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起 第五十五章 六十年前
秦陸聞言,有些目瞪口呆,兩千歲?!
“可,可是玄境武者,怎會有如此長的壽命?”
據秦陸所知,玄境武者最多只有一千年的壽命,兩千,足足兩倍,太誇張了。
許月綰眼底深處流露出一抹追憶,“正常來說,玄境武者確實活不了那麼久,但我與另外四名長老,都接受過宗主的寶血洗禮,他老人家乃是一座真正的武道高峰,即使是一滴血,都具備摧山填海的威能,由他親自出手為我們延壽,我能活這麼久,並不出奇。”
一滴血可摧山填海。
寶血洗禮能延壽千年?
秦陸只覺腦海中彷彿有天雷炸響,震得他心神搖曳不止。
他並不懷疑許月綰說的話的真實性,但越是這樣,他就越發感到震驚。
在這之前,他從未想過武者能走到這種地步,這便是武道高峰嗎?
“那,宗主為什麼會失蹤呢?”
秦陸問道。
許月綰搖頭,“我們也不清楚,六十年前,宗主突然告訴我們,他要去尋找一條古路,結果從那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了。”
她深陷悵然與回憶中,並沒有注意到,當她說完這句話后,秦陸的眼底深處驀地有一抹精芒閃過。
秦陸不動聲色,問道:“什麼古路?”
“如果我們知道的話,便不會還留在這裏了。”
許月綰輕嘆道。
秦陸沉默,當聽見古路二字時,他一下子就聯想到了他之前去過的那條神秘古路。
直到現在,古路的鑰匙還在他身上。
只不過按照鍾平生所說,古路鑰匙已經蟄伏了下來,唯有等到三年之後才會重新開啟。
他不禁在想,許月綰所說的古路,是否就是他去過的那一條?
“宗門歷史上一共出現過三名九極,且無一例外都成為了一方巨擎,其中前兩人皆是宗主的弟子,隨着宗主失蹤,他們便都踏上了尋師之路,但漸漸的,他們都失去了聯繫……”
許月綰緩緩說道:“最後一名九極,乃是三百年前才出現的,雖然時間不長,可現在也已經踏入了武道高峰,宗門本來想讓其暫代宗主之位,然而……他卻被王朝招安,成為了三軍統帥。”
“三軍統帥……黃世甲?!”
秦陸驚聲說道。
許月綰神色有些複雜,“正是他。”
秦陸身為王朝中人,縱使出生於比較偏遠的盤城,卻也了解三軍統帥是誰。
僅這一樁戰績,便讓黃世甲的名聲一下子達到了巔峰,傳遍王朝內外,更是在之後一舉登上了三軍統帥之位,成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存在。
年少時,秦陸更是專門搜羅過黃世甲的事迹,想要了解如此驍勇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可是,無論他怎麼調查,能找到有關黃世甲的來歷仍是少之又少。
他只知道,黃世甲出自雲起宗。
卻不曾想,黃世甲竟是九極之一!
“宗門對王朝而言,已經不復往日輝煌,反倒是王朝在黃世甲的幫助下,近年來越發強盛,征戰外境,屢屢凱旋而歸。”
許月綰嘆道:“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許多宗門勢力都選擇了主動臣服於朝堂,現在,只剩下我雲起宗強撐着,可再這麼下去,終有一天,雲起宗也會淪為皇權的附屬。”
至此,秦陸終於明白,為什麼雲起宗會變得如此不堪,原來是頂尖戰力全部流失的原因。
宗主、三位九極,盡數離開。
剩下的人,縱使守着雲起宗數千年的底蘊,但隨着時間一長,終究也會力不從心。
“為什麼,黃……將軍,不為宗門助一份力呢?他身為三軍統帥,若是要穩住宗門的地位,應該不難吧?”
秦陸皺眉問道。
許月綰聽完后,目光愈發黯淡,“但他始終不願,又能如何?”
她說道:“以黃世甲的性格,一旦雲起宗真的淪為皇權的附屬,一定會深陷戰爭之中,若是衛國也就罷了,但黃世甲一心只想攻城略地,到時候,雲起宗身為大宗,勢必會站在最前線,久而久之,雲起宗……還會存在嗎?”
“更何況,雲起宗是宗主創辦的,我們只認宗主,宗主一日不歸,我們便一日不會臣服任何人。”
最後一句話,秦陸聽出了許月綰語氣中的堅定。
“雖然,這些並非什麼秘密,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嗎?”
許月綰說道。
秦陸答道:“長老是希望有一天,弟子能為宗門出一份力嗎?”
