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東陵游 第十二章 烤熟的山雞飛了
第十二章烤熟的山雞飛了
一座山峰高高矗立，雖沒有直入雲中，但依然需要仰視。
山峰上面草木蔥鬱，巨石斜飛，一條長長的棧道起于山峰腳處，蜿蜒至林中，不知盡頭通向何處……
與島上其它地方相比，這座山峰多了些人工開鑿的痕迹。
樂心回身望去，只見來時的方向哪裏有什麼門戶路徑，分明還是那處陡峭的斷崖。她如今雖然不及二十歲，但見識已經頗為不凡，想起某些傳說中關於一些通天徹地大修行者手段的記載，料想那處斷崖應該是一處結界的邊際，而眼前的景物應該皆是處在一座結界之中。
雲客看着樂心臉上的表情，知道女子應該已經猜到了些什麼。
千年前因為某個原因，東皇陛下安排好自己的諸多後事，便將皇族以及自己的傳承封印在皇陵之中，同時，他又在東土各處留下許多遺迹，以待後來人發現……此島上的這座山峰，便是眾多遺迹中的一個，山峰上藏有一些事物，便是眾人口中此次東皇陵開啟的‘鑰匙’。為了防止時機未成熟時此處被人發現，東皇以一座結界將此處隱藏。只是，那結界只能阻斷人的視線，而沒有絲毫防禦的功能，常人不知道此中秘密，便是來到那座斷壁前，也決計想不到咫尺之隔竟然別有洞天，然而一旦被人知道其中關鍵，任何人閉着眼睛邁出一步，都能來到這裏。因而躲在這裏雖然很隱蔽，但絕不能夠被人發現蹤跡……
雲客與樂心姐弟走上棧道，順着棧道攀爬了一會兒略感勞累，便在一處平坦些的岩石上歇息。
觀望天空白雲起伏，聆聽遠處飛鳥鳴唱，正在精神與肉體盡皆放鬆的時候，雲客突然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從巨石之上彈起，口中大呼“不好！”
樂心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忙驚口問道：“怎麼了？”
雲客臉色瞬間一垮，反問道：“你餓不餓？”
樂心先是被他問的微怔，片刻后猜到他為什麼有此一問，神色放鬆下來，緩緩點了點頭。
雲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輕輕拍了拍，臉上露出幾分惋惜，顯得有些失落。
他自入長樂侯府，一直都想着如何重獲自由，躲來這座山峰本來就是他計劃中最後的保障。可是昨夜偶然聽到長樂侯的惡毒想法，即刻來到這裏卻是一時起意，所以屬於自己的東西雖然都隨身攜帶着，但唯獨忘記了一樣東西——食物。
來到此處已經過去半日時間，他腹中漸漸感到飢餓，才想到此節。
樂心看着雲客，溫婉一笑，道：“現在長樂侯一行人一定在結界外搜尋我們，出去尋找食物一定不安全，我們不如就在這座山峰上面四處走走，如果有什麼野雞山兔之類的小動物最好，即便沒有，找些山果果腹，想來也足夠支撐幾天的。”
雲客心想只能這樣了。
雖然已經很餓，但還不急在一時，更何況此處結界本來便只籠罩着一座山峰，也沒有岔路可走，所以雲客與樂心姐弟，並肩往山峰攀爬而去。
三人行了一會，剛開始還抱有一些希望，但隨着時間逝去，越來越覺得有些奇怪。走了許久，這座山峰上竟看不到一絲飛鳥走獸的痕迹……
又行一會，在一處岩壁轉彎處，雲客看到一枝熟悉的樹枝從岩石之後伸出，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道一聲“有了”，加緊腳步往前走去。
可是走到近前，他臉上的喜色突然變成失望，片刻后，那絲失望又變成一絲疑惑。
“咦？”樂心牽着樂小木走到近前，同樣發出一聲驚呼，問道：“怎麼回事？這座山峰既然沒有鳥獸，樹上怎麼會沒有果子？”
雲客陷入疑惑，便也是因為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然後又往前走去……
一天時間幾近過去，三人雖還沒有攀至山峰絕巔，但整座山峰也已經尋了個七七八八，結果極為令人遺憾，小獸沒有見到一隻，便是連半個山果也沒有找到。
不是因為山峰上沒有生長果樹，雲客看到並且認識的便包括一些桃樹、李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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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類；也不是因為時令不對而尚未結果，此時水源充足，溫度適宜，正是某些果樹結果的時節，更何況有些奇異果株，本來便是四時常開四時有果的。
