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師傅與父親，倩思之思

。。。

逍遙谷。

客房中，孟婆看着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未明，心疼的問道：“無暇真人，未明...未明他怎麼樣了~”

無瑕子把手從未明的手腕上收回，捋了捋花白的鬍鬚，感慨的說道：“應該說是因禍得福吧！這少年雖然被我那師弟用化功大法所傷，化去了他的內力，但卻恰巧勾動了他原本的暗傷，讓暗傷變為明傷，再加上他年紀尚輕，又深諳藥理，不出意外的話，三日之內便會蘇醒，半月左右就可完全恢復了~”

孟婆聽完，暗暗鬆了一口氣，知道了未明性命無憂，還因禍得福治好了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暗傷，她也就不再多言，靜靜的坐在床邊，守護着他。

無瑕子見狀，也沒有打擾的意思，便起身打算離開了，孟婆也沒有起身相送的意思，只是點頭示意了一下，便將注意力轉回到未明身上，無瑕子見她這樣，也沒有氣惱，捋着鬍鬚，眼中帶有一絲深意的看了一眼孟婆和躺在床上的未明，便笑着離開了。

出了門扉，無瑕子來到了自己常常練功的山崖邊，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裏，過了好一會兒，無瑕子忽然嘆了口氣，說道：“距離上一次見面，大概有二十年了吧~既然來了，東方少俠為何不現身一見呢？還是叫你...游指揮使？”

話音剛落，崖邊的巨石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帶着鐵面具的黑色身影，正是東方曦。

“少俠嗎...？”東方曦似有感慨的說道：“好久沒有聽過這樣的稱呼了~”頓了頓，東方曦又繼續說道：“東方曦...早就死在二十年前的那場江湖浩劫中了，而游進，也同樣死在了一年前的辟邪宮大戰中，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不過是一個無名無姓的孤魂野鬼~！”

東方曦的聲音十分沙啞，再加上負傷孱弱，如今的聲音就跟風吹枯樹枝沒什麼兩樣，這是當年為了避人耳目隱藏身份，吞下火炭所致，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鐵面具，這張臉也是那時候被自己親手毀去了容顏。

回想當初，自己為了復仇，毀容吞炭，潛身朝廷，最終變成了現在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甚至到如今，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差點兒沒有保護好。

一旁的無瑕子默然不語，作為一個局外人，他也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事實上當初谷月軒將法外三旬事件前後始末告訴他時，也提到了東方未明和東方曦，甚至當時他還想過，這樣一個天資心性俱佳的少年，若是拜入逍遙谷門下就再好不過了，不過未明一直也沒什麼機會拜訪逍遙谷，這件事也就沒了下文。

而當時，無論是谷月軒還是無瑕子，都沒想過游進，也就是東方曦，居然是東方未明的親生父親，事實上當時逍遙谷也只有一個人對此有些許猜測，但後來未明雲遊四方，東方曦下落不明，此時也就不了了之。

“無暇前輩，我...東方曦有一事相求~”

半晌，東方曦突然跪在無瑕子面前，沉重的說道，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也可能是倒數第二次以這個名字求人了。

無瑕子不由一愣，立馬伸手要將他扶起，“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事起身再說~”

東方曦止住了無瑕子的動作，搖了搖頭說道：“東方曦本就是晚輩，又有求於前輩，這一禮前輩當之無愧。”

“咳咳~~”說著，東方曦咳了兩聲，一絲鮮血從嘴邊流出，他先前在毫無防備下中了天意城主三拳七腳，本就身受重傷，後來又以劍擋下玄冥子半招毒掌，若不是未明之前餵了他一粒生生造化丹，然後又及時送到逍遙谷醫治，他此時恐怕已經在奈何橋邊見到真正的孟婆了。

“無暇前輩，我相信您的為人，所以...我想請您...收未明為徒，替...替我教他，做人的道理，和今後該走的路。”東方曦斷斷續續的說出了請求，說完之後，氣息卻是變得更加微弱了，原來之前他一直是以內力壓制傷勢，此時卻是已經快要壓不住了。

無瑕子見狀，趕忙運功打坐，雙手抵住東方曦的肩膀，用自己的內力替他療傷，同時也說道：“當年你和歷蒼天來逍遙谷歸還北冥神功秘籍，對本門有莫大的恩情，這點小事不算什麼，更何況未明這孩子天資極佳，心性也很善良，就算你不說，老道也有將他收入門牆的打算，只是入門拜師全憑自願，若他不願拜入逍遙谷，那老道也是無能無力了。”

“有前輩這番話，晚輩就放心了。”東方曦欣慰的說道：“若未明不願，那便是他福源不到，晚輩自然也不會強求。”

無瑕子點了點頭，兩人也不再言語，專心運功。

。。。

與此同時，在未明房中，孟婆正專心致志的幫未明擦拭着額頭和臉頰，時不時的還伸手探一下未明的脈絡和胃腑，床榻不遠處就有地爐，爐子上熱着葯粥，若感覺出未明脾胃空虛了，就用小勺貼着他的嘴角喂一點兒，這也是為了防止未明昏迷時間太久而導致身體虛弱。

再一次餵過米粥后，孟婆細心的幫未明擦拭着嘴角，然後便這麼痴痴的望着他，望了一陣后，不知道想起什麼，臉上又泛起紅暈，害羞的看向別處。

不過很快她又轉了回來，表情卻是變得有些幽怨，彷彿是對未明說，又彷彿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小冤家，真不知前世造的什麼孽，偏偏讓你出現在我的身邊...”

說著，孟婆不禁撫上未明的臉頰，幽幽的說道：“你說你來就來吧~可為什麼偏偏又來的這麼晚，難道說...真的是我前世造下什麼罪孽，今世才讓我經歷半生苦難，以這年華半老之際，來到你身邊嗎~？”

孟婆語帶哀怨，眼中已不自覺的流出了淚水。

“罷了~就當是我自作自受吧！既然已經來到你身邊，我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孟婆輕撫未明的臉頰，溫柔的說道：“小冤家~小公子！你可一定要醒來，一定不要有事啊！妾身...妾身...”

話說到一半，孟婆卻是止住了，自嘲的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看着躺在床上安眠的未明，孟婆心中一動，細細感知了一下，確認房間附近沒人之後，偷偷看了一眼未明熟睡的臉龐，然後輕輕的趴到未明的胸前。

臉頰貼在未明的脖頸處，甚至可以感知到他的呼吸，抬頭又偷偷看了一眼，心中泛起了小女兒般的竊喜。

雖然還想更進一步，但心中隱隱的自卑卻止住了她的動作。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孟婆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