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雨中

7 雨中

重逢后第二天第二天,下午德妃去宜妃去那看她的新衣服樣子,我百無聊賴的坐在長春宮的長廊上望着一點點開始陰下來的天,嘴邊輕輕哼着歌,覺得這裏的一草一木看着都那麼順眼。

碧雲說,我從昨天回來,就見誰都笑得像花一樣。今兒早起照鏡子,果然是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收都收不住。回到古代后,我大概從未這樣笑過吧,看着神采飛揚的自己,居然都有些陌生。

桑璇,我們還真是,穿越這麼倒霉的事都會趕到一起。

昨天下午的一場大笑大鬧,讓我找回了以前的感覺。就連現在我嫁人了這件事,和她講起來都像個笑話。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大學時代,無論有什麼樣的事,第一時間告訴她,一起分享一起抗過。失戀了,都不會那麼悲傷,因為我知道,桑璇永遠在那裏等着我,萬事我有她,萬事她有我。忍不住又開始笑,既然在這都會碰到,那我們就要把革命樂觀精神進行到底。前一陣的孤獨啊迷惘啊,一下子一掃而空。

起風了,微微有些涼,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氣息。我舒展身子抻了個懶腰,神情氣爽。

支使碧雲去拿了果盤過來,又讓她先下去。我捻了個葡萄心裏讚歎,這綠色食品就是不一樣。改天一定和桑璇找機會溜出去大吃,不把自己撐死決不往回走一步!我邊吃邊想,腦海里出現我們坐在飯館裏,把銀子往桌上一拍大喝:“什麼貴來什麼,上了便宜的我跟你們急!”然後自己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突然一聲悶雷,雨就淅淅瀝瀝的下開了。我斜倚着柱子,懶洋洋的看這密密雨絲如珠簾。以前要上學上班,一下雨就開始苦惱回家時會不會堵車,哪有一點閒情逸緻臨窗看雨這麼雅緻的事。果然抒情啊傷懷啊,是有錢又有閑的人做的事。

雨越下越大,整個長春宮都籠罩在一種朦朧的氣氛中,絲毫沒有平日的肅穆莊嚴。天地間一片寂靜,只有雨點敲打地面的聲音,一下下印在我心上。霎時間,我又忘了身在何方,心中一片寧靜。

遠遠彷彿有個人快步跑來,,鑽到廊里。我一皺眉,非常不想這個時候被人打擾,索性坐着不動。那人卻顯是看到了我,衝著我大步走來。我只好斜眼向他瞟了一下,發現來人是個穿着寶藍色袍子的少年,身上雖被雨淋的狼狽不堪,步伐卻絲毫不亂,隱隱透着雍容。他皺着眉頭甩了甩髮辮上的水,一張英氣勃發的臉展現在我面前。

咦?和十三阿哥倒是有點像,不過十三阿哥臉上多了分散漫,他的臉上多了分驕傲。難道這就是……我搖了搖頭,這麼好的氣氛不能被破壞,現在什麼都不想。

那少年看我不語,有些不耐煩地一揮手說到:“你是哪的?給我……”趕情是把我當宮女了。我極其不想馬上回到現實世界,於是馬上打斷他的話頭,指了指旁邊的位置,沖他嫣然一笑,“坐啊。”這少年明顯一愣,疑惑的看着我,我又給了他一個明朗的笑,彷彿這是最自然不過的事。他疑遲了一下,最終還是一掀袍擺斜跨過長椅坐了過來。

我側頭看着他一笑,發現他滿臉都是雨水,於是抽出帕子遞給他,轉過身去不再說話。就這樣靜了一會,終是他忍不住先開了口:“你在這幹什麼?”“發獃啊。”我想了想說。然後又沉浸在無數和桑璇快樂回憶中,簡直忘了旁邊還坐着個人,順手拿起手邊的葡萄一粒粒不停往嘴裏送。一盤葡萄被我都吃見了底,等我想起拿起帕子擦手時,才發現剛才好像給了人。轉頭一看,發現那少年正目不轉睛的看着我。

