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玄宗觀
路上，眾人都對葉飛的手段佩服不已。
高安賢說事後，直接為他請功，並推薦他進入打更人的上一級組織——省級打更人。
可都被葉飛拒絕了。
請功可以，只能為他們打更人小隊這個集體請。
至於推薦他進入上一級組織這事，留到以後再說。他的理由很充分：暫時還不想離開興城，不想離開母親和他們這些親密戰友。
至少上大學這四年沒有這個打算。
事實上，他也確實不想離開興城。
不過理由還要加上三個：不想擔負更多的責任和壓力；不想離開興城那些女性朋友；他想跳過省級、域級這兩個打更人組織，直接成為守護組的最強存在——守護者。
一級一級的升，太慢了。
而且還得去重新認識一些隊友，太麻煩。
見葉飛堅持，高安賢只得作罷。
自私點說，他巴不得葉飛一直留在興城打更人小隊。這樣，他的壓力就會小得多。
比如今天這事。
要是沒有葉飛這個妖孽，他只能請求支援。
即便是上級組織，也斷不可能做到像葉飛這樣兵不血刃地解決問題。
畢竟，省級打更人小隊，同樣沒有元嬰高手。
別說省級了，連域級都沒有。
元嬰高手，只有神秘的守護者才有。
…………
黑水城距離羅定縣並不遠，只有一百公里。
則玄宗觀就在黑水城跟羅定縣的交界處，距離張家碾更是只有三十公里。
這也是顧全陽會向張鐵柱採購豬羊的原因所在。
鳳棲山，就是玄宗觀所在地。
山勢綿延數十里，林木茂密，鬱鬱蔥蔥。
一道山泉從半山腰蜿蜒而下，在晚霞的照射下，宛如一條飄飛的綵帶。
景色甚是美觀。
也只有玄宗觀這種級別的宗門，才有資格佔據這樣的風水寶地。
不過，葉飛等人並不是來欣賞風景的。
很不湊巧的是，黑水城的打更人小隊正在外面執行任務。高安賢知會一聲后，帶着眾人徑直來到玄宗觀。
到達山門時，直接亮出了打更人的令牌。
反正一會就得大打出手，有必要廢話？
得到看守山門弟子的彙報后，外務執事肖再光迅速跑下山來，將他們迎進接引殿。
他心中有些疑惑。
興城的打更人跑到這裏來幹什麼？
就算咱們宗門有人犯下事兒，也應該是黑水城的打更人前來緝拿啊？
泡上幾杯熱茶，略微寒喧幾句。
肖再光壓下心頭疑惑，開口問道：“不知高隊長率眾來我玄宗觀有何指教？”
語氣不咸不淡，態度不冷不熱。
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黑水城的打更人，他或許會表現出幾分熱忱，畢竟管着玄宗觀吶。至於興城的打更人嘛，有免費茶喝就不錯了，還想要熱情服務？
想多了。
他其實只是武道二級人格，由於會來事、會做事，才被提拔成了外務執事。
…………
高安賢也不想跟玄宗觀攀上什麼關係，對方如此態度正合他意，開門見山地問道：“請問肖執事，顧全陽可是你玄宗觀負責採購的外事弟子？”
負責採購的外事弟子，是油水很足的職位。
肖再光身為外務執事，自然是認得的。
沒少受人家孝敬吶。
聽得高安賢問起顧全陽，當下心頭隱隱感覺有些不妙：莫非那小子在興城境內犯下事兒了？從對方興師動眾的情況來看，恐怕事兒還不小啊！
就知道他會出事，近來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看來，還得照方抓藥。
就說外出辦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迴轉，打更人小隊近年都很忙，他們還能一直等下去不成？
打太極，正是我的拿手好戲。
忖罷，裝模作樣的一愣：“顧全陽？嗯，我玄宗觀確實有個外事弟子叫顧全陽，高隊長找他有事？”
