在我看來並沒有什麼不同,不過都是在做對社會有意義的事,但我想做醫生,僅僅是因為它們普通又特殊,平凡卻偉大,我喜歡經我之手讓飽受病痛折磨的人得到健康,付出是滿足,給予是快樂,所以,我更喜歡那樣的生活!當然,我也很崇拜律師的!”
“我沒記錯的話,你說你想做醫生的,最後是什麼改變了你的想法,方便給我說說嗎?”宋清風現在迫切想知道記憶中談論理想,說想做醫生時的陸雪祥為什麼最後放棄了,他不知道高三那年發生了什麼,但如果她說,他,他能做什麼呢?
宋清風不知道他能做什麼,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容顏,習慣,甚至夢想。
而他,也無力改變。
“我沒有想打探你的意思,你不想說可以保持沉默。”
“這沒什麼的,我那時候吧,可能年少有點不懂事,慢慢長大后,才發現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所以,就慢慢淡了這想法。”陸雪祥手指無意的扣着桌面垂下來的一塊布,語氣很平靜的慢慢說著,“我後來發現不是所有理想都有被實現的可能,我現在,想的最多的可能就是陪着家人吧。”
即將進入盛夏的北城連吹來的風都帶着一股熱氣,它像個調皮的小孩似的哪裏有空子就往哪裏鑽,然後又無情的留下它身上的層層熱流,眩暈了大地,也眩暈了行人。
此刻咖啡店內的冷氣開的雖很足但偶爾和從窗外溜進的熱風碰撞,空氣也像凝固了似的,悶悶的,不明顯,卻又賭的人心煩。
就像此時宋清風的心情一樣,澀澀的,卻什麼也沒抓住。
他看向陸雪祥,她正抬手端着咖啡,輕輕的小口喝着。
“確實,做事之前仔細想想也對,盲目的去做反而與原定意思相反,得不償失。”宋清風雙手交疊倚在背後的倚靠上,略顯認真的說。
“學長,一別經年,你還是如此的通透啊!”
陸雪祥感覺此時的氣氛有點沉悶,試圖用嘻哈聲去遮掩暗中無聲的較勁和凝滯,
她不想要這樣的氛圍,至少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原佳塞給她的兩種動物園門票,原佳說動物最能激發人的憐愛和訴說欲,要她抓緊機會,不要錯過,陸雪祥不知道這個管不管用,但試試總沒錯,“所以,通透的宋學長,請問你明天有時間嗎?這裏想邀請你去行(hang)風動物園一日游呢!”
陸雪祥手指交叉放在下巴上,雙肘撐在桌面上,笑嘻嘻的看着宋清風,眼睛亮亮的,似漫天繁星點翠,在宋清風眼裏看來就像突然覓到食物的倉鼠般,
“明天是嗎?我都有空,”
宋清風對着某個倉鼠回到。
“那就愉快的說好了!聽說行風動物園新來了一批從國外運來的新物種,剛好明天可以去看看!”
“好。”
*
時間在慢慢的隨着軌跡流動着,天在動,地在動,雲也在動,慢慢的太陽在西沉,一會就鑽進地平線消失不見,只余留下的點點霞光鋪在它走過的路,而後,帶來人間夜晚的點點煙火連天。
清屏縣坐落在q省的一個邊陲上,因離市中心較遠,交通不便,偶爾被想起的時候就救濟一下,幾年下來,也成了個半現代化半農村的小縣城了,也算是勉強的發展了一下。
要說清屏縣最出名的是什麼,無論問誰,都會異口同聲的說,當然是小河灣了!
小河灣其實並不小,因為它坐落的地方是個平原,上游每天流下數以百噸的水下來,就流到了小河灣的肚子裏,后隨着周邊地勢的變化,小河灣越變越大,一眼望去,竟也像無邊無際的海洋般,一望無際,遼闊寬遠。
漸漸的,小河灣上就有人泛舟游,有人乾脆在淺灘地方修了個古亭,仿古代亭台樓閣形式,高高的矗立,聽說站到頂上,可以看見海水來的方向和天的盡頭,唬人的多了,來的人也多了起來,慢慢的,小河灣就成了清屏縣經濟收入的一大支柱了。
今天,王大媽和李大嬸就趁着現在正是遊人如織的時候從家裏弄來一些甜米酒來賣,有時候運氣好的時候,可以一天賣好幾盆,李大嬸剛送走一個客戶,轉頭對旁邊的王大媽說道:“哎,老王,你今天早上看見了嗎?隔壁的李雯,打扮的那叫一個漂亮啊!也不知道是要去那裏,和她打招呼,竟然理都不理!”