“我的手帕呢?”我仰起頭問道。

“你為什麼這麼高興?”他卻答非所問。

“你怎麼這麼多事?”我也懶得和他解釋。

“我問你的話怎麼不回?”他眉頭一皺。

我有點不爽,怎麼這麼拽?暗自搖頭,這架勢這口氣,必是我猜得那個人無疑。不禁有點後悔讓他坐下,只想要回手帕趕緊走人。於是只伸手說到:“帕子呢?”那少年一笑,從袖中拿出我的帕子,卻不還我,只用手反覆把玩。

我不想和他多做糾纏,劈手奪去,他輕巧一閃,卻順勢握住了我的手。

“放開!”我怒道。

“你剛才笑得很好看,別皺眉。”他向我揚眉一笑。

真是活該,我暗自罵了自己,所謂得意忘形,就是我現在這下場。剛才我笑了?沒感覺,完全的本性流露。唉,怎麼見了桑璇,就有點放鬆警惕?這的人我一個可是也惹不起。

索性一使勁抽出了自己的手,轉身就想走。

“喂,你!”那少年大跨一步,攔在我前頭。“以前沒見過你,新來的?”我不答,避開他想走。他卻緊緊擋在我前面。“別怕,今兒我去見額娘,就要了你。”說著在身上摸了摸,嘀咕道:“偏今兒走的急,什麼都沒帶。”又看了看手上戴的扳指,略一疑遲,突然眉毛一展,一扭頭把辮子甩過來,把上面墜着的明黃絲絡解了下來,彎下身子不顧我的反抗把它掛在我的衣襟上,仔仔細細打了個死結。

“你這就是我的人了。”他轉身便走,我僵在原地。遠遠看見一個小太監拿着把傘邊跑邊喊:“十四爺,您怎麼在這?找死奴才了。”果然,唉,十四阿哥。

“等你找傘過來,我還不知得澆成什麼樣!”十四阿哥笑罵。他回頭拿起帕子沖我揚了揚,任小太監幫他打着傘去了。

德妃娘娘這會也該回來了,十四阿哥要是現在去說,那我還要不要在這混?我忙死命把絲絡連拉帶扯的拽下來,追着他跑了過去。

這花盆底還真不是蓋的,看着十四阿哥在前面走,一路我跑的歪歪斜斜可就是追不上。還不敢大聲喊出來,怕別人看到。大雨中我真是狼狽不堪,哪有半分剛才的愜意?正當我基本絕望時,前面迎面走來一個人,十四阿哥停下和他說話。我忙奮力快跑幾步追了上去,眼看十四阿哥就在面前,我突然看清對面那個人是誰,心裏一驚,腳下一滑,就一個跟頭栽了出去。

這時一雙手一把接住了我,一抬頭,正是十四阿哥溢滿笑意的眼睛。我忙站穩身子,認認真真請了個安,“十三爺吉祥,十四爺吉祥。”來人正是十三阿哥,他一臉驚異,望着氣喘吁吁、滿臉雨水的我,眼神疑惑。

“怎麼這麼就跑進雨里?”十四阿哥拿出手帕,就要給我擦臉。

我忙不動聲色的一躲,站的離他遠了點,伸手拿出剛才的絲絡,語氣平靜的說:“回十四爺的話,奴婢剛才看您掉了這個,所以追了出來。”十四阿哥的臉色驟暗,也不伸手來接。十三阿哥望着我們的神色,眼裏的疑惑更深,突然他意味深長的看着我說道,“四嫂,好久不見。”我坦坦蕩蕩的回望他,“您這麼叫,我可擔待不起。”杜衡只是個側福晉,他這麼叫確實不合規矩。