“不。”
許月綰深深地看着秦陸,“我只希望,你不要為王朝賣力。”
短短的一句話,其中彷彿蘊含著道不盡的苦澀。
秦陸陷入了沉默。
許月綰似乎也沒想過讓秦陸那麼快答覆,她走向窗邊,望着驕陽與雲海一線,輕聲道:“這些事情,你暫且知道也好,卻也無需放在心裏,眼下對你而言,更重要的,當屬十二天後的外門大比。”
說完,她便從納戒中取出了一枚紅色的丹藥,屈指一點下,丹藥就飛到了秦陸面前。
“此丹名為破血丹,有助提升你在蠻血池中的修鍊效果,外門大比前,你最好先去一趟那裏。”
秦陸也沒有推脫,收下丹藥,抱拳一拜,道:“謝長老。”
“還有,這次的外門大比有些不一樣,如果可以……盡量別拿太高的名次,有些事情對你來說,還太早了。”
“什麼事?”
許月綰搖頭,“等到了那個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
“長老認為弟子能活下來嗎?”
秦陸一臉平靜地問道。
“能。”
許月綰的回答很直接。
秦陸有些詫異。
許月綰眨了眨眼,“因為,歷代的九極中,沒有一個是短命的。”
秦陸不動聲色,道:“石碑並非是弟子開啟的。”
“那今年很特殊啊,宗門一連出現了兩名九極,或許,正是上天在暗示着什麼。”
許月綰忽地展顏一笑,天地間彷彿更亮了幾分,窗外雲海翻湧,襯托得許月綰愈發的嫵媚。
秦陸啞然,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看透過這個女人。
“你可以走了。”
許月綰下了逐客令。
秦陸沉吟了一下,並沒有離開,而是沉下心中不平,認真問道:“弟子尚有一事,請問長老,兮……現在在哪?”
直到問出這句話,秦陸驀地發現,自己的心臟竟在不由自主地劇烈跳動了起來。
是因為緊張嗎?
秦陸從未忘過雲兮,從他離山的那一刻起,他便迫切地想要了解雲兮的狀態。
然而,直到他來到招新閣,他都不曾看到雲兮的任何蹤跡。
縱使他在楊啟洪面前表現得很強勢,敢於接下楊青瑤和葉文龍的戰約,但實際上,他一直念着那個沉默寡言的女子,若非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他豈會等到現在才問?
但令秦陸意想不到的是,許月綰的臉色竟一下子變得遲疑了起來。
“怎麼回事?”
秦陸急聲問道。
許月綰凝視着他,遲遲沒有回答。
秦陸只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下一刻,許月綰臉上的遲疑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微笑,“這麼著急她,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秦陸毫不猶豫地說道:“她救過我的命。”
聞言,許月綰也斂去了笑容,她說道:“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消耗太大,我已經送她去修養了,應該明天就能醒來,到時候,你可以去看她,這是位置。”
說完,她遞出一張地圖,秦陸鄭重收下,並對着許月綰深深一拜,道:“謝長老。”
許月綰點點頭,突然,她美目往樓下一瞥,似察覺到了什麼,道:“好了,這下你該走了。”
“弟子告退。”
得到了心安的答案后,秦陸只覺胸間的那一團鬱氣似乎散開了,一切都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許月綰玉手一揮,秦陸便從原地消失了。
隨即,她靠在窗邊,向下眺望,喃喃道:“重情重義,比黃世甲好太多了……”
……
秦陸只覺眼前一花,自己便回到了招新閣第一層。
他有些感慨,玄境的手段當得起一個“玄”字,令人不可思議。
“還有十二天……”
秦陸自語道,若說他沒有壓力是假的,雖然他的實力比之前提升了許多,但無論是楊青瑤還是葉文龍,都不是省油的燈。
若想在外門外門大比上獲勝,他還有一段路要走。
時間緊迫!
想到這裏,秦陸當即邁開腳步,向著閣樓外走去。
當務之急,是回到自己的居所,消化這一趟的收穫。
然而,他才剛臨近閣樓大門,就聽見了外面傳來一道桀驁的聲音。
“你撞壞我的寶劍就算了,居然還敢頂撞我?簡直目無尊長!今日就算你把所有的隨從名額交出來,我也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秦陸目光一凝,一步踏出,瞬間來到了外面。
他一眼就看到了溫俞,可溫俞身上居然有傷,嘴角溢血,就連右臂都不知為何彎折了起來。
而在溫俞面前,赫然站着一個彪形大漢,獰笑着朝他一掌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