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章 白日鬼影
孟老三背對着任齊霄,抬起頭長嘆了一聲。
任齊霄見狀,不安的辯解道:“三爺,我真是不知道這裏也是後山的範圍,所以才不小心走到這裏,絕對沒有別的想法。”
“兄弟,我相信你。”
孟老三點了點頭,轉頭望着任齊霄,但是眼中的失落卻怎麼也無法隱藏。
任齊霄聽到孟老三的回復,不禁感到有些詫異。
他萬萬沒想到,他為了保命而編織的謊言和借口,孟老三在明明聽出了貓膩的情況下,卻居然沒有深究。
一時間任齊霄的內心五味雜陳,神色複雜的感激道:“謝謝你相信我。”
孟老三朝任齊霄擠出一個笑容,道:“天也快黑了,以後多注意點,要是再被侯靖那傢伙發現,就算我想保你也保不住。”
“三爺你放心,不會再有下次的。”任齊霄聞言,連忙做出口頭保證。
平安回到住處,任齊霄內心依舊感到有些不安。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孟老三今天的反應。
既然睡不着,任齊霄索性便坐了起來,望着面前漆黑的房門思索了一夜。
直到陽光照射進來之後,任齊霄這才神色複雜的低語了一句:“對不起三爺,我實在是無法說服自己留下。”
一如昨日,任齊霄跟石大嘴打完一聲招呼之後,便開始在山寨中閑逛起來。
而這一次,任齊霄走着走着,開始有意識的避開人群朝後山靠近。
再次來到昨天的那個地方,任齊霄立馬在懸崖邊搜尋起來。
“應該就是這裏了。”
找了一會,任齊霄忽然神色一喜,目光盯着面前的草叢。
他所看的那個地方所生長的雜草,明顯比旁邊的雜草要淺,以任齊霄的經驗來判斷,這斷然是有人經常在這裏踩踏的緣故。
任齊霄激動的扒開面前的厚厚雜草,頓時露出下邊鎖鏈編織的軟梯。
順着軟梯而下,任齊霄來到了一條不知通向何處的棧道上。
“我果然沒有猜錯,就是這一條路。”
任齊霄望着眼前這條不知通往何處的棧道,內心無比的激動。
此時的任齊霄,彷彿一隻羽翼初長成的雛鳥,面對廣闊無垠的天空,充滿了對自由的嚮往和衝動。
“你真的就這麼討厭我們嗎?”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任齊霄的耳中,頓時將滿心的喜悅衝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三爺!”
任齊霄咽了咽口水,望向聲源傳來的方向,只見孟老三黑着臉從一塊石頭後邊走了出來。
孟老三神色複雜的望着任齊霄,再次質問道:“你真就這麼想走嗎?”
任齊霄被問得無言以對,遲疑望着眼前的孟老三,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這種行為對孟老三的傷害。以至於,任齊霄也不知道應不應該跟孟老三坦白。
“三爺對不起!”
猶豫了一會,任齊霄猛得抬起頭,堅定道:“像我這樣的一個殺人犯,根本就沒有資格來評論你們。這幾天的相處,也讓我感受到你們的特別之處,但是我始終無法接受自己成為你們的一員。”
“光一個阿強就讓我噩夢繚繞,想到今後我的雙手還會沾染更多人的鮮血,我簡直不敢想像。”
孟老三不解的望着任齊霄,道:“你不願殺人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可以讓你不殺人,為什麼你一定要走呢?”
任齊霄哀然的笑了笑,搖頭反駁道:“也許是因為我已經看到了太多的死亡,所以不想再有任何一個人的死亡跟我有關係。”
孟老三聽后內心不由一顫,他能聽出任齊霄話語中那隱藏的痛苦。
沉默了許久,孟老三低聲的問道:“所以說到底,你還是鐵了心要走是嗎?”
任齊霄態度堅定的回答道:“對!”