他在我與我對視良久,看我絲毫沒有退縮,眼裏也有了笑意,“不管怎麼說,四哥身邊的人,叫聲嫂子,總是該的。”又轉頭看了眼僵站着的十四阿哥,漫不經心地說,“十四弟,這位就是四哥近日新娶的側福晉,那天的喜酒你沒去喝吧?”“是啊,正好有事耽誤了。”十四阿哥回過神來,應道。說罷陰着臉接過了我手中的絲絡。“剛才掉了,倒是沒注意。多謝嫂子提醒。”我忙說不敢當,借口要去換衣服,低頭去了。

剛剛換好了衣服,擦乾了頭髮,還沒來的急回想剛才的事,就有小丫頭過來說,德妃回來了,現在叫我過去。

一路上有點忐忑不安,到了門口,好好定了定心神,穩穩邁了進去。

德妃娘娘正歪在炕邊,椅子上分別坐着四、十三、十四阿哥。略一掃去,十四阿哥已換了件乾淨衣服。我不敢多看他們的臉色,過去低頭請了安。

“衡兒,來的正好,你們爺來的時候淋了點雨,你帶他過去換件衣服。”德妃娘娘笑咪咪的看着我。

我這才抬頭望向四阿哥,他穿了件深藍袍子,上面隱隱有些水漬,想來是出門未及帶傘。他正握着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是,額娘。”我於是隨着站起來的四阿哥走了出去。

“我們這是去哪換?”我有點不太知道規矩,又不敢問四阿哥,只好小聲問跟在旁邊的小太監。

卻還是被四阿哥聽到,“去你住的地方。”他腳步不停,頭也不回的說。

到了我的屋裏,早有宮女預備了新衣拿過來。四阿哥擺了擺手示意別人都出去。

我慢慢蹭了過去,步子千金重。唉,為什麼同樣是穿越,人家桑桑就待嫁閨中,整日吃喝玩樂,而我,就非得面對這一大堆想想就頭疼的人際關係?這些我都忍了,為什麼連老公都已經有了?別人還罷,怎麼還是這位爺?無論是貝勒府還是宮裏,任何人我都從容應付,只有他,讓我不知如何是好。因為他好像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神,也因為我們這個尷尬的夫妻關係。

四阿哥沒有理我,踱着步子四處看去,最後把目光落在窗檯旁擺的亂七八糟的一堆我也不知叫什麼名的綠色植物上。那天我看德妃娘娘要淘汰院子裏的一批盆景,覺得可惜,就讓人搬到我房裏。不知都是些什麼,我也不加修剪,任其生長。反正我也不會欣賞,不知這花該是何色,干該修成何型,只是綠綠的一片,讓我看着舒爽。

果然四阿哥皺了皺眉,“枝葉繁雜,花色不純,你要這些做什麼?”我一笑,“我不懂名花異草該是何樣,不過是養着玩,看個熱鬧。”“你即喜歡,我讓人給你送些好的來。”四阿哥望着我。

“多謝四爺美意,不過那些好花草,送到我這也是糟蹋。這些俗物,我看着也很不錯。”我就喜歡這自由生長的花草,不像這皇宮裏,一切都中規中矩,連一盆花的枝葉長成什麼形狀,都有專人負責。

看我不亢不卑,四阿哥神色有些不悅。我忙想岔開話題,走過去給他換衣服。

這是什麼腰帶啊,我一邊解那個不知怎麼打上的結一邊不時抬頭瞟一眼目前還看似有點耐心的四阿哥。好不容易解開了,服侍他穿上衣服,卻又實在弄不明白這襟到底該往那邊斜,結該系成什麼樣。要是弄錯了,待會出去不是讓人笑死。我心一橫,求助的向四阿哥看去,他卻理所當然似的說,“別問我,我也沒穿過。”這不是逼我?索性衝出門去拉住個宮女,問個清楚。那宮女一邊嗤嗤的笑一邊比比劃划的告訴我。我也不理她的反應,和她說了句“你先等着”,又沖回屋裏,三下五除二弄好,不顧四阿哥驚異的表情,拉開門,讓那宮女看一眼。

