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起 第六十三章 害羞了？
刀光劍影中，秦陸與雲兮四目相對，雖出招凌厲，卻沒有傷及對方半分。
這一刻，秦陸想的是，當漫天箭矢即將射殺他之際，雲兮從後方走來，回歸女兒身，背負方鼎，對他回眸一笑時的驚艷。
雲兮想的是，秦陸兩次站在她面前，為她拖延時間的英勇與決絕。
他們從未真正了解過彼此，甚至不清楚對方的半點來歷。
但經過五行山一戰後，他們就好像交好多年的老友，此時重逢，卻無半點生澀，隨之而來的，乃是一種由衷的心安。
他沒有死，還陽歸來。
她沒有事，在此等待。
隨後，秦陸收起了霸王刃，雲兮也將長劍放回背後，所有的波動在瞬間消散一空，草地上重歸平靜。
“你的傷好了嗎？”
秦陸問道。
當聽到秦陸第一句竟是問及自己的傷勢時，雲兮的內心不禁微微一動，她輕聲道：“想要痊癒，還需要一段時間。”
聞言，秦陸不由得有些擔憂。
他非常清楚方鼎有多麼可怕，僅一擊而已，便直接撕裂了虛空，強行破開了萬事休矣陣。
而且，秦陸可以肯定，那還不是方鼎的真正力量。
在這樣的情況下，雲兮不止一次動用了方鼎之力，難以想像，雲兮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反噬。
“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秦陸一臉認真，道。
雲兮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美得不可方物。
秦陸看得有些愣神，即便他已經不止一次見到雲兮笑了，可每一次都有種驚艷的感覺。
“回到屋裏再聊吧。”
雲兮說道，隨即走向了湖邊的閣樓。
秦陸跟了上去，並走快兩步，與雲兮並肩而行。
雲兮眼中微微泛起一絲波瀾，卻沒有阻止什麼，嘴角勾起的弧度反而越發明顯。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們都走得很慢，明明只有不到二十丈的路程，這放在平常，只不過幾個呼吸就能跨越的距離，卻被他們硬生生延長了數倍。
他們彼此間靠得很近，近到秦陸能聞到來自雲兮身上的香味。
與流語兒如同雨後雛菊的清香不一樣的是，雲兮身上的香味更加淡雅，好像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襯托得雲兮愈發超然物外，彷彿不屬於世俗那般。
但是，秦陸卻感到無比的真實。
她就在旁邊。
當回到閣樓時，屋內的裝潢很簡約，多餘的傢具根本沒有，秦陸與雲兮坐在一張靠窗的木桌前，窗外便是湖泊。
可以看到，湖面上正有幾隻蝴蝶飛舞，時而與湖面輕觸，盪起層層漣漪。
“我的傷勢有些特殊，雲起宗里，無人可以助我療愈，所以，我明日需要回家一趟。”
雲兮說道，語氣中隱隱帶着一抹連她都有些詫異的悵然。
這是不舍嗎？
她也不清楚，因為從小到大，她都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哪怕孩童時期便離開王府，前往萬蛇窟修行，她也沒有任何眷戀，走得很乾脆。
但是現在呢？
雲兮凝視着眼前的男子，腦海中竟不由得浮現出前不久對方擋在她面前的一幕。
這是一種於她而言，非常陌生的感覺。
很奇怪。
在聽到雲兮的話后，秦陸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什麼時候回來？”
雲兮說道：“外門大比前。”
秦陸暗中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雲兮要很久才能回來，現在距離外門大比還有十一天，時間並不長。
“我想知道，當天是你丹田上的那一縷紫氣救的你嗎？”
雲兮道。
秦陸點頭，“事實上，那一縷紫氣，便是我催動出來引導你的。”
接下來，秦陸將雲兮昏迷之後的事情，選擇一部分講了出來。
當聽見秦陸肉身隕落，卻靈魂不散時，雲兮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詫異，但緊接着，雲兮便沉浸在五行劫降臨后，秦陸以肉身渡劫的驚險中。
秦陸並沒有將具體的經過完全道出，談及時總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
可雲兮一開始的目的就是五行本源氣，又豈會不知五行劫的可怕？
說到最後，秦陸自己也覺得氣氛有些壓抑，他乾脆略過了許多細節，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也想凝練出五行體吧？現在五行山已經封閉了，你怎麼打算？”
雲兮能看得出秦陸並不想多談五行山時的事情，她也沒有追問什麼，在聽到秦陸的詢問時，她搖搖頭，道：“其實我對五行本源氣並沒有特別大的追求，而是我父……親談及，五行體乃傳說體質，他希望我在武道上能更上一層樓，我才去的。”
