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逃不脫躲不過

第二十九章 逃不脫躲不過

李秦望着對面那個笑容僵硬的黑衣人,單手扶額,一臉踩到屎的表情。

范荼僵硬着一張笑臉,問道:“李醇楓呢?”

李秦放下手,笑道:“你猜?”

范荼抬手,一枚棋子脫手而出,敲在李秦的額頭上又彈越而回,復又落於范荼手心。范荼把玩手中棋子,也不搭理李秦,四處觀望。

正是明月高掛之時,如今這彎新月比之昨日又豐盈了不少,李秦討了個沒趣,也毫不在意,范荼四處觀望,他便抬頭望月。

比拼耐心嘛,他枯坐寺廟七年,學了什麼,除了武功便是坐禪,定力耐心,雖說與這殭屍臉有些差距,但耗些時間還是不成問題,不怕你耗,越是耗費時間,便愈發稱了李秦的心。

范荼心裏清楚,面前這小子是在和自己耗費時間,可他半點不急,李醇楓的行蹤,其實從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距此處十裡外的李醇楓決計想不到,上次的天魔引,在他二人體內埋了一條隱線,這條線,不入七境,不會發現半點端倪,而其所能存續的時間,長達一旬。

范荼打破沉默,開口道:“你猜我用多久時間能把李醇楓揪到你面前?”

李秦齜起了個牙笑着道:“我不猜。”

范荼搖了搖頭道:“真是個無趣的小子。”說著,抬手甩出數枚棋子。

沒有一枚棋子是朝着李秦臉上招呼,李秦卻變了臉色,只因這數枚棋子再脫手的瞬間便自成了一套陣法,堵住了他能逃走的各個方位。

“小小六境,不值一提。”范荼也學着李秦方才的樣子,露齒一笑。

僵硬的臉,滲人的笑,還有不講道理的強。

的確只是六境的真氣,六境的實力。可他只是立在李秦面前,隨手扔出幾顆棋子,就讓李秦生出無力之感。

李秦舉拳相迎,一拳鑿在浮在半空的一枚棋子,星輝一閃而沒,李秦愕然發現自己的拳頭不知何時打在空處,非但如此,整個人還俯跌進了黃土之中。

自己一拳明明擊向身前棋子,等拳定之時,卻發現自己不僅拳向變了,連身形位置也變了,橫擊身前的一拳變作了豎直鑿地的一拳。

范荼嘖嘖搖頭不已,看着不敢再妄動的李秦,也暫沒了戲耍他的心思,范荼努力提了提僵硬的嘴角,咧出一個滲人笑容,說道:“和尚殿下先休息會兒,我去把道士殿下抓來與你作伴。”

說著身形一轉,邁步朝東而去,身形變作流光,眨眼便行出幾十丈。

只是還沒等李秦緩過神來,流光再閃,笑容滲人的范荼又掠至了他身前,朝他揮了揮手道:“這麼快又見了,真是不好意思,范某人走錯路了,他,應該是在這邊。”

說著,手指了指南邊,再次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他眼前。

坐在陣中的李秦暗自長舒了一口氣,李醇楓是在東邊的,還好這范荼臨時改了道。

說巧也巧,李醇楓本來確實是在李秦正東方向,只是走了半途布下些疑陣便朝着西南邊去了,此刻的位置,正是李秦所在的正南方位。

.過了半刻,一道光影直直落在李秦面前,揚起一陣塵土,藉著月光,李秦看到了那張灰頭土臉卻仍然一臉嬉笑的臉。

李醇楓就這麼被抓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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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荼輕飄飄落在二人身邊,抬手撤去了那座封困李秦的棋陣。

那身黑色的衣服,在二人眼裏,似乎漸漸融入了夜色之中,月光也潑灑不進。

李秦疑惑道:“你不是朝東去了?”

李醇楓就地盤坐在李秦對面,搖頭笑道:“我怕范大教主再對你使什麼堪人心魂誘人心神的仙法,所以自作聰明的改了道,往東邊走了一段路后,又朝着西南走了很長一段路,也不知道範教主是不是讓狗在我身上撒了尿,這都把我給逮回來了,我說,范教主,你這次也沒牽狗啊,怎麼個回事?”

范荼用手揉了揉這張僵硬的臉,儘力給二人展現出一個和善的表情。

李醇楓一臉嫌棄地看着那張不斷靠近的僵硬笑臉,撇過頭盯着李秦,嚴肅道:“這麼一張臉這麼盯着你笑,你真能受得了?”

李秦搖了搖頭,說道:“受不了又能怎麼辦?你打的過范教主?”

李醇楓露齒一笑,月光下,灰撲撲的臉映襯的那兩排牙異常光潔,他說道:“我覺得兩個人的時候,可以試試啊!”

李秦也朗聲而笑,長身而起,回道:“可以一試!”

范荼赧然道:“不好吧?”

