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寺落髮
距離小鎮已經有些距離了,李牧棠甩了甩胳膊,拳頭閃電般擊向顧錦言的腦袋。
顧錦言長袖翻飛,向後急退,抬起左臂硬生生接下李牧棠的這一拳。
左臂骨裂聲響起,顧錦言不管不顧,右手五指成爪,抓向李牧棠的喉嚨,李牧棠向後仰身,但頷下還是被撕開了數道血口。
顧錦言不依不饒,右腿如鞭甩擊李牧棠下陰,李牧棠後仰之勢未盡,只能凌空后翻。
顧錦言穩佔攻勢,繼續搶攻,右手變爪為拳頃刻間打出數十道拳影,李牧棠剛站定身形,見狀立刻施出立地生根的法門,同時將一身的真氣匯聚在胸膛之上,咚,咚,咚,咚……彷彿密集的鼓點聲,用胸膛接下顧錦言的數十拳。
而此刻顧錦言也沒再追擊,左小臂的骨裂聲還在繼續,原來李牧棠的這一拳附上了刁鑽的真氣,真氣遊走間,顧錦言整條左臂骨骼盡皆斷裂,他皺眉間,抬手在左肩點了幾下。
骨裂聲消失,一道霸道刁鑽的真氣自左手指尖攝入地面,煙塵瀰漫間可見地面出現了一個個極深的小孔。
“師兄東躲西藏多年,武功倒是沒有放下。”顧錦言輕笑着說,李牧棠抬手擦了擦嘴邊的血漬,又摸了摸頷下的傷口,面色凝重。
“顧大人國事繁重,功力卻也是更盛當年一籌。”
顧錦言沒再答話,活動活動了右手,雙腳一踏地,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彈到空中,空氣中響起劍鳴,李牧棠的視線中,顧錦言的身影逐漸淡化,他似乎變成了一柄凌厲的劍。
李牧棠儘力平復下胸口的疼痛,體內真氣狂涌,雙臂肌肉如同小山丘般隆起,也離地而起。二人都決定以最快的速度結束這次戰鬥,一擊便可能決勝負,定生死。
隨着轟的一聲巨響,二人戰鬥處數丈之內,光芒大作,兩道人影一觸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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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白髮老人緩步的走在千燈鎮的小街上,走走停停,停停看看。
老人身形高大,步子遲緩,頭戴一頂長冠,遮住了滿頭白髮,左腰別著白玉環,右腰別著一把玉柄長劍。
終於,老人停下,沒再走動。
楊蓉正在門口翹首望着丈夫歸來,見老人停在自己門前,上前詢問:“老人家有什麼事嗎?”
老人點了點頭,“是牧棠叫我來的”
楊蓉急問:“可是封老先生?”
老人摸摸頷下長須,說道:“正是老夫,孩子呢?”
楊蓉轉頭望向一處,老人頓了頓,開口道:“時間不早了,讓我帶他走吧。”
“先生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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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棠半跪在地上,左右肩上各有一道血孔,緊抿的嘴角不停滲出血水,顧錦言躺在地上,青衫破爛,不知死活,李牧棠掙扎着站起,想來路走去。
前行幾步,李牧棠突然捂住心口跌坐在地,而本來生死不知的顧錦言,右掌拍地而起,“師兄這是要去何處?”顧錦言神色淡然,眼神清晰明亮,絲毫沒有重傷的樣子。李牧棠捂着心口,汗珠如雨般滴落,荒山上李牧棠粗重的喘息聲格外清晰。
“師兄,隨我回京吧!”顧錦言右手抬起,自虛空一攝,李牧棠的身形不受控制的飛去,李牧棠苦澀一笑,心頭不經浮現妻子翹首苦等自己的模樣。
李牧棠閉上了眼睛。顧錦言淡然的臉上終於浮現了笑容。
然而下一刻,顧錦言突然汗毛倒數,想都沒想,足尖一點,向左側飛掠而去。
一道人影自顧錦言方才所立之地緩緩浮現,顧錦言看着來人不經皺眉,“殺手?”但見來人一襲灰衣,手中短匕還保持着前送的狀態,顧錦言心知若不是自己躲得快,免不了被刺個透心涼。
當下更是駭然,這殺手悄無聲息的潛至自己身側,自己竟然毫無所覺,若不是他出手的一瞬有着些許殺氣散出,自己現在可能已經躺在對方腳下了。
顧錦言強提一口真氣,衣袍激蕩,渾身氣機流轉之像已然肉眼可見,冷眼瞥去,那殺手向前走了幾步,終究停下了步子。身影漸漸模糊淡去。
顧錦言真氣依舊流轉不停,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顧錦言終於難以為繼,氣機一瀉如流水。剛才與李牧棠相鬥而強行壓下的內傷,此刻簡直要了他的命。
顧不得理會其他,他盤膝坐下。少刻,身周出現白霧繚繞的景象。
李牧棠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心底也不由感慨顧錦言的修為進步之快,但佩服歸佩服,能有時間恢復,從而得到能再與顧錦言糾纏的空當,李牧棠自然不會錯過,李牧棠當即盤坐,真氣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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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全身經脈。
此刻的李秦,正背着個大包袱跟在姓封的老人身後,氣喘如牛,“老頭你不累啊?”老人走在李秦前頭,大步前進,東瞅瞅,西瞧瞧,但就是不回李秦的話。老人被他煩得頭疼不已。
李秦可不知道老人的想法,“老頭老頭,你叫什麼啊?我不能始終叫你老頭不是,這顯得我目無尊長似得,多不合適?”老人強忍着回頭甩這廝一巴掌的衝動,心想你小子要是曉得個尊敬,還會叫我這麼長時間的老頭?