“對不對?”我目無表情的問道。

“對……”那宮女也被我這架勢給嚇着了,小聲說了句。

“對你就先下去吧。”我馬上關上門。

“好好的花非得剪,好好的衣服弄這麼麻煩幹嗎?”我喘了口氣,小聲嘟囔道。一抬頭,發現四阿哥滿臉笑意的看着我。

“不是說,別的都會比別人做的好?”他嘲諷的說。

我知道他指什麼,不禁心一沉,“奴婢慢慢學。”“我又不缺人伺候。”他若有所指。

“那四爺讓奴婢學什麼,奴婢就學什麼。”不做老婆,學什麼也成。

四阿哥不答。

“四爺,我們走吧,不然娘娘該等急了。”我小心翼翼的說。

四阿哥收了笑意,向我逼近幾步,“那個問題的答案,你這些日子想好了嗎?”“奴婢的確想不出為什麼會不好,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好。”我坦然回視他。

“你想要什麼?”他又是沒有表情的注視我,這樣的他,卻比什麼時候都可怕。

我想要什麼?不過是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找到一個人愛我護我,順着自己的心,安逸平和的過一輩子。只是個平凡沒有創意的夢想,就是這樣,老天也覺得過分?

“奴婢想要的,是四爺永遠也給不了的。”我心中氣苦,聲音平平的說。

“為什麼給不了?”他又走近一步。

“因為您給不起。”我揚眉道。

“你忘了你的身份?”他用手捏着我的下巴。

“怎麼忘得了,”我閉了眼,“所以隨您怎樣待我,我都會受着。”他的呼吸就在耳邊,我的話說了出來,心裏平靜了很多。其實我要的,現代又有幾個男子給的起?不過那時我可以放慢步子細細尋找,在這裏,一切都由不得我。即使這樣,我還是決定盡量快樂的活下去,不是么?至少我現在,還有桑璇。想到桑璇,心中突然好受了許多。命運不是自己可以把握的,我們能把握得,只有自己的心情。這是我和桑桑都極其推崇的話。所以我睜開眼睛看着他。

他瞥了瞥嘴角,“你說的對,我不缺女人。雖然我不知你要什麼,我給不給的起,但有一天,你總會到我這來要。我等着。”但到時候你願不願意給,就不一定了,是么?驕傲的男人,還好你驕傲。好奇心是嗎?還好你有好奇心。

他向後退了幾步,理了理衣襟,淡然道,“走吧”。我跟在他後面,一路無話。

進了德妃的屋子,發現十四阿哥正眉飛色舞的說著什麼,滿屋子人都捂着嘴笑。四阿哥微笑着走了過去請安,問道,“十四弟說了什麼好笑話,讓額娘樂成這樣?”德妃順了順氣方說道,“這孩子,這不知哪得來的這些個笑話,讓人想不樂都憋不住。”十三阿哥接道,“好久沒看額娘這麼高興過了。”十三阿哥幼年喪母,經德妃照料過幾年,又有了四阿哥這層關係,對德妃也是極為尊重。

德妃喝了口水,方說道,“我這兩個孩子啊,雖是同胞兄弟,個性卻差了十萬八千里。你四哥這麼沉穩,有時半天都沒句話。你十四弟,倒是和你有點像,都是爽利性子。”我暗暗看了看面前的這三個面帶微笑一團和氣的人,不由得想到他們間那萬般微妙的關係。還沒來得及感嘆一番,就聽德妃娘娘又繼續說道,“倒是老四的這個媳婦啊,也是個精靈古怪的,論起講笑話,怕是不輸我們老十四。”我嚇了一跳,後悔剛才怎麼不藉機溜了,果然德妃笑着轉向我,“真該讓他們比比。衡兒,把前兒那個笑話說個他們哥幾個聽聽。”不是叔嫂嗎?也不讓我迴避,滿人還真不講究。我心裏嘟囔着,萬分無奈找講笑話的感覺。

定了定神,我再一次繪聲繪色的講了“吱”的故事,德妃娘娘又一次忍不住大笑,十三阿哥噴了茶,就連一直別彆扭扭看着我的十四阿哥,和沒什麼大表情的四阿哥,也都憋不住笑了起來。

