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衣着利索幹練的少女自房內走出，她生得很好看，眉目間少了女孩兒的柔美，反倒多了幾分男子才有的英氣：“夫人，不必為這件事煩憂，不值得。”

鯉媛癱坐在地上，她獃獃望着遠處怒放的花樹，不知曉在思索着什麼。

少女上前幾步，將鯉媛攙扶起來，她動作很輕，安慰道：“您這樣已經許多年了，最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接下來，必然是順順利利的。”

這樣的勸說能起怎樣的作用呢？或許就如同黑夜中綻開的星火，下一秒就不知消逝在何處了。

鯉媛眼神空洞，她此刻面無血色，彷彿丟了魂魄一般：“順利？若真是如此，我又有何可憂愁的，尋裊，你說我是老了么？”

這些年來，養母為自己的滿頭青絲憂慮了不止上百上千次。

少女尷尬笑了笑：“母上尚且年輕呢。”

她喚作北尋裊，是鯉媛的養女，她平日行事不像女孩兒那般卧在房內鑽研女紅，反倒像個男孩，喜歡舞刀弄槍。

此刻面對養母的沮喪，她安慰人的方式，亦只能如同往日一般，沏一壺茶，茶喝完了，人亦無事了。

濃郁的茶香讓人心神安寧了些許，北尋裊抬手倒了半滿的茶，明黃色的茶湯上浮升着霧氣。

不知那樣默不作聲持續了多久，鯉媛幽幽道：“雲洛姬…她便是用這樣的方式報復我的啊。”

北尋裊愣了愣：“什麼？”

“因為我奪了原本屬於她的。”

少女默然不語，想來，今天即使喝完了這壺茶，人也不會好了。

……

一切打點完畢，門外一匹烏漆色的馬將離霜的目光吸引而去。

她輕輕撫摸了一下馬身上的鬃毛，那馬兒極有靈性，撲閃着眼睛，輕輕蹭了蹭離霜的手，無論是品相還是性情，都證實了其價值不菲。

一絲喜悅從眉目間流露出來，離霜微彎嘴角，她側身望向不遠處的元陌：“這是你說的那匹好馬？”

元陌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馬背：“你若喜歡，就贈給你了。”

“出手真大方，只是，這麼好的馬，何處得來的？”

“一個欠我人情的人…贈的禮物。”

元陌頓了頓，一絲猶豫逝去，他聲音略有些沙啞，但是有種說不出的好聽。

有些事…他並不想讓離霜知道，更希望的是，能將那些事永遠埋藏。

靈櫻嘟囔着，湊了過來，她看上去像是有些戀戀不捨：“霜兒真的就這麼走了嘛？”

離霜一彎嘴角：“你可是捨不得這裏？”

話音剛落，靈櫻搖了搖頭，滿臉沮喪：“這倒沒有，但是一想到馬上就吃不到那麼可口的糕點了，我就覺得有些很可惜。”

是為了糕點么？

離霜思忖着：“南夜國亦有手藝極佳的師傅，製作的糕點說不定比這裏的還可口。”

“真的嗎？”

“那是自然。”

這樣就準備離開了？

當真是不好奇，當年雲洛姬之死的秘密？

遠處幾個身形交談正歡着，一旁茶樓上的銀髮男子移開擋在帘子上的手指，他眉頭緊鎖着，薄唇緊抿，這般俊美的公子，無論衣着還是自身，均與這安靜質樸的茶室遠遠不匹配。

黑鷲遲疑着開口：“大人，不去攔着么？”

他深知，這件事對於自家主子的重要性，更不認為以自家主子的性子，會讓到手的鴨子飛了。

鳳燭抬眸，他神色漠然：“不必了，我自有打算。”

“我聽聞，父親大人，已經知道離霜抵達這裏了。”

“這…”

鳳燭一挑眉，他嘴角上揚了一個淺淡的弧度，然而眸中仍是充斥着冷峻：“你說便是，父親即使再怎麼獨斷，也不會動我手下的人。”

強大的壓迫力下，黑鷲垂頭，聲音微顫：“這個，屬下知道的並不是很清楚，不過…老爺確實在前些日子來過雪國，停留了約莫兩日就回去了。”

“又是來為雲洛姬掃墓？”

“正是。”

他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的事情，恐怕早已傳遍了整個鳳至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