肖再光一口一個‘我玄宗觀’，顯得很是倨傲。
以宗門為榮的意味，很是明顯。
高安賢也沒有賣關子，直接把張家碾所發生的慘案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包括慘案的起因。
肖再光聽完之後，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他預感到顧全陽犯下事兒了，但沒想到事兒這麼大，居然造成了近百人死亡。
這麼大的事，他可兜不住。
“高隊長，各位領導，顧全陽現在外面辦事，並不在宗門內。他是我玄宗觀觀主的親戚，麻煩你們稍等，這件事太過重大，我即刻向觀主彙報一下。”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徑直匆匆離去。
葉飛暗中一嘆。
他早就預感這件事情沒那麼容易解決。
在肖再光的目光中，他沒看到憤怒、震驚和憐憫。
對顧全陽胡作非為的憤怒，對‘鬼域吞噬了一個村’這件事本身的震驚，對受害者的憐憫。
他只在看到了兩個字——麻煩。
沒錯！
肖再光認為，自己一行人給他帶來了麻煩。
一個非常不好處理的麻煩。
雖說玄宗觀的實力強於區級打更人小隊，雖說他們不受興城打更人管轄，但仍然不敢對高安賢一行怎麼樣。
區級打更人小隊實力雖弱，身份卻是不弱。
同樣歸屬於神州守護組織。
以玄宗觀的實力，確實可以碾壓區級打更人小隊，但省級呢？域級呢？再往上的守護者，甚至守護神呢？
你打得過小的，打得過大的，還能打得過老的？
正因為守護組織人數眾多、實力強橫，而且代表的是神州官方，所以才會地位超然。
就跟古代的欽差大臣一樣。
真實官職未必有你高，但手持尚方寶劍后，那就代表的是皇上，你敢對皇上不敬？
…………
所以，隱世宗門正面遇上打更人，都是謹慎相待。
首先，能不得罪，就盡量不要得罪。
打更人或許不能幫你成事，但卻可以壞你大事。
破壞力極強。
實在要撕破臉皮，那就要做得乾淨利落。
就像在南湖湖底一樣，若是葉飛晚到一會，高安賢必定灰飛煙滅，連罪證都無從查起。
高安賢為什麼沒有秋後算賬？
兩個原因：一是三家隱世門派都第一時間進行了道歉，而且還是大出血，可謂誠意滿滿；二是簽訂了城下之盟，發誓從此唯他馬首是瞻。
雙方都約定守口如瓶之後，此事就不了了之。
真要不依不饒，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高安賢固然可以出口氣，但得不到任何實惠不說，跟興城境內隱世門派的關係還會更加僵硬。
這對打更人以後執行任務很不利。
既然外界並不知情，索性就順水推舟地賣個面子。
這樣，有把柄在手，相當於既收服了三個隱世門派，還收穫了不少‘誠意’。
面子裏子雙豐收，何樂而不為？
當然，葉飛這個唯一的目擊者也是撈到了不少好處。打更人的封口費，行情可是不低。
其次，能不打交道，就盡量避而遠之。
惹不起，躲還不行嗎？
反正打更人小隊一直以來都鐵面無私，根本不可能從他們那裏得到什麼照拂，那還巴結他們幹什麼？
大家都公事公辦唄。
…………
玄宗觀，正殿。
肖再光正在給觀主複述高安賢剛才所說之事。
由於事關重大，倒也不敢有所隱瞞。
玄宗觀的觀主叫丘天機，號‘天機散人’。
看起來只有五六十歲，事實上已經百歲高齡。
他雖然不是玄宗觀的創建者，但卻是將玄宗觀發展壯大的主要推動者。半路加入的他，僅僅用了十年時間，就將以前的三流宗門，帶入了一流宗門。
隱隱成了黑水城境內，實力最強的門派。
丘天機不但掌握了好幾門道家秘術，讓人莫測高深，而且自身的硬實力也是相當強橫。