王大媽此刻正嗑着瓜子,剛把嘴裏的吐出來扔地上,然後再用腳一抹,一拖,又拿起一顆,邊嗑着邊說道:“誰知道啊,她不是有病嗎?還會打扮啊,這可真是怪談!”說完還翻了個白眼,“我給你說哈,老李,你可少去和她接觸吧,她可病的不輕呢,誰知道那天就被抓去精神病院了,和她說話,不值當哦,不得當的!”
旁邊的李大嬸聞言,眼睛忽的亮了起來,她也顧不上面前的甜米酒了,直接去隔壁的王大媽那裏挨着坐着,嘴裏一直說:“怎麼個不值當法,你給我說說唄!”話里滿聲對於八卦的探究欲。
“行吧,正好今天有空,我就給你說說!”王大媽手一抖,手裏的瓜子就全灑在了地上,一顆,兩顆,三顆,嗑完的沒嗑完的混雜在一起,假假真真,真真假假的散在地上,教人分不清誰是真假,偶爾被腳踩過,翻滾着又向下個方向邁進,隨即被帶入滾滾紅塵。
“埃,你們這甜米酒還賣嗎?”
正準備嘮嗑八卦的兩人,頭上突然響起一道女聲。
二人抬頭看,媽媽眯呀,竟然是此次她們八卦的主人公,李雯。
王大媽和李大嬸此時心理一陣后怕,還好,還沒開始說。
這真是曹操啊,說不得,說不得。
王大媽往衣服上擦了擦手,說道:“賣呢,這不正在賣嗎?你要多少,我給你裝。”
眼前的女人大概最多四十歲,年歲的增加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足跡,依稀可從中窺探年輕時的貌美,她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連衣裙,是娃娃領,配上特意卷的波浪發,臉上掛着淺淺的笑意,嘴唇不抹而自紅,卻又自帶風情,看着她,就好像夢回八九十年代的青蔥歲月,是充滿風情的,甜蜜的歲月。
“不多,一小碗就好。”女人柔柔的聲音響起。
“好了。”王大媽動作乾淨利落的裝好,遞給眼前這個美貌的女人。
“謝謝,微信掃了。”說完,便渡步向前走去。
李大媽看着女人遠去的背影,心理嘀咕着,除了冷傲了點外,也挺正常的啊。
被李大媽說著挺正常的女人走到河邊后,便停了下來。
李雯張開雙臂,閉着眼睛,感受着風弗過臉頰帶來的陣陣涼意,她輕啟紅唇,說著:“老陸,你看,今晚的晚風也很溫柔呢,你感受到了嗎?”
她旁邊空無意人,但李雯卻並不在意,她繼續說道,“老陸,你聽,有鳥還在唱歌,像不像當年我們來這裏約會的歌聲。哦,我忘記了,你現在看不見,沒關係,我說給你聽,”
女人淺淺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她說:“這裏,原本是沒有瞭望台的,後來新建了,還有,最近幾年,小河灣的水質越來越不好了,它變的不像當年我們看見的那個小河灣了,都怪那些該死的人類,你說,我要不要去讓他們把聖潔的小河灣舔乾淨呢?”
“我知道,你肯定會說不行的,那我就聽你的,不這樣做,我是不是很乖,可我這麼乖,你怎麼不回來看看我呢?”
女人稍顯委屈的聲音隨即就淹沒在鼎沸的人群里。
不多時,小孩的嬉鬧聲,大人的呼喊聲,小販的吆喝聲,還有河面上泛舟的浪濤聲,生生疊疊,聲聲不息,築成繁華的人間煙火,組成星星點點,飄向遙遠的天際,飄向歸來的人間候鳥。
天邊的小鳥啊~回家了臆
今兒的魚個頭大得很勒~~哎呦嘿!
飯做好勒啊~,湯煲好呀~
就等你一人上席勒~~
回來呀回來呀,遠方的小鳥,
回來呀,回來呀~~~~
伴着古老的漁歌,夕陽欲頹。
------題外話------
第一卷完(最近考試周,考完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