“喂喂喂,想什麼呢?你不說話我繼續叫你老頭了!”老人回頭換上了一張春風和煦的臉:“老夫封名。”說罷還捋了捋鬍鬚,眉飛色舞。
李秦點了點頭,知道了答案的他沒再多看封名一眼,轉頭專心賞起官道兩旁的風景。
老人神色一滯,顧忌到自己的身份,嘴上也只能不漏絲毫的呵呵一笑。
千燈鎮外荒山上,顧錦言長身而起,看得出來,狀態又好了不少。
在顧錦言起身的瞬間,李牧棠也睜開了雙眼,顧錦言看着李牧棠道:“還要打?”李牧棠不說話,只是抬起了一隻手,掌心向上,隨後勾了勾手指。
不待顧錦言作何反應,李牧棠飛掠而來,左腿高高抬起,在靠近顧錦言后猛然間踢出數腿。
腿影重重,顧錦言左閃右避,每條腿影都能帶起一陣狂風,風貼着顧錦言的臉龐掠過,利如刀割。
顧錦言閃避間左腿悄然彈起,不顧漫天腿影直踹李牧棠心口,欲讓李牧棠傷上加傷,李牧棠見狀不敢託大,不敢再行以傷換傷的舉措,須知此刻顧錦言傷勢要比他輕的多,李牧棠迅速收回左腿,同時右腿閃電般踢出,與顧錦言的左腿撞在一處,二人在對撞中均是被逼的後退,李牧棠雙腳踏地再次衝出,顧錦言卻不閃不避。
正疑惑間,一個壯碩的人影擋在顧錦言身前。
雙掌伸出,龍吟之聲響起。
李牧棠雙腿化作漫天腿影,欲將來人踏與足下,來人境界不高,所以他更是力求速戰速決。
轟轟轟數十響真氣對撞的聲音響起,那壯碩人影被李牧棠踢飛,又是一腳,顧錦言被踹得凌空飛起。
李牧棠慌忙閃避。
因為一隻修長的手,正悄然探向他的後腦。然而無論他如何動作,那隻手始終停留在李牧棠腦後。
李牧棠想要向前空翻閃躲,才剛弓起身子的瞬間,那隻手便陡然加速,搶先拍在他的後腦。
李牧棠應聲而倒。
而方才被踢中的顧錦言,卻變為一抔黃沙,重歸土地。
顧錦言低頭看着倒下的李牧棠,長舒了一口氣。
沒有再坐下打坐恢復,顧錦言只是揉了揉了脹痛的眉心,看着掙扎爬起的秦三,語氣柔和:“三兒,先別急着起身。”
從懷中拿出一個玉瓶,扔給秦三又道:“我再在此地盤桓數日,通知朝廷,把他押送回京。”
秦三接下玉瓶,單膝跪地,“主上,那您的傷?”顧錦言擺擺手示意他不必擔心,身影如煙般散去。
三日後,封名帶着李秦來到古城金陽。
金陽城,劍南道西南部,東南隔金沙江與南詔相望。
一家名為玉然的客棧內,老人正對着一個少年吹鬍子瞪眼,少年自然是初到金陽的李秦,李秦啃着雞腿,嘴裏還是不停,“老頭,接下來有啥安排?”
不待老人接話,李秦又開始發問:“老頭,要不你先陪我玩幾天?其他的先緩一緩。”封名嘴角一陣抽搐,“小子,吃飽了沒有?”
李秦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脂,吧砸吧砸嘴巴:“嗯,還可以,你還挺大方!”
