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安神香

第二十六章 安神香

高丘鶴死了。

昨日卿若才去了地牢看高丘鶴夫妻兩人。

沒想到世事無常,第二天,大理寺就傳出了消息:昨夜二皇子在牢中畏罪自殺了。

具體怎麼死的,卻並沒詳細透露。

卿若聽了這消息,也不由得吃驚。

她特意問了從大理寺回來的墨玉,墨玉只說,高丘鶴不知從哪得來了毒藥,昨天夜裏自己服毒自殺了。

不過好在,高丘鶴已然陳述了罪狀,也印了手印。沒多久,待新聖人同意,高丘鶴的復版罪狀書就貼遍了黎都大大小小的所有街道。

卿若又詢問了高丘鶴王妃徐氏的情況,墨玉只是搖搖頭。

徐氏,原本那般嬌柔貴氣的人,相必也隨高丘鶴一起去了吧。

卿若對高丘鶴夫妻沒什麼感情,可是她之前見過徐氏好幾次,在京都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而她背後的徐家也是黎都的名門望族。

這般人,如今說沒就沒了。雖說可惡,可是徐氏是受牽連,到底還是讓人有些不忍。

高丘鶴的案子結了,那匹暗地裏支持高丘鶴高晨興的臣子總算安分了幾日,不再會每日三番五次地分匹去和高鹿陽“吵架”了。

登基后的事宜也處理得差不多,高鹿陽總算落得了片刻清閑,便打算邀着卿若入宮陪他下下棋。

高鹿陽行了方便,不僅允了卿若攜帶兵器,還給了她白玉令牌,說是可以隨意出入皇宮。

卿若入宮的時辰比同高鹿陽約定的時間早些,上次因為高庭雲沒去成太后那,今兒入宮,便想着再去景寧宮看望看望。

說來倒也巧,太后如今搬去的景寧宮雖然離前朝遠了,可是卻又與那高晨興的母妃,也就是如今的齊太妃所居住的朝露宮極為鄰近。

所以卿若去景寧宮的途中倒也能路過齊太妃的朝露宮。

只見原本宮殿門上掛着朝露二字的牌匾,不知何時已替換成了“連理宮”三個字。

“在地願為連理枝,這齊太妃倒也痴情,皇舅舅去世了,她還特意改了宮殿名,雖然,這名字不好聽,不過也確實挺感人。”卿若停駐下來,感嘆道。

“郡主有所不知,這名字是太後殿下改的。”旁邊的宮女低頭回道。

“太后?太後為何改這個名字?”

話音剛落,只聽宮門突然被打開,一些個瓶瓶罐罐被人扔了出來,險些砸到了卿若,而隨之被扔出來的還有一名小太監。

小太監一個不穩,直接被門檻絆倒。

“沒眼見的東西,父皇那般喜愛我母妃,怎會捨得讓我母妃陪葬,給本宮滾!”高戚陳緊接着就從裏面走了出來,叉着腰,氣沖沖地罵道。

小太監連連低頭認錯,跌跌撞撞地撿起那些個碎片瓶子,也不顧手被割破,轉身就要離開。

卻猛地又撞見了杵在一旁的卿若,臉上的委屈更甚了。

“濮陰郡主萬安,濮陰郡主恕罪。”小太監嘴巴溜溜地回了句客套話,轉身就跑開了。

高戚陳轉頭瞪向卿若,滿臉寫着不高興,她怒道:“看什麼看,這裏沒熱鬧給你看。”

本就不耐看着她,這會子又發癲地說這些話,卿若立馬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還沒等她開口發火,那高戚陳就嘀咕一句:“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轉頭又走了進去,宮門又砰地一聲關了起來。

“她這又發哪門子瘋,我還沒與她算賬,她倒先沖我發脾氣?”若不是高戚陳進得太快,卿若真恨不得給她兩巴掌。

旁邊的宮女解釋道:“郡主有所不知,太后奉先帝臨終口諭,齊太妃與先帝情深意切,要齊太妃同先帝陪葬同陵。”

“陪葬?”卿若驚訝地提了音量。

連理宮裏又穿出了好大一陣瓷器物品摔碎的聲響。

“是,太后把齊太妃宮中原本的名字‘朝露’二字改為連理,也是取的在地願為連理枝的意思,正是意指合葬一事。”宮女低聲繼續解釋道。

卿若瞭然,難怪方才那高戚陳會發那麼一通火氣。

齊太妃本是西域的人,縱使再情深意切,也斷不會接受“陪葬”的旨意,到底都是惜命的人,現在恐怕也氣的厲害。

“而且,太妃如今也算是被軟禁在這連理宮了,自從先帝中毒,太妃說是思慮成疾,不宜出門,其實是現在的聖人壓根不讓她老人家出這宮門,哎,太妃真是可憐。”宮女又道。

而她身後其他的宮女卻嚇出了冷汗,趕忙拉了拉她的袖子。

這小宮女瞧着卿若緊皺的眉頭和若有所思的表情,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慌亂地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害怕地跪了下去,顫顫巍巍道:“奴不該妄論太妃,胡言亂語,還請郡主恕罪。”

“……無礙。”

