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夏學農兩天沒有跟王小梅說話,為了表達自己的憤怒和不滿,他每次吵完架,都喜歡採取冷戰措施,他覺得只有通過這種方法,才能讓王小梅意識到自己錯了。
王小梅不喜歡冷戰,剛結婚頭兩年,吵完架之後,她會主動找各種話題去和夏學農說話,也和夏學農推心置腹的談過,希望他不要總是冷戰,有什麼不滿有什麼情緒,說出來,哪怕再吵一架也行,吵完這件事就過去了,她覺得夫妻之間一直冷着不好。
但夏學農屬於那種給台階也不下的人,除非自己想通了,覺得沒意思了,或者是在一個什麼契機之下,才會重新開始跟王小梅說話。所以在夏雨晴眼中他們家只有兩種模式,要麼吵架要麼冷戰,很少有其樂融融的時候。
因為夏學農脾氣暴躁、極度敏感、斤斤計較,喜歡記仇,還總是雞蛋裏頭挑骨頭,家裏的爭吵大部分都是他挑起的。王小梅摸清了他的脾氣,這兩年不再讓着他,吵完架也不再找話題先向他示好,兩個人都冷着,誰也不搭理誰。
每次夫妻倆吵完架,王小梅只不跟夏學農說話,面對其他人還是跟平時一樣,該說說該笑笑。夏學農不一樣,生起氣來什麼都不顧,只要跟王小梅吵了架,就耷拉着臉誰都不搭理,除了自己的父親和兒子。
對於他的這個毛病,王小梅不止一次的跟他談過:“你跟我生氣就跟我生氣,別對其他人甩臉子,人家又沒得罪你,你憑啥給人家甩臉子?每次耷拉個臉跟別人欠你錢似的,你覺得這樣合適嗎?你這樣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倆吵架了一樣。”夏學農充耳不聞,反而更上勁了,他就是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不高興了,知道王小梅又做錯事了,王小梅又惹自己生氣了。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有時候鄰居來他們家串個門啊借個醋什麼的,只要看見夏學農繃著臉一言不發,跟他打招呼也不理不睬,就知道夫妻倆又吵架了。
都是一個村的,也都知道他是這個脾氣,對他都比較擔待,過後他好了大家還會互相串門,還會一起閑聊,偶爾還會拿他愛跟媳婦賭氣的事來玩笑,說他小心眼兒。
夏雨晴覺得夏學農的這種行為非常幼稚,非常丟人,總覺得大家會因為這件事笑話他們,並且不理睬別人顯得很沒有禮貌,但是她不敢跟他說,她不知道如果她告訴夏學農說他錯了,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這兩天一大早,夏學農又是叫夏雨晨起床,又是幫夏雨晨穿衣洗漱(其實上小學之後這些事姐弟倆一直都是自己在做),又是搶着跟夏雨晨說話(只要王小梅或者夏雨晴一跟夏雨晨說話他馬上搶過話頭),吃飯的時候不住的給夏雨晨講故事講笑話,吃完飯還親自把送夏雨晨送出門,笑眯眯的目送他去上學。但每當他的目光轉向王小梅和夏雨晴的時候,臉會立馬陰沉下來,呈現出一副賭氣的表情。
王小梅從家裏一出門,總會先小聲罵一句:神經病!然後帶着兩個孩子去上學,夏雨晴姐弟倆都在王曉梅工作的學校就讀。
夏雨晨很聰明,摸清了夏學農的脾氣,知道父親是為了跟母親姐姐賭氣故意這樣的,便經常利用這樣的機會提一些要求,為自己謀得一些好處。
這天晚上,夏雨晨拿着夏學農給他新買的水槍跟夏雨晴炫耀,順便還呲了夏雨晴一身水。
“馬屁精!”夏雨晴很生氣,站起來正要回擊,突然聽到院子裏響起夏學農的聲音。
“雨晨!雨晨在家不在?”
夏雨晨沖夏雨晴做了個鬼臉:“爸爸回來了,你敢打我?”
“哼!”夏雨晴沖他比劃了一個手勢。
“爸,我在。”夏雨晨高聲回答。
“水槍好玩不好玩?”
“好玩。”
“以後好好聽爸爸的話,爸爸再給你買更好的水槍,聽話的小孩啥都會有滴,水槍會有滴,麵包會有滴,牛奶也會有滴!”夏學農走到屋內,笑眯眯的拿起夏雨晨手裏的水槍說著,還故意看了夏雨晴一眼。
哼!幼稚!誰稀罕!夏雨晴心裏想着。
夏學農和夏雨晨一起玩着水槍,一會兒在屋子裏跑來跑去,一會兒又把夏雨晨抱着舉起來轉圈,兩個人哈哈大笑,跟瘋子一樣,弄的到處都是水。
夏雨晴聞到一股酒味,怪不得父親晚上沒在家吃飯,原來是去喝酒了。夏雨晴心想今天要早點睡,以免自己什麼地方讓他覺得看不順眼,又是事兒。正想着,聽見奶奶馮玉香叫她,“雨晴,來。”
“怎麼了,奶奶。”
“給你爸端一杯水,他喝多了。”
“他這樣怎麼端呀,你看他一直跑一直跳,我不敢去,讓雨晨去。”
“雨晨啊,爸爸要發財了,哈哈哈哈哈。”夏學農高興的抱着夏雨晨轉了幾圈,“等爸爸有錢了你想要啥?”
“我想要小汽車。”
“小汽車?買!”說著又看了夏雨晴一眼,“還有嗎?”夏雨晴趁着夏學農看自己的檔口,趕緊拿着水走過去:“喝水。”夏雨晴很少開口叫爸。
夏學農把水接過來說道:“哎呀,閨女終於知道孝順了,知道給她爸端水了。”
“你瞧你這話說的,雨晴一直都孝順,那次下大雨不是雨晴給你送的傘?平時給你端茶倒水也都是雨晴。”馮玉香的話觸發了夏雨晴心中的委屈,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
“我知道,還不讓開開玩笑了。”
“知道就行,對你閨女好點。”
“我啥時候對她不好了?”
“好,自己親閨女就該好好待着。”
馮玉香知道夏學農這兩天又跟娘倆鬧彆扭,她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也不敢勸,今天看夏學農高興,就想趕緊讓他們和好了。
正說著,王小梅從外面回來了,胳膊上掛着一個布兜,裏面裝着沒打完的毛衣。吃完晚飯,輔導孩子寫完作業,王曉梅就去找小偉媽媽學打毛衣去了,小偉媽媽手巧,各種各樣的花樣都會,王小梅織的毛衣都是跟小偉媽媽學的。
進門看到夏學農瘋癲的樣子,就知道他又喝多了,心裏雖然煩得很,還是放下毛衣去煮醒酒湯。
夏雨晴坐在廚房裏的小板凳上等着,她最喜歡喝王曉梅做的醒酒湯,酸酸的很好喝,所以每次父親喝酒她都盼着母親做醒酒湯。
第二天,夏學農醒來大家才知道,原來他昨天晚上參加同學聚會,同學給他介紹了一個活兒,去什麼單位畫牆繪,給的錢還挺多的,聊的高興,多喝了幾杯。
這次矛盾因為夏學農的一次醉酒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