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即便某幾棵果樹生長的莖枝粗壯，花葉繁茂，可是……一個果子也沒有……
更令幾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些果樹上雖然沒有果子，但在本該結作果實的地方，卻似乎總能看到一些什麼東西的牙印。
那些牙印很細小，又非常密集，整座山峰所有果樹枝上，都能看到它們的蹤跡……
雲客餓得肚子咕咕直叫，樂心女兒家靦腆心思努力剋制，沒有雲客‘表達’的如此直接，但一整天沒有吃過東西，想來也應該早就餓了，倒是樂小木，昨夜飲盡一隻野兔的鮮血后，直到這會兒也還沒有喊餓。
雖然沒有找到任何野味山果，但臨近峰頂之處，三人卻發現了一處溫泉。那溫泉中泉水熱氣騰騰，汩汩從一處石洞中湧出，在一塊極大的山石之上匯聚成一個池子，形成碧綠汪汪的一池生命之水。
雲客餓了一整天，早已餓的極了，看到那方水池，當即掬起一捧水喝了。池水口感甘甜，腹中飢火倒也暫緩……
三人在池邊坐下，眼見天色又漸漸黑了，雲客定定神道：“古皇藏寶之處果然透着無數古怪，待夜色黑透，我便悄悄溜出結界，去外面找些吃的，想來這島如此之大，長樂侯不過幾十個人，找到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出去如果再次落入長樂侯手中，會不會危及性命或者難以預料，但一雙眼睛恐怕真的會被挖掉，所以此番出去絕對是危險的很。可沒有食物，雖然飲些泉水能夠撐得幾日，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樂心知道兇險，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所以抱緊樂小木，輕輕點了點頭。
……
夜色深沉時分，雲客便已動身。
下得峰來，走到那處斷崖處，先探頭往外看了看。夜色雖然深沉，但他重明鳥靈寄身眼睛后便有了夜色中視物的能力，所以看得分外清楚。觀察片刻，確定是安全的，雲客閃身出了結界。
然而，就在他的身體穿過結界的一瞬，突然感到好似一道白影在眼前一閃而逝。使勁揉了揉眼睛，只見四周靜悄悄的，哪裏有什麼事物？他料想自己一時眼睛花了，沒有放在心上，矮身鑽入林中……
出了結界，這座島乃是海上靈氣匯聚之地，島上沒有大型妖獸，所以林中野兔山雞之類的小動物甚多……
雲客雖沒有修習靈字，但自小與老酒鬼四處為家，住在深山野林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所以捕捉野物很有一手，四處遊走不到一個時辰，便已經碩果累累。
兩隻山雞在手中抓着，腰間還繫着兩隻十分肥碩的兔子。巧合的是，就在某片山林之中，他發現一棵野桃樹。樹上掛滿肥大的桃子，在夜色中黑壓壓的一片，看起來十分誘人。他脫下外衫，鋪在地上暫作包袱，輕手輕腳摘滿一包袱肥桃，便打一個結背在了背上……
野兔山雞加上滿滿一包袱肥桃，此次出來，可以說是戰果頗豐了……
雲客略作收拾，便往那處斷崖歸去……
來到斷崖，雲客小心藏在陰影處觀察許久，確定沒有人，才閃身沖向斷崖，穿過結界一閃而逝……
說來奇怪，就在身體穿過結界的一瞬，一道若有若無似曾相識的白影又在眼前一閃。
第一次是眼花，那第二次呢？
雲客終於確定有什麼東西跟着自己，心中不由生出一絲駭然。
他靜氣凝神，蹲伏在地，做好防禦姿態，以待那神秘事物出現。可是過去許久，四周仍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異響。雲客無奈，只能壓下心中的警意，茫然搖了搖頭，沿着棧道往峰頂攀去。
獨處深山，豈能睡得踏實？雲客一到，樂心便睜開了眼睛。
從雲客身上接過那個沉甸甸的包袱，一時驚訝於雲客竟能收穫如此豐富。