“可是，相對於體質，我更相信我手中的劍。”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秦陸感知到雲兮身上迸發出了一股凌然氣勢，赫然就是她的武勢。
他沒有說話，卻看得出來，雲兮的武勢比初見時更強了幾分。
雖然她還沒有達到武勢成型的地步，但也差不了不少了。
“所以，即使沒有五行本源氣，我也不覺得可惜。”
說完，雲兮忽的問道：“我聽說了你的事情，你要在外門大比上，與楊青瑤、葉文龍不死不休，對嗎？”
秦陸點頭，神情肅穆，沉聲道：“我已不想再拖下去了，這一次，我一定要與他們做個了斷。”
“楊青瑤也得到了五行本源氣，縱使沒有你的圓滿，卻也會為她提升不少的戰力，還有葉文龍……他的陣法，很強！”
秦陸有些驚訝，他竟從雲兮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凝重。
他頓了頓，道：“如果當天你沒有動用那門可以強行拔高修為的秘法，你與楊青瑤……”
尚未等秦陸說完，雲兮便直言道：“即使我動用了秘法，也不是她的對手。”
秦陸瞳孔一縮。
雲兮說道：“當日如果沒有你在關鍵時刻出現，攪亂了戰局，我恐怕已經被她擊殺了。”
“還有葉文龍，他身為陣師，尤其擅長有準備的戰鬥，但當時他卻是直接出現的，根本沒有做什麼準備，可我仍然不是他的對手。”
聽到這裏，秦陸頓時感到了沉重的壓力。
他非常清楚雲兮有多強，哪怕是他現在凝練了五行體，也沒有把握能戰勝雲兮。
結果雲兮卻和他說，楊青瑤和葉文龍更在她之上？
“現在距離外門大比只剩下十一天，時間太倉促了，而你現在還沒到化境，想要贏，很難。”
雲兮盯着秦陸的眼睛，道。
秦陸沉默，他從雲兮的臉上看出了擔憂。
事實上，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敵人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毫無疑問，僅就目前而言，秦陸根本沒有任何的勝算。
“有時候，放棄也不失為一種選擇，活着，比什麼都好。”
雲兮輕聲道。
然而，秦陸的眼中卻毫無波瀾。
他並不想聽到這種話。
放棄？
他絕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
早在與楊、葉二人約戰時，他難道就沒想過不是他們的對手？
但在秦陸看來，如果這一次他選擇了忍氣吞聲，甚至逆來順受，那麼當他以後的人生出現第二次、第三次這種情況時，他還能挺直腰板嗎？
刀如果斷折過，便不可能復現曾經的鋒芒。
忽然間，秦陸覺得意興闌珊，竟是失去了與雲兮交談下去的**。
可就在他想告辭之際，他卻聽見雲兮一臉認真地對他說道：“不過，我相信，你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你的話，哪怕明知不可為，亦會勇往直前。”
“正如那天，你兩次擋在我面前一樣。”
秦陸怔了怔。
接着搖頭一笑。
“你笑什麼？”
雲兮不解。
秦陸笑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你更好看了。”
雲兮的臉上瞬間瀰漫上一抹紅暈。
嬌艷欲滴，美艷動人。
秦陸真看呆了。
但緊接着，雲兮竟直接抽出了背後的長劍，一劍砍下。
“怎麼回事啊！”
秦陸大驚失色，連忙起身，甚至動用了追魂步，身形一閃便離開了原地。
但他原來的位置就沒那麼好運氣了，隨着一道劍氣激出，凳子瞬間化為齏粉，就連地面都被砍出了一道深邃的劍痕。
“出去！”
雲兮一臉紅暈，語氣卻極為生硬。
秦陸眨了眨眼，“害羞了？”
此話一出，雲兮的身上頓時爆發出武勢，更有無數劍氣飛起，整個閣樓都顫抖了起來。
下一刻，雲兮化為劍光，徑直殺向了秦陸。
見到這一幕，繞是秦陸也被嚇了一跳，他趕緊閉嘴，轉身就跑。
只一個閃爍間，他便離開了閣樓二十丈遠。
所幸，雲兮並沒有追來，她就站在門口，殺氣騰騰。
“我明日一早就離開雲起宗，等我回來時，如果看不到你變強，不等葉文龍動手，我便先殺了你。”
說完，雲兮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整個閣樓再次顫了顫，抖出一大堆灰塵。
秦陸站在原地，想了想，竟大聲喊道：“雲兮，你怎能如此好看！”
刷！
一道蘊含著驚天之勢的劍氣猛然從閣樓中激射而出。
然而，秦陸在說完的那一刻便已經溜得沒影了。
閣樓內，雲兮的臉上已遍佈了紅暈，愈發的嬌媚。
她靠在門板上，正大口呼吸，胸脯隨着一上一下，卻難以平復她劇烈的心跳。
最終，她重新打開樓門，卻見不到任何的身影。
她眼中露出一抹低落。
“真的，別死了……”
她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