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時間碎片(上)
2021年7月20日,大雨。
爺爺病重了,是村裏的康叔告訴我的。
當天晚上,我冒着傾盆大雨,回到了故鄉,來到他的病房前。
印象中的那位壯實爺爺,如今卻骨瘦如柴,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靠着那幾瓶昂貴的點滴維繫着生命。
沒有奇迹,他去世了,器官衰竭。
他在臨終前,給了我一個精緻的藍色木盒子。
……
2021年7月21日,大雨。
從醫院回來后,我就一直都想要打開這個木盒子。
我很好奇裏面裝着的是什麼。
可是爺爺沒有給我鑰匙,我翻遍了屋子也沒有找到木箱子的鑰匙。
甚至一度想要用斧頭將它劈開。
但是,我沒有這麼做。
因為這個木盒子是爺爺親手雕刻的,我見證了它從一塊發霉的爛木頭變成如此精緻的木盒子。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穿越到古代,我不知道那裏是什麼朝代。
反正我找到了我的父母,他們……後面的我想不起來了。
……
2021年7月25日,陰天。
這幾天一直重複着這個夢境,它太真實了,我一度懷疑是真的。
在經過幾天的嘗試之後,我還是沒有找到鑰匙。
我決定要撬開這個盒子。
裏面沒有什麼值得紀念的東西,一個棕色的玻璃瓶;一本破爛的故事集。
我有些失望,原本以為爺爺會留下一些信件或者照片之類的東西。
說起照片,我與他只有一張合照。
那是2018年的秋天,那天是他的80大壽,我和他合影了一張全家福。
只有我和他……
……
2021年7月26日,陰天。
一切安好,今晚沒有做夢。
……
2021年7月29日,晴天,颱風剛走。
我在處理完爺爺的喪事之後,就匆忙地踏上了回校的班車。
我無時無刻都想要逃離這片傷心的土地。
可我卻絲毫感受不到喜悅。
……
馮逸然乘坐的大巴車在服務區拋錨。
悶熱的天氣點燃了車上十來位乘客心中的怒火,他們在車廂里上演了一出“舌戰群儒”。
幾位大媽不分青紅皂白地詛罵著司機。
滿臉鬍子拉碴的司機也不甘示弱,他嘴裏叼着香煙,罵了回去。
最後,在幾位操着方言的中年男子的好說好歹下,他們才罷休。
而馮逸然坐在最後排,寫着日記。
……
“馮先生,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馮逸然寫日記的節奏。
他放下手中的黑色簽字筆,順手蓋上了日記本。
抬頭一看,只見兩名身穿黑色西服,繫着領帶,戴着墨鏡的男子。
其中一個瘦小偏矮,梳着一頭烏黑油亮的頭髮,操着一口蹩腳的普通話。
另外一個高大結實,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一言不發,就像一尊雕像一樣,光是站着就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兩名西裝男堵在大巴的過道上,恰好擋住了他的視線。
矮個子西裝男掏出白色的手帕,胡亂地搓了幾下臉,然後將手帕塞回褲袋裏。
他微笑道:“你因涉嫌盜竊罪,請跟我們走一趟。”
雖然他的動作很細微,但是眼尖的馮逸然還是瞥見了手帕上的紅色血跡。
“你們是誰?涉嫌盜竊?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我沒有偷過任何人的東西。是不是認錯人了?”馮逸然掃了一眼他們的着裝,皺着眉頭,不耐煩地揮着手。
他拿起手機說道:“這車人都姓馮,去別地方找找,別來煩我。ok?”
“我們沒有認錯人,這一點我能十分肯定。”矮個子西裝男露出了虛偽的笑容。
他把頭稍微靠近馮逸然,在他耳旁低聲道:“馮逸然,男性,現年19歲。2002年5月30日,下午3點21分出生於el市第二人民醫院。現就讀於……”
“停!停!停!ok,ok。你們到底是誰?警察?可是你們的制服呢?別跟我說便衣,我沒有這麼蠢。”
“ictm探員”,矮個子從西服里掏出一張白色證件在他面前晃了幾下,說道,“請配我們調查,馮先生。”
馮逸然白了他一眼,然後靠在座椅上,一副擺爛的姿態。
“ictm?什麼玩意,聽都沒聽說過。把你的證件拿開,我一個普通市民認不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頓了頓,他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你說你們是探員?是警察嗎?”
“不是。”
“那你們無權要求我配合!”
“馮先生,我最後再說一遍!你書包裏面的東西並不屬於你的,請立即歸還。”
“什麼!!!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我沒有偷過你們的東西。”馮逸然對眼前這位矮個子西裝男的語氣感到氣憤。
嘲笑道:“穿西裝打領帶,還學人戴墨鏡。怎麼了?想拍電影做影帝嗎?”
矮個子西裝男明顯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他勉強擠出一絲假笑,說道:“請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謝謝。”
“配合?如果沒有怎麼樣?”
說著,馮逸然抓過旁邊的破舊書包,將裏面的東西統統倒在座位上。
一台g7遊戲本和充電線,一把天堂傘,一個保溫杯,一包維達抽紙,以及爺爺臨終前給他的藍色木盒子。
“看,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
“這裏。”
說著,矮個子西裝男伸手就要去拿那個藍色的木盒子。
這個舉動徹底惹怒了馮逸然。
他認為眼前這兩位男子就是徹頭徹尾的騙子。
說不定是車上某位多嘴的娘們在服務區裏面胡亂說話,導致他被騙子盯上。馮逸然理所當然地想着。
他一把拽住矮個子的頭髮,然後用腋下死死地夾住他的脖子。
掄起拳頭,對着他的腎部一拳,一拳,又一拳。
他將連日來壓抑的怒氣通通發泄了出來,瘋狂的舉動引起了車廂里的人的圍觀。
車廂的乘客們指着馮逸然道:
“這不是小馮嗎?哎,這孩子真可憐。瓜娃子大的時候就沒了爹媽,現在連他姥爺也沒了,真是可憐啊。”
“就是他啊,哎呦,你們幾個大老爺們還不去幫幫他。”
“幫誰?那個被打的西裝男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