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們需要有強烈的信念我們才會在這個苦難的世界活下去，而意志，是支撐我們去完成某件事物所必要的條件，當一個人既有信念又有足夠的意志，我想，事物本身難與易，自然就顯得沒那麼複雜。

二老是在第三天的時候我開車送去的車站，對於她們而言這肯定是一次難以忘記且印象深刻的旅程，因為這次出來之後，可能這輩子他們出來外面的幾率幾乎為零。

儘管大家都不舍，也有些難分，但無可奈何是現實給我們最家常便飯的懲罰之一。

回到小院的時候，看着空蕩蕩的院子，心裏泛起莫名的傷感，心裏怪怪的，這感覺像是家裏被小偷給洗劫一空的感覺差不多，哪哪都彆扭。

爸媽回去了，志峰兩人在我這玩了幾天也回去忙各自的事情，之前喧囂的院子一下子變的鴉雀無聲，我有些不習慣，顯得有些茫然，一下子不知道該幹什麼好！

佳拉着我在椅子坐着，同我說，是不是有些不習慣，我也是，我自小就不知道父母的愛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每當看着別的爸媽疼自己的孩子，我就想起自己的爸媽，除了責罵，就只剩下責罵，甚至有時還動手打，我真的很羨慕那些被自己爸媽寵愛的小孩，今天我終於知道被爸媽寵是一種什麼滋味，說完，她輕輕把頭靠在我的肩膀，柔聲說，阿文，謝謝你！

我輕撫着她的頭說，說謝謝的該是我，要不是你，我爸媽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從山裏出來；要不是，他們不會像現在這麼開心和滿足。你說我是不是該謝謝你，說吧，想要什麼獎賞，我儘力辦到！

她直起身子，笑說，還有獎賞啊，那我得好好想想要點什麼。

我也笑，你儘管說！

她想了想說，我要你陪我一輩子，不許你離開我和小寶！

我一愣，我原本以為她會要求我給她辦事又或者買喜歡的東西，萬沒想到她會這麼要求，我心裏既感動又有些不安，我不知道我們會走多遠，一輩子，太長，當

中的變數太多，我一直不給任何人承諾，是因為我怕我的承諾哪天會改變，或人，或事，或天意難違！

她見我發愣，笑問，你不願意也沒事！

我趕忙解釋，那倒不是，只是我不敢保證，萬一那天我不在這個世界，我不就......

我的話還沒說完，她用手捂住我的嘴說，不許你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我苦笑，說，我不是怕我無法兌現嘛!

她聽我說起話來瓮聲瓮氣，忙把捂住我的手拿開，半威脅，半警告的說，不許你再說那些不吉利的話了啊！

我玩笑說，遵命！

生活，有時我在想，生活無非是的財米油鹽醬醋茶的事，怎麼會那麼多人覺得難過與迷糊，後來我才想明白，這事雖跟財米油鹽醬醋茶有關係，但主要的還是人的問題，一個人一種活法，所以就不一樣，就好比我和志峰，我覺得生活還是要勤儉一點，可志峰覺得，掙錢的本身不就是用來花的嘛，不然還大老遠的跑出來幹什麼，不然還不如回農村自在，儘管如此，直到今天，也不見志峰過的比我差，相反，他到現在可能還要好很多，可見世間事，有許多是無法說清的，活的一個大概就差不多了！

幾天之後的一個清晨，我突然接到了佳前男友阿輝的電話，我正睡得迷迷糊糊，見是他的電話打過來，我心裏忽然警覺起來，一下子便清醒了過來。

電話里他說佳的爸媽昨天去找過他，一開口就是要錢，阿輝這次也不跟他們糾纏，把之前我交代他的話同他們說了，他們也不好在糾纏，不過，肯定一點的事，他們肯定是把上次要的錢給花完了。

阿輝提醒我說，他們是屬於那種不但不講理，還屬於那種臉皮刀槍不入的活土匪，肯定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要我們小心一點。

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世上怎麼還有這樣的一種人，好笑的是，阿輝用來形容他們的形容詞。