武道七級人格，神魂六級人格。
如此實力，比神棍伍東風還要略勝一籌。
對玄宗觀，眾人反應不一：方局長發怵，高安賢等人感覺無力。
究其原因，就在於丘天機的存在。
若是沒了丘天機，玄宗觀立即就會從一流門派降至二流門派。僅憑他一人之力，硬是將一個宗門的實力提升一個大等級，屬實厲害。
所以，他在玄宗觀的威望非常高。
可謂說一不二。
比古代的皇帝還要威風。
…………
肖再光彙報之時，丘天機一直面無表情地聽着。
期間，並未插話打斷。
聽完后，方才淡淡開口：“你是怎麼應對的？”
“回稟觀主，我說顧全陽外出辦事了，讓他們稍候，說是茲事重大，我無權處置，需要要向您稟報。”
“嗯，處置還算得當！把顧全陽叫來吧。”
“是，觀主！”
片刻后，肖再光帶着一名約莫二十七八歲、目光躲閃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不問可知，他正是顧全陽。
他先是小心翼翼看了丘天機一眼，這才鄭重一禮：“觀主您找我？”
整體來說，他的表情還算鎮定。
丘天機哼了一聲：“你乾的好事！”
這一哼用了些許威壓，顧全陽立刻就跪了。
額頭上的汗珠，叭叭往下掉。
他由於不喜修鍊，連二流高手都算不上，哪裏經受得住丘天機的威壓？
哪怕只是一絲，也感覺全身骨頭咯吱作響。
好像下一秒就會斷碎似的。
“讓你專心留在宗門修鍊，你非要外出採購。好好採購也就罷了，卻惹下了麻煩！”
顧全陽不敢說話，只是不斷流汗。
“只要做得隱秘，殺個吧人也沒什麼，但你咋就這麼狠呢？非要人家的妻兒逼上絕路。逼就逼吧，為什麼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
顧全陽瑟瑟發抖之餘，臉上浮現一絲疑惑。
我不就是逼死了一家三口嗎？
他們只是普通人啊，有什麼大不了的？
觀主為什麼這般生氣？
肖再光見狀，把張家碾被鬼域吞噬的情況又說了一遍，完了嘆息道：“小顧吶，殺掉張鐵柱，你的氣還沒消嗎？為什麼非要多此一舉？打更人，很不好對付啊！”
莫非打更人找上門來了？
顧全陽一聽，頓時嚇得渾身打哆嗦。
他之所以不敢明着動手，也不敢親自動手，就是害怕被打更人盯上。
沒想到，怕什麼就來什麼。
當下連忙磕頭認錯：“是弟子做錯了！我做事不該這麼衝動。要是早知道那女人會血祭引鬼秘法，打死我都不會去報復張鐵柱的。”
此刻，他心頭非常後悔。
惹出這麼大事的源頭，其實只是兩千神州幣。
丘天機冷冷地看了顧全陽一眼：“說說事情的起因，實話實說，不得捏造事實。”
“是，觀主！”
其實，他跟張鐵柱發生爭執的原因很簡單——
顧全陽想以一個十天前的市場價格，購買張鐵柱飼養的五頭豬和十隻羊。
他是遠近聞名的飼養大戶。
還包送貨上門，所以顧全陽是他的老主雇。
可現在疫情突然變得嚴重，肉類早就漲價了，十天前的市場價哪裏還能買到？雖然張鐵柱已經盡量照顧老主雇，但仍有兩千塊的缺口。
如果按張鐵柱的價格支付，他撈不到什麼油水。
所以兩人就發生了爭執。
結果買賣沒做成，顧全陽還被推搡了一下。
他本來也沒打算殺死鐵柱和逼死其家人的。
沒想到這事傳到了山上，他被同門嘲笑了。
裡子沒撈着，面子還丟掉了。
惱羞成怒之餘，這才暗中動手殺人。
並讓張家碾的老村長，想方設法地為難張鐵柱的家人，力度越大越好。
未曾想，會發生如此恐怖大事件。
…………
說完，顧全陽再次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丘天機：“觀主，求你救救我！弟子不想被打更人抓走。”
