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蜉蝣
“三哥,我痛啊!我沒能救到二哥啊!”沈定河捂着胸口十分痛苦。
沈鎮山握住沈定河的手:“唉,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該釋懷了,二哥的死完全就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你啊!”
“不!是我的錯!我拿到開赦詔書,可是我去晚了。我只能眼睜睜看着二哥,在我面前被腰斬。二哥死的不痛快,他還在地上足足寫了十個慘字,慘啊!”沈定河悲痛地說。
沈鎮山一拳錘在桌上,憤恨地說:“四弟,你還不明白嗎?這是那老女人的手段,她讓你偽造詔書去救二哥,又派人拖着你,最後導致二哥被腰斬。事後,她又以私自偽造詔書的名義,革去了你京兆伊的官職,一箭雙鵰啊!”
“人言虎毒不食子,那老女人可比虎還毒,當年先帝突然駕崩,加上如今皇上病成這樣,估計都跟她脫不了干係。”沈定河篤定地說。
沈鎮山說起皇上的密旨:“如今說這些也無用,皇上託孤於我兄弟兩,就是想讓我們保住皇后的命,讓皇子順利出生,進而繼承大統。”
“難辦啊,我一個退休的王爺,手上沒有實權,倒有些人脈關係,而你說白了就是臣子,怎麼能插手後宮的事?”沈定河憂慮地說。
沈定河又提道:“皇太后一直看皇后不順眼,皇上在時,她有所顧及。一旦皇上駕崩了,我們兄弟兩能保住嗎?退一步說,皇后十月懷胎生出也不一定是皇子啊!國不可一日無君,三哥,我們還是要三思啊!”
“四弟,你倒是說道根上了,其實很多大臣都不看好皇后的肚子,並且許多宗親都盯着皇帝位置。”沈鎮山摸着鬍子分析道。
“七哥的兒子天生聰慧,外傳三歲便能吟詩,待人謙和,做事有度,如今弱冠之年正是妙齡,許多朝臣都認為他是當皇帝的最佳人選。”沈鎮山又提到。
沈定河搖搖頭,提醒道:“三哥,你別忘了還有後宮那位呢!朝堂上那群腐儒說的話,她可不喜歡。她心中肯定有其他人選,後宮干政,朝綱紊亂,我估計天下大亂不遠了!”
沈鎮山聽后眉頭緊皺,他表示贊同,“此事萬萬不能着急,得從長計議,觀時待變吧!”
烏雲籠罩着金碧輝煌的紫禁城,刺骨西北風呼呼嘶鳴,橙黃色的琉璃瓦反射出冰冷的光,一排排雄偉壯麗的宮殿矗立在大地上,卻在天空的陰影下顯得陰森可怕。
紫禁城下潮濕悶熱,這是暴雨的前奏,陰暗的水溝中,無數的蜉蝣飛向天空,它們在暗處成長,待到雨時,飛到空中結束生命,朝生夕逝便是如此。
沈鎮山一行人走後,沈定河也來到後花園散心,沉思間撞到一僕人,僕人當即跪下全身顫慄,打着自己的嘴巴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一不小心衝撞了王爺。”
沈定河清醒過來,他沒有怪罪僕人,揮揮手讓他退下了。
此時,沈定河發現兒子一個靠在畫欄上獃獃的看着天空,他便小心上前,輕拍兒子的肩膀,問道:“小遠,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沈遠解釋道:“其他人太吵了,一驚一乍的,為了耳朵清凈一會,所以我把他們都趕跑了。”
“原來是這樣,那小遠剛才又在看什麼呀?”沈定河摸著兒子頭。
沈遠指着天空說道:“蜉蝣,天上飛的黑蟲子。”
“小遠,那你為什麼看它們呀?”沈定河疑惑地問。
沈遠一臉凝重,說道:“父王,我覺得很悲哀,人的一生太過短暫,如同天上飛的蜉蝣,朝生夕逝!”
聽到兒子的回答,沈定河一驚一喜,沒有想到兒子小小年紀,竟能思考人生哲學。
沈定河決定好好的引導一下兒子,說道:“人生確實短暫,過不了幾個春夏秋冬。我們不能決定生死,卻能選擇自己的人生。”
“太祖皇帝和其他開國元勛,出生不過是織席販履之徒,屠豬賣狗之輩,囚徒墨首之子。其碌碌無為三十餘年,后逢亂世,太祖皇帝欲救黎民於水火,起兵反抗**,歷戰十四載,終於不惑之年,克成帝業,創萬世之基。你父王雖無太祖皇帝雄才,亦精忠報國進取不已,你可謹記。”沈定河舉例說明。
沈遠聽后內心激蕩起伏,回應道:“孩兒記住了,內修文德,外修武藝,長大以後努力成為像父王一樣的國家柱石。”
聽到兒子以自己為榜樣,沈定河心中甜蜜蜜的,畢竟那個父親,不想兒子視自己為榜樣。
沈定河內心笑嘻嘻,外表則要板著臉,語重心長地說:“小遠,如今正是國家危難之際,內有後宮亂政,外有強敵環伺。你父王老了,心氣弱了,很多事力不從心,國家的未來,還是要靠你們年輕人。”
沈遠看着兩鬢斑白的父親,心中感慨萬千,當即回答:“孩兒必定極盡所能,不負國家,不負人民。”
沈定遠看着一臉真誠的兒子,想着平常調皮搗蛋兒子,竟然有如此志向,激動把兒子摟在懷裏,拍著兒子背說:“你放開去做,有事父王給你擔著。”
深夜,萬佛堂燭光閃爍,上千支蠟燭照的佛堂如同白晝,燭光映在金佛上,金光四溢,乍眼一看好似佛祖顯靈一般。
寂靜的宮道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個人影一盞紅燈籠,沈鎮山被一個小太監引領到萬佛堂。
小太監送完后,沒有說一句話就立刻離開了,留下沈鎮山站在萬佛堂門口忐忑不安,他正在猶豫進不進去。
在龍朝,能讓堂堂襄親王如此模樣,想必只有一人而已,便是皇太后呂雉。
沈鎮山不知呂雉為什麼深夜召見自己,不過偷偷摸摸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暗想難道是我去慶王府的事,還有收到皇上密旨的事,都被她知道了?這是要興師問罪啊!
停止胡思亂想后,沈鎮山還是決定進去,他真不是慫了,而是現在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他還得乖乖聽話,以此麻痹她。
沈鎮山在門口整理一下儀容,深呼吸調整好心態,才挺着胸膛進了萬佛堂。
沈鎮山一進門,映入眼帘就是金佛慈眉善目的面容,如此讓人的心,不由得平穩了不少。
大殿高的金佛下,有一衣着樸素身形柔弱的女人,誰能相信與金佛對比如此巨大的身影,卻籠罩了整個龍朝朝堂三十八年之久。
沈鎮山小心翼翼走上前,跪在呂雉身後的蒲團上,行禮:“微臣拜見太后!”
“你來了。”呂雉沒有動,輕輕吐出一句。
沈鎮山回應道:“微臣來了,不知太后何事?竟深夜召臣來萬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