“可你這樣會讓自己丟了性命。”孟老三用言語威脅着任齊霄,試圖用這樣的辦法讓任齊霄留下來。
任齊霄則很是坦然的回答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想欺騙自己,所以我必須要走。”
“你幫過我的忙,所以我不會殺你。不過你想走,老子也絕對不會讓你得逞。”
孟老三失落的嘆了一聲,說著便將任齊霄綁回了山寨。
然而孟老三沒有注意到,在他捆綁任齊霄的時候,任齊霄趁他不注意,在軟梯下邊撿了一塊銹跡斑斑的鐵片。
任齊霄再次被關進了柴房裏頭,石大嘴除了按時為任齊霄送飯之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過來巡視一遍,以防任齊霄再次逃跑。
任齊霄這次看起來也是出奇的老實,接連兩天都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
可直到第三天夜晚,石大嘴前腳剛走,本應該熟睡的任齊霄立馬便睜開了雙眼。
“石大嘴每隔一個時辰就會來看一次,晚上則是兩個時辰左右間隔,只要我抓住這個時間,我就能逃走。”
任齊霄眼神中閃爍着精芒,起身來到房門前,隨後將目光望向門上邊的橫披窗。
任齊霄用手指放在牆上遊動,最終在門后選定好地方之後,開始用偷偷帶回來的鐵片刨牆。
土質的牆壁在金屬的銳利之下,很快便被任齊霄挖出了一個腳掌寬的口子。
任齊霄藉助這個口子往上一蹬,順利的夠到了上方的橫披窗。
“剛好可以!”任齊霄見狀臉色一喜。
兩個時辰之後,石大嘴打着阿欠過來看了一眼,見任齊霄在草席上熟睡,這才放心的離開。
“接下來就看明天了。”
聽到門再次被關上的聲音,任齊霄悄悄的睜開雙眼,望了一眼門口后,繼續睡了過去。
次日,柴房的門被石大嘴推開,在裏頭的任齊霄死死的盯着被推開的木門。直到開啟的木門正好將挖的口子擋住時,任齊霄這才鬆了一口氣。
石大嘴帶着早點走進來,很快被一塵不染的地面所吸引。
“你這是...”石大嘴疑惑的望向任齊霄。
任齊霄當即將事先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也不知道這次我要被關多久,閑着也是閑着就打掃了一下,這一看確實是舒服多了。”
“你說你,你這又是何必呢?三爺對你這麼好,真不知道你是怎想的。”石大嘴搖了搖頭,將食物交給任齊霄之後,便離開了。
石大嘴一走,任齊霄頓時長舒了一口氣。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石大嘴再次來到柴房,可還沒打開門卻看到掉落在地上的橫披窗。
聯想到什麼的石大嘴連忙抬頭望去,頓時瞳孔猛地收縮。橫披窗原來所在的地方,此時成了一個可容納一人通過的牆洞。
“壞了!壞了!”
石大嘴頓時感到頭皮一陣發麻,飛速打開房門往裏頭一看,正如他想的那樣,任齊霄早已人去樓空。
見此情況,慌亂的石大嘴火急火燎的找到孟老三,並將情況告知。
“你說什麼?一個活生生的人你都看不住啊?你腦子裏面裝的是大糞嗎?”孟老三聞言,頓時暴跳如雷,對着屋內的桌椅便是一通亂砸。
稍微發泄一番之後,孟老三的神志也清醒了不少。
清醒之後的孟老三立馬朝石大嘴問道:“人什麼時候不見的,走了多久了。”
石大嘴稍稍想了想,而後回答道:“應該差不多一個時辰吧。”
孟老三聞言,想起之前任齊霄的舉動,心中很快就有了結論。
“他一定是想從後山逃走,你快去召集人去後山找我,今天不管怎麼樣都一定要將人給老子追回來。”
說著,便起身便帶了一些人手,先一步朝後山走去。
可就在孟老三帶人浩浩蕩蕩去後山找人時,原本已經消失的任齊霄,竟然從關押他的柴房後面走了出來。
看了一眼去往後山的人群,任齊霄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個簍子和小鋤頭,低着頭朝毒龍寨的正門走去。
看守大門的人,見到闊步走來的任齊霄,非但沒有懷疑任齊霄的身份,甚至還出言關心道:“兄弟這麼早背着簍子是要去幹嘛啊?”