“現在知道怕了？滾到思過崖去！”
“是是，謝謝觀主。”
“一年之內，不得下山。”
“謹遵觀主之命！”
說完，顧全陽躬身而退，表現得異常恭敬。
沉默片刻，丘天機看向肖再光：“讓黑水城的打更人楊小喬來一趟！這些年在我玄宗觀拿了這麼多好處，也該他出力了。嗯，就在電話里把顧全陽的事給他說清楚。”
“是，觀主！”
肖再光說完，連忙打起了電話。
片刻后，丘天機又道：“走吧，隨我去會會興城的打更人小隊。都管到黑水城了，手伸得夠長的。”
“他們確實太囂張了，觀主請！”
接引殿內，葉飛等五人正自無聊地四處張望。
從殿內陳設的奢華程度來看，這玄宗觀的香火應該很旺盛，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在國外上市？
道家不是講究清心寡欲、無為而治嗎？
接引殿搞得這麼花哩狐騷幹什麼？
像皇宮似的。
上樑不正下樑歪，這觀主‘天機散人’，恐怕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
就在眾人思緒飄飛之時，丘天機兩人來到了接引殿。不等肖再光介紹，也不等落座，直接沉聲道：“貧道玄宗觀觀主丘天機，事情已知悉，不知道各位想怎麼解決？”
說完，雙目往來睃視。
頗有些雄睥天下的意味。
丘天機確實有自傲的本錢。
僅憑硬實力，就足以碾壓區級打更人小隊。
如果再加上道紋、符咒等左道秘法，省級打更人小隊都未必是他對手。
好死不死地，他還釋放了一些神魂威壓。
讓沒有修鍊過神魂力的王光力，以及神魂力較弱的黃維有些經受不住。
想給我們來個下馬威？
高安賢才不吃這一套。
伸手往桌子一拍：“怎麼解決？簡單，交出罪魁禍首顧全陽！他不但毀了近百條人命，而且現在張鐵柱一家的怨氣仍然籠罩在張家碾宗祠上空。只有將他帶回去血祭，怨氣才會徹底消散。”
“交出顧全陽？不可能！”
丘天機臉色一冷，斷然拒絕。
高安賢等人一聽，立刻全部站起身來。
氣氛陡然變得非常緊張。
肖再光連忙插話道：“高隊長，剛才我調查過了。張鐵柱的確是顧全陽失手誤殺，但他並沒有威脅老村長去針對其家人，分明是那些刁民胡亂栽贓！而且，我剛才說了，顧全陽外出辦事了，並不在觀中。”
丘天機當然不可能交出顧全陽。
這可是他老友的重孫子，他答應要護其周全的，交人的話你讓他面子往哪兒擱？
就算沒有這層關係，他也不會交人的。
身為黑水城第一大隱世宗門，將門下弟子交給外區的打更人？玄宗觀和他‘天機散人’的臉面還不要了？
高安賢看了肖再光一眼。
外出辦事？
有這麼巧？
懶得跟他胡扯，只是盯着丘天機：“張家碾宗祠內，還有三十五條人命！如果怨氣不散，這些人都會死。而且，整個張家碾都會成為一片鬼域，將再也無法住人。”
丘天機哼道：“關貧道何事？”
你門下弟子是罪魁禍首，你卻說不關你的事？
天底下還有這麼不講理的觀主？
高安賢被氣笑了：“丘觀主是不打算交人了？”
丘天機寬大的道袍輕輕一拂：“交人？你們的管轄區是興城，這裏是黑水城，有什麼權利找本觀主要人？”
這話倒是說得在理。
跨界辦案也不是不行，但必須事先知會同行。
或者，有當地的同行隨行協助。
否則，就是不合規矩。
接引殿的氣氛壓抑到了極致，眼看就要動手，殿外忽然傳來一陣笑聲：“哈哈，二位請息怒！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有事好好商量嘛，何必搞得如此僵硬呢？”
隨着笑聲，一名年近四十的漢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