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雲洛姬。
那時她是大祭祀的女兒,出身高貴,生得極美,在美人眾多的鳳至國,甚至找不出一個可以和她平起平坐的美人。
她性子也是很冷的,平日不喜應酬,即使是國君這樣不得不見的人,她亦會在相見時隔着一層珠簾。
若是可以,她在自己的房中可以待一整日,即使什麼也不幹,就那樣靜靜坐着。
事實上,身為大祭司之女,在她十歲之後,就已經被自己的父親軟禁了。
一直到十七歲,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出門,是鳳至國百年一度的祈福大典。
左右丫鬟攙扶之下,她那從無波瀾的眼中忽而多了幾分疑慮,猶豫了片刻,還是被外界的喧嘩吸引,伸手挑開了珠簾。
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了,人們抬頭,望向那高座之上的美人兒。
“是大祭祀的女兒…”
“怎麼會生得這麼美。”
“我覺得我的魂像是被勾走了。”
那些愛慕的、羨慕的,甚至是妒忌的目光,一瞬間將她包圍了。
……
在場被勾走魂的,不僅是眾人,還包括他鳳千言。
她慵懶抬眸,忽而就將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不遠處那個身着華服的貴公子,正欲將一隻水靈靈的葡萄送向口中,突然那葡萄掉了,雲洛姬莞爾一笑。
這人模樣倒是好看。
她輕聲囑咐着,指了指身旁精緻的果盤:“去,將我這盤拿給他。”
“是。”
丫鬟小跑着,將果盤送了過去。
那時他以為這是一種示好,直到後來定下了婚約,他懸着的心忽而就放了下來。
她特地來見他,後來關係近一些了,也會趴在他腿上看書,看的大多是有關地形國家的書。
或許是雙腳不曾踏出過鳳至國,她對外界有一種異樣的憧憬。
時間一步步推移,有夫妻之實是在一次雨夜中。
那個身形纖細的美人打着一隻雪白的小傘,手上提着一隻簡單的包袱,她像是有些興緻勃勃,小臉漲的通紅,滿懷憧憬地望着他:“你說過,今日要和我去雲至國外面轉轉,不許因為天氣就賴賬。”
綿綿的細雨,還有那張仰起的小臉,她朱唇輕啟,清澈的眸眼裏氤氳着水汽。
鬼使神差般,他吻了她。
很明顯感觸,那女子輕輕顫抖了一下,就淪陷在他製造的溫柔陷阱之中了。
……
寒冷的風透過門縫,悄無聲息地鑽了進來,感受到這一絲的涼意,鳳千言仰起了下巴。
身旁不知何時來了個美人兒。
模樣可人的女子撇一眼桌上的茶湯,輕輕湊了上來,見那面貌有些許眼熟,想來居然和離霜有三分相似,此時她輕輕笑着,說著些溫言軟語:“大人在想些什麼?”
她喚作朝香,是鳳千言安插在雪國的線人,除去平日提供消息之外,兩人還有更深一層的關係。
鳳千言回過神來,掩去方才的愁思,漫不經心問道:“哦?我聽聞…鳳燭來雪國了。”
容貌姣好的女子臉上掛一絲討好的笑:“回大人,少爺早些日子就已經趕到雪國了,像是為了賞雪景。”
話音未落,他愣了愣,再次開口,言語間皆是無奈:“他那性子,也能看得進去這景色。”
朝香將手臂探向鳳千言的腰際,她聲調極輕:“除此之外,屬下得知,少爺還不知為何派人去將一隻白狐的皮給扒了…由於少爺刻意隱藏,屬下並沒有查出來是為何。”
“白狐?”
“正是。”
“他做事不會沒有緣由,我現在鳳至國還有急事,無暇顧及這些,等他回鳳至了,再讓他來見我吧。”
一杯半涼的茶被撤下,朝香接過一旁丫鬟呈上來的茶湯:“大人,請用茶。”
離霜那張略帶蒼白的小臉忽而在他腦中一晃而過,連帶多年前的遺憾一併被掀起。
鳳千言輕輕搖頭,深邃的眸眼中有着更深一層的思緒,他薄唇輕啟:“不必了,我乏了,去備好回雪國的馬車。”
他這次來雪國就這般行事匆匆的。
女子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但她仍舊有些不死心,堆起了笑臉:“大人…不留下過夜了嗎?”
“我有急事。”
某種程度上,朝香承認自己熱臉貼別人冷屁股,承認自己和鳳千言的地位判若雲泥。
但是她絕對不願相信,他鳳千言會單純因為一時興起,就這麼不辭千里的來到她的床榻之上。
她就是不承認,他對她就毫無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