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蘋果
謝澤淵好像信了一點,絆絆磕磕地扶起侍衛總領,眸子裏有光:“我真的,是皇子嗎?”
侍衛總領激動地幾乎吼出來,又怕再次嚇到謝澤淵,降低幾分音量:“殿下,您就是皇上的親生兒子!萬人之上的三皇子!臣就是來帶殿下回宮的。”
謝澤淵露出開心的笑容,像個天真的孩子,慢慢的,他又難過地低下頭,赤紅的眼尾流下一滴淚,沾濕眼睫:“父親為什麼要拋下我……”
侍衛統領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謝澤淵不停地流眼淚,拉過來身後一直當透明人的梁婧儀,微微彎腰,額頭抵在她的肩膀上,委屈地哭泣:“梁婧儀,你說父親為什麼不要我……我就這麼不堪嗎?”
梁婧儀的衣衫被他的眼淚浸濕,她看到謝澤淵對着她、侍衛們看不見的時候臉上半點表情也沒有,哭得聲音卻讓人心生憐憫。
梁婧儀知道,他在為她跟着他離開鋪路。
謝澤淵信守承諾,打算帶她去上京城。
侍衛總領是絕不允許不明身份的人進入皇宮的,但如果那個人是三皇子依賴的、離不開的人,那侍衛總領就要重新掂量掂量梁婧儀的份量了。
梁婧儀拍拍他的背,輕聲安撫道:“皇上他沒有拋下你,他找到你了不是嗎?別哭了。”
梁婧儀好一頓安慰,才把謝澤淵安頓下來,小聲抽泣着,拉住梁婧儀,全然把她當做最信任的朋友和“母親”。
直到謝澤淵穩定住情緒,侍衛總領才算舒了口氣,對梁婧儀投去讚賞的目光。他一個人可搞不定素未謀面的三皇子。
侍衛總領提氣朗聲道:“臣張德蘊,請殿下歸宗!”
謝澤淵濕噠噠地眼睛裏透露出純真,緊緊拉住梁婧儀的手:“我不要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梁婧儀苦惱地看向張德蘊。
張德蘊眼神在梁婧儀和謝澤淵之間來回徘徊,猶豫片刻后道:“姑娘不若……跟着一起走?”
皇上鐵令帶回殿下,他就是綁也得把謝澤淵綁回去。當然,在謝澤淵可能同意的情況下,他也不願意輕易得罪,綁定梁婧儀一起帶走是最直接的方法,哪怕她的身份未知。
梁婧儀點點頭,一臉為難道:“只能這樣了。”
張德蘊:“……”
他怎麼覺得梁婧儀回答的很爽快,好像已經預料到他會帶她走了一樣。
張德蘊扶謝澤淵和梁婧儀上了馬車。
馬車由黃金打造而成,通體金貴,車內寬敞明亮,足夠容納十幾個人同時坐下。沉香楠木的桌子上放着幾盤精緻糕點,香薰裊裊。
馬車裏只有謝澤淵和梁婧儀兩個人,他們一上車,張德蘊就催動全體踏上回京道路。
馬車加入防震墊,梁婧儀舒舒服服地趴在毛茸茸的墊子上,謝澤淵收回可憐的神情,倚在車廂角落閉目養神。
梁婧儀右邊臂膀不能動,左手手肘撐着下巴抬頭盯着謝澤淵:“謝澤淵,守信這一點,我喜歡。”
謝澤淵臉上猶有淚痕,他掀開馬車窗口的帘子觀察外面的情況。
馬車外所有士兵圍繞馬車轉了一個圈層層保護謝澤淵。
謝澤淵放下車簾,熄滅冒煙的香薰:“賭輸了,你應得的。”
梁婧儀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聊平常事一樣把想問的問出來:“謝澤淵,你故意把自己隱於鬧市,是讓宮裏那些人對你降低防備嗎?”
謝澤淵道:“我不知道我是皇子。”
梁婧儀狡黠地挑挑眉,眼中光芒萬丈:“這麼說你承認你知道自己身份不簡單了?”
謝澤淵被梁婧儀炸出話來,不慌不忙拾起一塊紫紅色糕點塞到梁婧儀嘴裏,淡淡道:“訥言敏行。”
梁婧儀嘴裏含着一整塊糕點,含含糊糊地說話:“瞧瞧,還會縮成語,紫定不是混跡市井能縮粗來的。”
謝澤淵抽出小腿肚藏着的一把斷匕,眸中漆黑一片。
“……我是好人,我什麼都不知道。”梁婧儀果斷認慫,臉埋進毛茸茸的地毯里,不敢看謝澤淵,生怕他一個不高興殺了自己。梁婧儀腮幫子鼓動,吞咽還沒吃完的糕點,活像個機靈又膽小的小倉鼠。
然而謝澤淵只是繞過梁婧儀拿了個蘋果,用斷匕削皮啃了一口。
“甜的,吃嗎?”
梁婧儀偷偷摸摸露出兩隻眼睛偷看謝澤淵,發覺他沒有殺意后,才怯怯點點頭。
謝澤淵抽出匕首的一瞬間,她真的感覺到了強烈的殺機。
謝澤淵的自保意識很強,她不能過快融入他的生活,會引起他的反抗。
凡事得慢慢來。
謝澤淵削去他咬過一口的部分,剩下沒動過的蘋果給了梁婧儀。
他吃不來太甜的,又不想浪費。
梁婧儀趴在墊子上,左手撐着身體,右臂疼得動不了,兩隻手都沒法拿蘋果,她無辜地嘟嘟嘴,第一次對謝澤淵裝可憐:“你喂我吧。”
今天不光是賭約第三天,還是系統給的三天期限,三天之內好感度上升,她能得到一個豪華禮包。
雖然不知道具體指什麼,但是應該是個好東西,在劇情里能用得上。
謝澤淵在誰喂誰吃這種小事上從不過多探究計較,蘋果遞到梁婧儀嘴邊。
梁婧儀順勢張大嘴咬下去,她吃東西很野蠻,咬下一大塊蘋果,嚼透咽下去,謝澤淵把蘋果翻了個面,果肉多的地方對準梁婧儀,方便她吃。
梁婧儀又吃了一口,沾着蘋果汁的柔嫩嘴唇觸碰到謝澤淵的指腹。
謝澤淵眼皮一跳,除了掐着蘋果兩頭的大拇指和食指,其餘三個無處可放的修長手指一下子回縮,別過臉去看窗外風景。
梁婧儀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凌厲的下頜線和顯現淡淡青筋的瓷白脖頸。
謝澤淵本來就不想說話,偏生梁婧儀極解風情地問道:“我剛剛是親到你的手了么?”
“……沒有。”
“可我明明感受到了,軟軟的,很有彈性。”
謝澤淵忍了又忍:“閉嘴。”
梁婧儀不去辯駁,啃了第三口蘋果,牙尖不小心咬到謝澤淵的手指,連果肉帶指尖裹了一下,這次她絕對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不小心咬到,誰知道謝澤淵還把手指放在那。
謝澤淵冷淡地打開門帘把還剩下一點肉的蘋果扔出窗外,抽出一旁車座薄薄的墊子擦手,一氣呵成。
梁婧儀艱難地掙扎爬起來,坐到車座上解釋道:“我剛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你手放在哪,你聽我狡辯……”
謝澤淵皺着眉頭坐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