二人一人出拳,一人揮掌,拳攻面門,掌擊胸腹。

范荼身形急速後退。

李秦搶先飛掠,竟比范荼速度更快,搶至范荼身後的李秦雙腳立定,大喝一聲,身上生出一種至剛至陽的氣勢。

李醇楓只是跟着范荼倒退的身形不斷前移,猶如范荼月下之影,在李秦喝聲起時,同時輕叱一聲,身周浮出比這黑夜還要沁涼的氣息。

范荼暗贊一聲,知道這就是十二眾所說的古怪武功,一陰一陽的太極圖,范荼對這武功的了解遠甚於十二眾,甚至還甚於李醇楓和李秦二人。

他知道,真正的太極應該是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陽相濟,故而這武功其實由一人便能真正施展出來,李秦與李醇楓二人合使就是因他二人雖明此道卻無法為之。

但合使有一弊病,便是陰陽之勢若是稍有不均,便會自行崩解,像李秦與李醇楓二人這般勢均力敵的,還真少見,之前范荼種下心魔引,也是有想打破二人陰陽和諧的想法。

一人演化至陽,一人演化至陰,陽勁傳到至陰一方,陰勁傳到至陽一方,如此合使太極,倒也使范荼大開眼界,二人上次對戰十二眾時只是初試,此時合使已然得心應手,自成默契。

太極圖於夜色中顯現出朦朧之象,乾坤二字慢慢浮現,范荼身在太極圖下,停下腳步,一動不動,太極圖不再朦朧,緩緩朝着范荼頭頂壓下。

范荼艱難地抬起一隻手,用食指觸了觸距自己頭頂不足三尺的那張太極圖,那隻觸及太極圖的手指突然透明,繼而憑空消失。

磨滅了?范荼眉頭微皺,太極是磨滅,坤字是重壓,乾字是拘困,其餘六卦未顯,便有如此威能,這太極與他很久之前所見的太極大為不同,許多年前的太極,雖也能以弱擊強,卻遠沒眼前這太極霸道。

范荼暗嘆一聲,這分身太弱,沒法子承載他更多純粹真氣,否則他還真想看看這八卦皆現的威能。

至多再撐兩卦,此後決計難撐。范荼放下了那隻手臂,看着太極邊上的八卦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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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顯出一卦。

兌字現,范荼猛覺腳下黃土出現異樣,軟綿綿,倒像是踏進一片沼澤似乎,他的腳掌瞬間陷了進去,伴隨着坤字的重壓,身子一降再降。

李秦和李醇楓可沒打算讓范荼脫困,當下對視一眼,再次運轉真氣,震字現。

這座太極圖所籠罩的範圍領域之內,似乎響起陣陣雷聲。

伴隨着一道道微小的電光,范荼那具半截身體已經陷入黃土中的身軀劇烈抖動起來。

鼻端冒出絲絲縷縷的黑色血跡,范荼笑得肆意而快慰。

“好好好,就是如此,就該如此!”

一道道黑霧從范荼身體中爆射開來,與半空中幻化出一猙獰巨像,這黑色巨像生有三面六臂,此刻六臂呈擎天之姿,抵住下壓的太極圖,三面口噴焦黃色火霧,連破乾坤兌三字。

而范荼這具分身則從那如沼澤一般的黃土中一躍而出,運真氣於中指指端,一指點在陰陽分線之上,伴隨着一陣漏氣聲,太極圖被那黑霧所化的三面六臂巨像撕碎開來。

李秦與李醇楓二人身形巨震,咽下涌至喉頭的一口血,雙雙坐在地上,獃獃愣神。

范荼這具分身此時瞧着凄慘異常,衣衫破爛,滿臉污血的半跪在地上顫抖着身軀。

但只是片刻,范荼便又站起了身子,恍似醉酒般行走,先是走到李秦身邊,扔下一個玉瓶,又歪歪斜斜走至李醇楓身旁,撇下一個木盒。隨後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激得塵土飛揚。

李秦打開玉瓶,李醇楓打開了木盒,同聲道:“葯,你服么?”

兩人為這異口同聲一笑,又是同時說道:“我是服了,你隨意。”

服了葯,也服了人,一具六境分身,就把他倆逼到這種地步。

兩人服藥之後便都閉眼打坐起來,還用擔心什麼呢,輕鬆得很,這不,打了個分身,正主來了,再擔心能不能逃的問題么?顯然不用費那份心力了,躺在駝車上好好睡一覺便是了。

駝鈴悠悠響起,范荼一身麻衣,溫潤的笑容掛在臉上,朝着在地上打坐的人打了個招呼:“二位舍下范某人,偷偷來此賞月啊?殿下?小師傅?上車吧!車上放了些乾糧,二位將就一下,等過些時間到了歇腳地,再款請二位。”

李秦睜開眼睛,默默登上駝車,李醇楓睜開眼睛,突然哎呦哎呦的叫了起來,“痛痛痛,哎呦,上不得駝車,上不得駝車,需得個人扶將上去。”

范荼跳下駝車,輕笑道:“我來扶殿下登車。”

李醇楓伸出一隻手,如貴婦般等着范荼來攙,李秦一陣惡寒,轉頭不去看他。

“禿驢,我的藥丸比你的大!”

“滾蛋,非要比是吧?行,我給你說道說道,你的藥丸沒我的藥丸多!你的木盒沒我的玉瓶賣相好看!”

“我的藥丸比你的大!”

“沒完了?”

“我的藥丸比你的大!”

駝鈴聲在二人爭執中離此地漸遠,夜間微冷的風,大漠偶起的沙塵,天上繁盛的星,懸在群星中的明月,一切依舊。

舊中卻有新,譬如今夜的風小了些,飛揚的沙塵少了些,群星明朗了些,彎月豐潤了些,又譬如大漠中多了個土堆,而土堆下,又多了一具無名的屍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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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遺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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