雲客生了一團火，便將一隻山雞架在了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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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結界之中，倒也不怕夜色里暴露蹤跡，那火燃的旺盛，噼噼啪啪作響。
樂心從溫泉中取了些水，將幾顆桃子洗乾淨。
幾個月以來的接觸，樂小木雖然仍只粘着自己的姐姐，對誰都不親近，但對於雲客，竟似也沒有開始那麼冷漠抗拒了。他拿了兩顆桃子走到雲客身前，伸着手保持一個僵硬的姿勢，似是要把桃子給雲客之意，只是閉着嘴並不說話。
雲客正在全神貫注烤着山雞，看到樂小木的舉動，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男童比他姐姐還要高冷幾分的氣質，竟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他對着樂小木一笑，伸手接過桃子，揉了揉他的滿頭亂髮。
樂小木撅起嘴似乎有些抗拒，但沒有說什麼，歪着頭又回到了樂心身邊。
樂心看到這一幕，忽然將頭深深埋下，心中某些東西似乎漸要融化……
不一會兒，烤雞的香氣彌散開來。
老酒鬼沒有失蹤之前，一老一少相依為命。雲客從記事起就得照顧懶而好酒的老酒鬼，做飯鋪床這些事情自是做慣了的。老頭兒除了喝酒啥也不幹，但口味甚是刁鑽，雲客做的飯食但凡有一絲不合口味，便是一口也不吃。雲客無奈中反覆練習，廚藝倒也有了些水平……
樂心平日裏口味清淡，但看着火上那隻焦黃流油的山雞，鼻中聞着香氣，也突然有種食慾大動的感覺。
雲客拿起烤好的山雞，放在鼻前聞了聞，扯下一隻肥碩的雞腿，微笑着首先遞向了樂小木。
小傢伙盯着那雞腿，兩隻黑寶石般的眼球一動不動。雖然不自禁的咽着口水，但想來倔強的慣了，竟然不接。
樂心笑着說了一聲“沒關係。”他才囁嚅着伸手接過雞腿，塞在口中大口啃了起來……
雲客微微一笑，又扯下另一隻雞腿遞給了樂心。
樂心先道了一聲謝，才款款伸手接過。輕輕咬上一口，雖有些燙，但只覺得此雞外焦里嫩，入口十分清香，心中不由暗自驚嘆雲客的手藝，向他偷偷投去一個欽佩的眼神。
雲客剩下的烤雞還有大半隻，他拿在手中，倒也沒着急着吃。先是看了一眼樂小木，只見方才還顯露着倔強情緒的小傢伙，此刻吃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滿嘴滿手都流着油，吃相簡直像極了一隻飢餓的小老虎……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樂心。女子的吃相優雅的多，兩支青蔥般的手指拈着雞骨，像吹奏某種樂器般放到嘴邊，露出一口潔白的細牙，輕輕咬下一塊雞肉，輕吞慢咽，竟連吃相都是如此美麗動人。
“書中常說秀色可餐，想來便是如此了。”雲客看得有些痴獃，不由發出一聲讚歎。
他雙眼直視拿起手中串着烤雞的木棍，舉起送到嘴邊看都不看，逕往木棍中間位置咬去……
‘咯吱’一聲。雲客大口咀嚼。
“咦，怎麼味道怪怪的？”轉開目光，他低頭看去。
“嗯？”雲客聲音提高八度，一聲大吼呼喊而出，屁股下似有一根尖刺，嗖得站了起來。
樂心與樂小木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聲音驚擾，齊齊向他看來。雲客雙手拿着一隻光禿禿的木棍，臉上一副見鬼的表情。
樂心心想“雲公子看來真是餓了，吃的竟這麼快！這不才眨眼功夫，他竟已經將那大半隻雞吃光了。”
樂小木如果聽到姐姐心中所想，一定深表贊同。
他們二人方才低頭吃飯，沒有看向雲客，哪裏知道發生了什麼？
雲客欲哭無淚，心中大駭。那烤熟的山雞，就在眨眼的功夫，憑空消失了，他連一口也沒有吃到，還徒自啃了一嘴的木碴子……
收拾心神，仔細觀察木棍，發現上面竟有些密集的牙齒印痕，想到些什麼，雲客臉色鄭重的走到樂心身前，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她。
樂心心想雲客此刻決不會開這種玩笑，臉上也不由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後，變得鄭重起來。
某棵大樹的陰影中，一條柔軟的舌頭舔了舔嘴角的油，砸吧砸吧嘴，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