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渡船
顧停眼疾手快,迅速抓住座椅背,手腳並用將自己固定住,免於跌倒和碰撞,看到其他人滾作一團,有些慶幸。
不過一旁的湯胖子就沒那麼好運了,列車晃動時,他沒有反應過來,被慣性帶的歪向一邊,腦門“咚”的一下磕在玻璃上,疼的他齜牙咧嘴一頓亂叫。
然後他也顧不得疼痛,藉著體型優勢,將自己卡在座椅中間,像八爪魚一樣死死扒住固定物,圓潤的臉上由於緊張滿是汗水。
“這他么怎麼回事?”他大喊一聲。
“嘎吱”
“我他么的也想知道!”顧停低吼一聲。
能感受到車廂還在持續晃動、傾斜,同時還伴隨着下墜,車身與岩石碰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怕如果再這樣下去,車廂的結構會支撐不住,到時候他們真的要玩兒完了!
顧停拚命扣緊椅背,手背青筋凸起,指尖發白,才堪堪穩定住身形,額頭上豆大的冷汗滴落到皮膚上,讓他一陣發冷。
他看向把自己夾在座椅中間的湯胖子,這貨倒是因為體型的優勢,輕鬆不少,他緊閉着眼睛,嘴裏還念念有詞,這倒讓顧停不得不佩服他。
顧停強撐着環顧了四周一圈,劇烈的震動讓他視線模糊,但還是可以看到各種碎片散落一地,此起彼伏的驚叫聲和哭鬧,都讓這此時的氛圍更加緊張。
顧停的眼神無意間瞥向窗外,卻讓他一顆心臟陡然提到了到嗓子眼。
只見一隻巨大的眼睛登時出現在他眼前,至少有水缸口那麼大,暗金色的豎瞳,森冷的目光,讓他的身體瞬間僵住。
它的眼神似乎在車廂內掃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什麼有趣的物件,那種透着人性的眼神讓人脊背發寒。
所幸它沒有存在很久,下一瞬間便消失不見,緊接着是一陣尖銳的金屬摩擦的巨響,震得人耳膜生疼,讓他不由懷疑自己的耳膜是不是已經破裂了?
摩擦聲沒有持續很久,或許只是幾秒鐘,在聲音消失之後,列車也停下來。
......
在車廂平穩的時候,顧停還有些怔怔,他感受着麻木的身體,機械般地轉頭重新看向窗外。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空無一物。
他幾乎認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但渾身的涼意讓他清楚地意識到那是真實發生的。
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巨蛇嗎?
可是會有如此巨型的蛇嗎?它至少有數千米。
顧停的腦海中不由想起了那些縹緲的神話,蛟龍,真龍?
顧停的聲音很乾:“胖子,你看到剛才窗外的東西了嗎?”
他的眼神看向湯胖子,發現對方的臉上已是一片慘白,想必同樣看見剛才那隻巨瞳,湯胖子動了動僵住的臉皮,露出一抹苦笑:
“哥們兒......你說咱們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啊?”
顧停沒辦法回答,今天的經歷推翻了他以往對世界的認知。
我們眼中的世界真的是如我們所見嗎?
像是現在,這些不為人知的隱秘突然爆發,他們該何去何從?
顧停沒有辦法想像今日過後,他該以怎樣的眼光去看待這個世界。
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他們的世界觀在剛才被完全推翻,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幾乎屏住呼吸,生怕接下來再發生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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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先別動。”
顧停示意湯胖子,對方也鄭重的點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了許久,顧停終於長舒一口氣,看來他們是逃過了一劫,但他內心依舊不安,複雜幾乎寫在了臉上。
顧停調整了姿勢靠在椅子上喘息,湯胖子爬起來坐在他旁邊,兩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這種大型事故,那詭秘恐怖的生物,他們都是平生第一次經歷,驚心動魄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心情。
他們現在很想抱頭痛哭一場。
不過誰都知道現在還不是放鬆時候,他們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那個恐怖生物會不會重新回來?
它又是從哪裏出現的?
還有這個隧道里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能讓列車能夠下墜?
其他人看見他們兩個沒有事,也開始有了動作,所有人默契的保持,有些受傷的人,也只敢小聲抽氣,生怕驚擾到什麼。
顧停睜眼掃了一圈,車內設施已經損毀大半,車燈滅了一些,剩餘的也在撲閃着接近滅亡的邊緣。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光源是最恐怖的事情,黑暗會無限放大人們的情緒,滋長恐懼。
“爸爸?爸?”突然一道女聲驚慌失措的響起。
周圍有些騷動,有安慰的話響起,更多的則是沉默,湯胖子戳了戳他:“那小姑娘太慘了,他爹被一塊玻璃劃到了脖子,血糊糊的,她到現在才注意到,人已經沒氣了”。
“......”
顧停沒有去看,他心底早已知曉這樣的事故必然會造成傷亡,但此時他沒有心力去關心同情旁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現在更重要的是養好精力,才能繼續走下去。
湯胖子:“......”