封名笑了笑道:“既然吃飽了就睡會兒吧!”不待李秦反應過來,一掌切在李秦後頸。
李秦軟塌塌的到了下去。封名擦了擦頭上的汗,看着睡在地上的李秦,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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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棠睜開眼,四周黑漆漆的,不能視物,肩膀上鑽心的疼,他明明被囚,卻還是不由自主笑出了聲。
空蕩的監牢裏,披散着頭髮的男人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千燈鎮下罷一場小雨,青石路旁搖曳的草甩掉清亮的水珠,鳥雀再次展露歌喉,顧錦言深吸了一口氣,邁着悠閑的步子遊盪在街巷,面色蒼白,他的一條胳膊上綁着竹片,傷勢未復。
顧錦言走到一處院子停了下來,院門外鎖,說明主人已經外出,顧錦言抬手大力揮掌,早已銹跡斑斑的門鎖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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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而斷,他邁步走了進去,廚房裏飄來焦糊的味道,廚房裏,粥已經在鍋里熬干,鍋底的薪火也將要熄滅,顧錦言走了出去,看了看當空的太陽一陣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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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九自殺了”一道縮在角落裏的人影道。
顧錦言坐在客房裏,扶在額頭的右手按壓着太陽穴,強行壓下了心頭的怒火。他揮手讓那人告退,角落的陰影一陣扭曲,人影消失,顧錦言望着京城的方向,自嘲一笑。廟還在,但到底還是跑了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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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你帶我去哪兒?”封名不答話,拉着李秦出了客棧,李秦大叫,“喂,老頭,你不回答我可喊救命了!”封名把他拽至身前,低下頭在李秦耳邊說道:“你再不閉嘴,我就再讓你睡上一天。”
李秦識趣的沒有再說話,先是一縮頭,隨即又意識到這個動作有些慫包,又回瞪了一眼,才應了一聲,封名也沒再說話,鬆開拉着李秦的手,說道:“跟着我。”說罷也不管李秦作何反應,負手走在前面。
李秦跟着老人封名七拐八拐的出了城,又行了十多里,在一處廟宇前停下,這廟背靠青山,面依一條清溪,李秦抬頭,廟門匾額上寫着“”青山寺”。
老人封名回頭看他,“李秦,臨行前你娘說你從此都得聽我的,這你知道吧?”李秦呲了呲牙,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點了點頭。
封名面色漸漸嚴肅起來,摸了摸李秦的腦袋道:“李秦,我不管你今天前十二年是怎麼過得,但今後,我希望你認真學些本事,這是你爹的心愿。”
李秦重重地點了點頭。
封名拍了拍李秦的背說道:“進去吧,江湖上都知道,和尚道士惹不得,當今朝廷重佛輕道,你進這裏能學些本事。”
李秦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啥?你讓我當和尚?老頭,我還想娶個媳婦好好孝順爹娘呢!”
封名淡淡開口:“怎麼,這就開始言而無信了?一路上不是總說自己一諾千金嗎?”
李秦結巴着說了幾個“我”,自覺理虧,沒有再多說什麼,眉宇間的憂愁似乎快要凝成水滴下來,眼神中含着三分委屈和七分的不願。
封名背過身子,說道:“去吧,今天是青山寺開山擇徒的日子,敲門進去,說明來意,接下來自會有人領你入門,等我再來找你的時候,就帶你回家。”
李秦看着老人封名,越看心裏越不痛快,轉身想廟門走去,“有什麼大不了,不就是幾年和尚。”
李秦走至廟門,抬手敲了三下,身後的封名看着李秦無聲笑了笑,轉身離去,大步流星,渾然不似一個老人。
廟門在吱呀聲中打開,一個五六歲的小沙彌站在門前,雙手合十,微微躬身。
李秦回頭看去,卻不見了封名的蹤影,回過頭,向來頑劣的他學着小沙彌的樣子,雙手合十,微微躬身。
門前清溪潺潺,風和日暖,幾抹疏淡的白雲在碧空中乘風悠然……
寺內大殿,李秦跪在蒲團上,身前站着一清瘦老僧,老僧手提戒刀,看着跪在身前的李秦,問道:“盡行壽,不殺生,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
“能持!”
老僧戒刀在李秦髮根出一抹,髮絲落了小半。
剃度老僧再問:“盡行壽,不偷盜,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
李秦再答:“能持!”,老僧手中剃刀再次掠過李秦的頭皮,髮絲再落。
問答聲在大殿之上迴響,每次問答,李秦的頭髮便落下一些。
“盡行壽,不淫邪,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能持!”
“盡行壽,不妄語,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能持!”
“盡行壽,不飲酒,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能持!”
遍地髮絲散落,李秦光着一顆腦袋,心裏把封名祖宗八代罵了個遍。
剃度儀式結束,李秦走向大殿左側立定,手持戒刀的剃度老僧開口:“眾弟子受戒禮成,請方丈賜下法名。”
方丈緩緩起身,目光朝一眾受戒人瞥過,不疾不徐地說道:“你們既已皈依我佛,那紅塵之事,也需斬斷。”
老方丈向前走了幾步,再次開口,“今日拜入青山寺有三人,按輩排,你們三人是第十三代弟子,正是‘如’字輩。”說罷方丈看向李秦三人,三人雙手合十還禮,今日入寺三人,李秦最小,個子最低。
方丈又道:“如正,如相!”方丈伸指點了那二人,賜下法名,二人再回佛禮,方丈又轉頭看向了最小的李秦,“如法!”李秦雙手合十,回了佛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