任齊霄聞言,低着頭順勢回復道:“三爺昨天說吃肉吃膩了想換換口味,讓我去下面幫他挖點山藥和野菜。”
看門的那人一聽,頓時哈哈大笑道:“哈哈...想不到三爺還有吃肉吃膩的一天,這怎麼能行呢?兄弟你多挖一點,讓三爺一次性吃個夠,這樣以後兄弟們每天才有肉吃啊。”
看門的人說著,便為任齊霄打開了毒龍寨的大門。
看到寨外的美景,任齊霄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喜悅。
“放心,我這次一定挖到三爺不想吃第二次為止。”任齊霄回了看門的那個人一句,便背着簍子昂首闊步的朝山下走去。
任齊霄走在下山的路上,腳步越走越輕快,內心越走越歡愉,要不是怕引起毒龍寨的注意,此時他甚至想大喊一聲:“我終於自由了!”
下山的路原本只有一條,可任齊霄走着走着,忽然路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樹冠茂盛的密林。
任齊霄也沒有多想,直接就走進了這片密林。
而此時的孟老三還在後山的棧道上,為尋找任齊霄而忙得焦頭爛額。
孟老三帶着整整半個山寨的人,從上午一直找到了下午,整整三個時辰都沒有見到任齊霄的半個身影。
“三爺,我們找了這麼久都沒有找到,任齊霄他會不會已經走了?”石大嘴疲憊的找到孟老三。
聞言,孟老三望了疲憊的眾人一眼,氣餒的說道:“回去吧,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人應該是沒了。”
回到山寨,孟老三命廚房準備好酒食,犒勞辛苦一天的兄弟們。
放走任齊霄的那個人,見孟老三的盤子裏全是酒肉,便有些不解的問道:“三爺,你不是吃肉吃膩了嗎?怎麼還吃啊?”
孟老三聞言,很是不解的問道:“老子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昨天啊,今天幫你挖山藥野菜的那個兄弟親口跟我說的?對了?他是不是還沒回來啊”
放跑任齊霄的那個人說著,還朝眾人張望了一下。
孟老三眉頭一皺,冷聲反駁道:“老子什麼時候叫人去做過這種事了?”
那人撓了撓頭,百思不解的自語道:“那就奇怪了,難道那個人是平白無故冒出來的不成。話說回來,那個兄弟看起來還蠻面生的。”
孟老三聞言,猛然聯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有這麼高,瘦的跟燒火棍一樣?”
孟老三說著,比劃了一下任齊霄的身高胖瘦。
放跑任齊霄的人,皺眉細細回憶了一番之後,不太確定的回答道:“好像是跟三爺您說的差不多。”
石大嘴一聽,立馬起身補充道:“那他是不是穿着灰色的衣服。”
“對對對,沒錯,今天看到他的時候就是穿着灰色的衣服。”
聽到這個人的回答,石大嘴氣得連拍大腿,道:“哎呀,你怎麼不早說啊,他就是任齊霄啊!”
“啊?他就是任齊霄?”
聽到石大嘴的話語,放跑任齊霄的那個人,此時獃滯在原地。
愣了一會,那人極度抓狂的咆哮道:“我特么......焯!我哪想到他會這麼大的膽子,大白天從正面逃跑?還這麼理直氣壯的,我真以為他是給你挖山藥野菜的。”
“你們先吃,我再去找找看。”
孟老三一聽,飯也吃不下了,喝酒也沒了興緻,當即放下碗筷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