顧停閉目養神,他的臉色一定很差,差到讓湯胖子都沒有繼續和他講話。
目前的情況,他也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只能養足精神,應對現實,還有祈求老天爺能放他們一馬。
列車的車身像是掛在斜坡上,此時他們坐着,卻像躺着一般,鼓動的心臟在寂靜中格外明顯,呼吸逐漸平穩。
一陣極致的困意卻突然湧起,來勢洶洶,顧停自是知道這股睡意來的詭異,他強撐着眼皮告誡自己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可是最後還是沒能抵擋住,眼前的點點光亮消失,陷入黑暗。
......
清醒過來時,顧停感覺自己似乎又站起來了,他嘗試着踩了踩地面,清晰地腳步聲傳入他的耳中,他用手在眼前揮了揮,什麼都看不見,周圍是極致的黑暗與寂靜,甚至連他自己的呼吸聲都被奪走。
顧停心底並沒有多少恐懼,這一路的異事讓他的心臟幾乎麻木。
他試着朝一個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這處空間似乎無窮無盡。
突然,黑暗中點燃一簇燭火,顧停腳步停了一下,隨即沒有猶豫地的向著光的方向走去,空曠的世界內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在回蕩。
隨着他的靠近,眼前的燭火卻沒有變化,依舊是原來的大小,不過他卻聽到了水聲,似乎是河水在流淌,而且聲音在慢慢變大。
終於在某一刻,顧停穿過黑暗,或許可以稱之為黑霧,驟然的光亮讓他不適地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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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延伸至無盡黑暗的河流出現在眼前,河面廣闊,沒有半點波瀾,水色暗沉沉的,表面卻漂浮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顧停在旅行時曾經見過極光,那樣極致華麗的美讓他銘記於心,但現在他眼前的景色似乎比極光還要美麗,用言語根本無法形容。
顧停視線巡視一圈,視線定在遠處,黑暗的邊緣一隻船若隱若現,並且逐漸向著他的方向靠近,離得近了,他看見上面站着一個人。
他總覺得眼前的場景有點熟悉,想了一下,這不就是小說里常有的黃泉路嗎?
眼前那不就是擺渡人來接亡魂嗎?
難道自己死了?對方是來渡他的?
不過他馬上就改變了想法。
‘擺渡人’撐着杆子划船,他身量很高,服飾像古代長袍,他頭上帶着一頂斗笠,看不清長相,全身罩在黑暗中,像是與其融為一體。
而剛剛顧停看到的燭火,此時正在船頭上跳躍的正歡。
顧停的目光隨着船隻移動,終於船隻靠岸,‘擺渡人’依舊站在船上,明明看不清對方的眼睛,但他就莫名能感覺到對方正在與他對視。
“你是誰?”
“你來了?”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對方的聲音意外好聽,有些啞,辨不出情緒。
顧停皺了一下眉,戒備起來:“你認識我?”
‘擺渡人’似乎笑了一下,他抬起左手,緩慢的在嘴唇前用食指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顧停腹誹這‘擺渡人’還挺時尚,竟然戴着戒指。
顧停不明所以,只見對方右手掌中浮着一個銀色光球,中央還有金光閃爍,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銀色光球竟然開始一層,一層的綻開,同時一股奇異的清香湧入鼻腔。
顧停不由自主的吸了兩下,這股清香不一般,只是聞了兩下,他竟然感覺渾身清涼,舒暢至極,疲憊也減輕不少。
他這才發現,‘擺渡人’手中的哪裏是什麼光球,那是一朵金色細蕊銀色花瓣的奇花,只是剛才沒有綻放,團成了一個球,所以才讓他誤會了。
綻放的花身周圍繚繞着白霧,像是仙氣一般,白霧四散,幾乎佔滿了空間,同時那股清香也更加濃重,更加沁人心脾。
突然,‘擺渡人’的手掌猛地握拳,綻放的奇花立刻在他的掌中化為湮粉。
顧停不由心道可惜,這等奇物就算他不認識,也知此物不凡,還沒等他表露什麼,對方突然手掌一番,揮手間將奇花粉末撒向他。
奇花粉末似乎被一股力量包裹,聚成一團,像長着眼睛一樣迅速向他襲來。
顧停瞳孔一縮,想躲開,卻發現身體彷彿被定住一般,不能挪動分毫,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粉末全部落在自己身上,然後消失不見。
緊接着他感到心口一陣灼熱,但並沒有很痛苦,反而有些舒服,然後他感覺到這股熱度正逐漸傳遞至他的四肢百骸,遍佈全身。
所到之處,像是衝破了體內的桎梏一般,他感覺整個人都通透起來,身體莫名的輕盈。
顧停震驚的抬起頭,卻發現那個‘擺渡人’已經消失不見,連船隻和燭火都一齊消失。
人呢?
沒等顧停細想,熟悉的困意再度襲來,在意識模糊的最後一秒,他似乎聽到一句話:
“我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