景寧宮比不得原來皇后時居住的甘泉殿,景寧宮一進門就以一叢幽竹做蕭牆,裏面的房屋佈置簡潔,裏面擺放了各種應季的罕見花種,宮院中間,還有三棵赤紅落了一半的紅楓樹,別有一番寂靜滋味。

與其說景寧宮是一處宮殿,倒更像是修身養性的小花園。

太后才搬來三日,院子裏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過卿若向來不喜這種味道,索性直接坐在宮院內的一塊巨大的石椅上等候。

等候良久,才有宮人彙報,說:“太後娘娘感傷先帝之事,潛心禮佛,不願見外人。”

倒像是太后素來的脾氣,卿若點頭應下,反正不過顧些禮數,既然不願見她,卿若倒也不怎麼在意,直接離開了。

景寧宮內,老嬤嬤將卿若離開的消息回稟給太后之後。

跪在軟墊上捻着佛珠的太后閉着雙眼,淡淡道:“這孩子心思單純,雖是真心待先帝,可是越單純的人越容易壞事,況且先帝駕崩之時,她也在場,交涉過多反而容易露出問題,只會壞了我的事。”

“只要她什麼都不知,什麼都不說,等處理完齊太妃,再見她也不遲。”太後手中的動作不減,淡淡吩咐道:“回頭讓人去高戚陳那做些手腳,讓她給本宮好好待在自己的宮裏。暫時,還沒輪到她。”

“喏。”

太后又問:“對了,聽說高丘鶴的王妃徐氏從大理寺逃了,如今可找到了?”

“回太后,還未有什麼消息。一介婦人,失了母族,應當構不成威脅。”老嬤嬤寬慰道。

處理完要緊大事,剩下的瑣事之間交給了那些個略微信得過的內閣,上位這些天以來,高鹿陽久違地享受這幾刻清閑。

他按着記下的棋譜,剛擺放完最後一顆棋子后,卿若就來了。

“聖人,我來了。”卿若笑着跑到高鹿陽對面坐下,她瞧着已經擺好的棋盤,問道:“這怎麼都下一半了?”

高鹿陽抬眼看她,笑着提醒道:“不記得了?這還是上個月咱兩沒下完的棋局,下一半你跑了的那局。”

卿若皺眉思索良久,然後一拍大腿,這才想起來,可是轉頭又苦惱起來:“怎德還要接着上次下?”

“怎麼?不行?”

“額,行行行,聖人都發話了,微臣豈敢不從。”卿若嘆了口氣,其實上次那局她是想悔棋來着。

“不是說了嗎,以後不在朝堂時,依舊喚我表兄即可。”

“是,表兄殿下。”卿若此刻皺着眉頭,捻着棋子開始繼續思索棋局,一邊漫不經心問道:“那表兄這次喊我入宮就為了接着下棋?”

“嗯。”高鹿陽不予置否應下。

“還真是?你這聖人當得……委實清閑了些。”卿若撇撇嘴故意說道。

一旁的小太監卻開了口:“郡主不知,我們聖人這幾日哪有清閑,沒日沒夜處理政務,已經好些天沒怎麼合眼了。”

“多嘴!”高鹿陽訓道:“下去!”

卿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問:“當真?那你還不快去休息,還拉我下什麼棋。我也真是糊塗,你才登基,政務自然多得不得了,還真以為你是清閑得找我來下棋的。”

“睡不着。”

仔細一看,確認能瞧見高鹿陽眼底有淡淡的疲態。

卿若本來還想問問齊太妃的事,聽見了高鹿陽幾日都不曾合眼,心裏便將這些瑣事都放了。

比起好奇,還是高鹿陽的身體更重要。

“不行,那也別下棋了,快去睡,你這才登基就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體,這哪行。”卿若勸道。

“說了睡不着,你呀就別操心了,乖乖陪我下會棋。”高鹿陽道。

“不行,我去讓人給你點柱安神香,總能睡着的,躺會養神也比下棋好。”說著,卿若就打算離開去喚宮人。

“卿若,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讓你入宮陪朕下棋就是想圖個心靜,這幾日那些個大臣惹得我實在心煩,如今高丘鶴死了,他們總算安分了些,今日消遣片刻,明日還得繼續處理那些個私黨。”高鹿陽揉了揉太陽穴,皺着眉說道。

卿若沉默片刻,還是坐了回去。

“也就在你這,我才能稍微放鬆些。”高鹿陽眉間的鬱氣稍稍卸下。

“那我不說了,我陪你下便是。”

高鹿陽欣慰一笑,他撐着額頭,一手執起棋子。

一旁燃着的香爐裊裊升起,周圍的宮人只留了兩三個,一時間倒是安靜不少。

棋局幾近終局,高鹿陽的白子卻突然停了下來。卿若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去。

只見高鹿陽不知何時,居然撐着桌子睡著了。

方才不還說睡不着嘛,這會子倒睡得挺香。

卿若小聲喚來了方才侍候的小太監,讓他取來毯子給高鹿陽披上。

小太監見高鹿陽睡著了,露出一副驚異模樣,他低聲對卿若道:“果然還是郡主厲害,下個棋就能把聖人弄睡著了。”

“這哪是我厲害,是他自個太困了吧。”

“郡主不知,今日天未明的時候,奴們在殿裏點了好幾次安神香,結果聖人躺了好幾個時辰都沒睡着。這會子郡主一來,聖人就睡著了,可不比安神香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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