唉,以前我還真不知自己有這才能。要是我和桑璇實在在這混不下去,就逃出去兩個人開個場說相聲去,靠着平時上網看的段子,估計討個生活也不成問題,沒準還能來個全國巡迴演出之類的。

“比不上比不上,四嫂這笑話太絕了。”十四阿哥邊笑邊不經意的看了我一眼,雖是在笑,眼裏卻陰鬱無比。

我實在沒忍住,狠狠白了他一眼。怪我啊?是你自己自顧自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十四阿哥移開目光,我又發現十三阿哥一直有意無意的盯着這邊看。不禁有點欲哭無淚,這眉眼間的官司,真是弄得我要瘋了。馬上決定有事沒事,低頭看地。

“杜衡這孩子,真是個難得的。模樣脾氣沒得挑,又明白事理。這些天多虧了她。”德妃倒像是沒注意我們。

我忙作謙虛嬌羞狀。

“這些日子陪着我這個老太婆,早就想家了吧?”德妃娘娘看看四阿哥,又看看我。

四阿哥微笑不語。我急忙接道,“是不是額娘嫌衡兒聒噪,想法趕衡兒走?”“我倒是想留你在身邊,也要你們四爺捨得啊。女大尚且不中留,何況你這有家有業的?”德妃笑得意味深長。

我心中一凜,這些日子四阿哥送書送東西,德妃娘娘不可能不知道。

“即是額娘喜歡,就讓她多留幾日,兒子心中也放心點。”四阿哥雖在笑,卻讓我感不到笑意。

德妃不語。突然覺得這對母子,雖然客客氣氣,努力維持母慈子孝的場面,終還是隔了什麼。以前看小說什麼的,也提過雍正母子不和,但到了這,我才知道,四阿哥其實不是德妃養大的。當時的佟貴妃生子而殤,為了安慰她,康熙把四阿哥養在她身邊。佟貴妃在四阿哥十一歲時去世,去世前兩天被封為皇后,地位比德妃要高的多。四阿哥和佟貴妃的親戚反而親近,對自己親舅舅倒是關係如常。德妃心裏不可能不彆扭吧,這關係終還是夾進點什麼去。

十四阿哥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他劍眉微挑,談笑間臉上神采飛揚、英氣逼人。德妃在一旁慈愛的望着他,面帶微笑。我嘆了口氣,這才是母親看兒子的眼神,既是小兒子,又是自己養大,加之性格開朗,德妃疼愛他,也是自然的。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應付着時不時問我一句什麼的德妃,正當我暗暗剁了一下站的發酸的腳時,這三位爺終於站起來要走了。還沒等舒口氣,德妃一聲“衡兒你去送送”就馬上響起。

急忙上前去打帘子,低頭誰也不看,然後默默跟在後面。一步步數着這就要到門口了,突然發現四阿哥腳步稍滯,於是十三阿哥沖我一笑,對十四哥說,“我們可別做那不識趣的。”十四阿哥點頭稱是,兩人並肩而去。

又剩下四阿哥和我。剛才的大雨已停,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泥土香,雖沒有放晴,天色卻已漸漸明朗。此情此景,我卻不得不面對此人,唉,唉,唉,我心中連嘆三聲。

“怎麼對誰都笑模笑樣的,對着我就苦着張臉?”四阿哥調侃道。

要是你不是我丈夫這麼勁爆的身份,我估計對着你笑得比誰都歡。我在心裏默默說,然後努力抬頭一笑,自己都覺得扯得嘴角疼。

四阿哥走過來扯扯我的臉,表情有些好笑。“三天後叫人來接你回去,這幾天沒事對着鏡子練練笑。”他說完揮袖轉身而去。

我呆在當地半響無語。

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一時想到桑璇激動無比,一時想到要回雍和宮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一時想到十四阿哥那雙帶笑的眼睛,一時又想到十三阿哥看着我懷疑的眼神,千頭萬緒理不清楚。

第二天對着鏡子,果然有了黑眼圈。正暗自出神,突然聽到有人敲門,我示意碧雲別動,自己去開了門。昨天晚上實在忍不住,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寫信告訴了桑桑,估計這是送回信的。

門外站的是一個從沒見過的小太監,見了我俯身請安。“衡福晉,這是十三爺給您的信。奴才是十三爺派來給德妃娘娘請安的,順道過來,沒人看見。”小太監拿出一個信封,陪笑道。

我一愣,接了信回到屋裏,十三阿哥?忙拆了信封,裏面只有一張紙,上面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珍重芳心”。我心中一暖,這是告訴我,他沒和四阿哥提,勸我不要冒險做不該做的事。雖然才見過兩面,十三阿哥卻每次都替我解了圍,找機會,一定好好謝他。

拿着信出了會神,看那洒脫豪放的字體,直覺告訴我如果和十三阿哥相交,一定會意氣相投。

過來會,果然又有人敲門,這次是桑桑,不,應該是芷洛的侍女奐兒。小丫頭沖我調皮一笑,拿出信來。

我謝了她,把她讓進屋裏坐,然後迫不急待的打開信封,一把扯出信了來,上面是桑桑和我現在一樣慘不忍睹的毛筆字。開篇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是我們以前qq上常用的,我不禁有點熱淚盈眶,想起我們網聊的經歷,不過這個表情符用毛筆弄出來,還真是巨搞笑無比。

“葉子親愛的,果然你到了這還是這麼招風……八卦一下,傳說中的十四阿哥,帥不?以後的大將軍王,應該是運動型的?還是比較喜歡你老公哦,雍正耶!”這個女人!殺了她的心都有了,我這麼凄涼,她,她……

“玩笑玩笑,十四阿哥以後千萬不要理,不然惹出事,倒霉的是你。四阿哥,在他面前你少表現,給我低頭瞅地,一句話不說,到他膩味為止。回到府里對着那一幫女人,冷眼旁觀就好。不過寶貝我相信你啦,一定搞得定,就是忍不住要再囑咐一遍。誰叫你這麼倒霉就嫁人了?走一步算一步,別多想。我在這裏,一直在,所以別擔心。”“萬事有我,別擔心”。我腦海里不禁浮現出桑桑帶着笑意的臉,用少有鄭重的語氣和我說。每次鬱悶時,這是我們的保留台詞。

“按照以前的我們,現在該是去大吃一頓然後直奔西單,逛到沒氣再去看電影……不過現在將就一下,由我口述吧。”接下來的是她長篇大論的描述她最近吃的美食,然後是和我討論現在我們難看的髮式,該配什麼才會順眼點,完了又長篇大論的八卦了下皇太后……我看着看着就止不住的樂,好象我們現在要對付的,不過是我可惡的上司-四阿哥,和公司里的形態各異的女同事-四阿哥那一幫老婆,我現在要去一個比較慘的地方培訓-雍和宮,然後我就想着自己把辭職書往四阿哥面前一拍,昂首挺胸走出去對那拉福晉說,“那拉姐姐你好好保重,有空給我發短訊。”接着過去對李氏說,“美女啊,你的嘴不說三道四比較美。”完了就抱着紙箱子走出雍和宮打車回家。想到這我眼淚都笑出來了,明知不可能,想一想,心裏也舒服了好多。

“很想你,寶貝。不知我們何時再見。”看到這,心中一酸,“不過所謂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見,以前忙得都找不到北我們每周必見天天短訊,現在一大早就起來想中午吃什麼,還不見,那日子真沒法過了。安啦安啦。不過一切小心,萬事小心!”碧玉和奐兒看我笑得慘不忍睹,都有點呆了。“衡福晉,我們格格昨天看信,也是一個樣子,你們這是?”我拍了拍笑得有點麻木的臉,喝了口水。我和桑桑,就是有把什麼事都當笑話的本事。昨天的鬱悶,現在終於一掃而空。前方的日子等待着我的是什麼雖然不知道,但至少現在,心裏一片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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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夢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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