這事我沒告訴佳，我覺得即沒必要，也沒意義，我找了個理由，說是最近天氣預報說這段時間天氣不是很好，囑咐她最近沒什麼事的話就少出去一點。

但仔細想想似乎覺得又有些不對，他們不知道我們住哪，應該不會那麼快找到的，倘若這個世界真的那麼小，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可事實是，我真的錯了，這個世界還真是那麼小，小的讓你無法想像。

我們相遇的那天，是一個星期之後，我帶着佳去醫院做完檢查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佳被她爸媽突然大聲喊住的時候，吃驚的愣在了原地，手裏的手機隨着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手機瞬間四分五裂，或不是吃驚，是驚嚇，她半晌才回過神來。

我原本以為世界真的小到一出門就能碰上要債的，可事實是，他們三人，一人一個醫院，餓了就叫快餐，困了就睡在門口的椅子上，幾乎是寸步不離，就這樣三人足足堅守了一個星期，看來我還是太小看他們了，最終我們還是自投羅網了，當然，這事也是之後她爸媽為了能多要點錢對我和佳一把鼻涕一把淚說的。

當人的意志堅強到這個程度，我想，如果他們走正途，憑着這份毅力，先不說干出點什麼大的事業，但弄出點小成就還是綽綽有餘的，至少不用這麼風餐露宿，不用伸手問別人要錢，更不用被人在後面戳脊梁骨，我實在不理解他們為什麼會覺得這樣心安理得和滿足，我是真的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不過話說回來，一個人要活成什麼樣才是自己想要的，滿足的，或許只有自己心裏最是清楚和明白。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們，佳的爸看着還好，雖看起來老實本分，但我知道他肯定是一個毫無主見，且在家裏做不了主的人，不然他也不會隨着他們厚着臉皮到處討嫌，倒是佳的媽和弟給人的第一影響不是很好，尤其是她媽，人很瘦小，穿的很邋遢，不知道本身就這樣，還是為了裝飾，故意穿成這樣的，兩隻眼睛裏透着精光，她弟弟有點隨她媽，有點瘦，染了一個黃色的頭髮，左邊耳朵還戴了個耳環，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典型的一個二流子！

佳回過神之後，臉上就一直陰沉着，但出於那份對於長輩的禮貌，還是艱難的叫了聲爸媽。

佳的爸媽心裏顯然是明白的，顯然是習慣了這個女兒對他們的態度，只笑着答應，不過這笑容有些彆扭！

在女兒那討不了好，兩人便把攻勢轉向我，佳的媽一把拉住我的一隻手一口一個姑爺，父親也在一旁附和，她弟弟倒是沒上前來附和，在一旁雙手抱在胸前，自顧自的玩手機！

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佳突然一聲大喊，你們鬧夠了沒，不嫌在這丟人啊，有什麼回去再說！

回去的路上，我攙扶着佳走在前面，他們三個嘀嘀咕咕的跟在後面，這感覺，很怪異。

佳低聲對我說，文，對不起，要給你添麻煩了！

我笑着安慰說，沒事，不想多想，有我在呢！

她一臉委屈的說，我本來就是麻煩，這下更麻煩了，我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樣！

我說，不是有句話說，虱子多了不嫌癢，債多了不愁，這麻煩要是多了，就不麻煩了！

她無奈的笑，你總是會這麼安慰人！

我摟着的肩膀說，不是我會安慰人，而是事情沒到那一步，永遠都不要去瞎猜，瞎想，最後自己把自己逼到絕路！

她點點頭，拉緊我的手，慢步的向前走着！

回到小院，我忙着準備中午的飯菜，他們一家圍在一起坐着，佳的媽自從一進門就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苦，有時媽說的不到位，爸便補充一兩句，有時弟弟也會補充一下，無非就是怎麼怎麼過的苦啊；為了找她受了多少罪啊；又說家裏的親戚怎麼怎麼瞧不起啊……

我因為不太放心佳的脾氣，也害怕她們吵起來傷害到佳跟孩子，人雖在廚房，但也時時刻刻觀察着外面的動靜。

聊了一會，佳的弟弟從口袋掏出煙來，抽出一支給父親，自己也抽了一根，不管不顧的點上便抽了起來。

我見他們離佳那麼近，居然還不管不顧的抽起煙來，心中頓時不舒服，放下手中的菜，走出去便把她弟弟的煙搶過來扔在地上抬腳便把煙頭踩滅，見我這般，她爸趕緊把正要點的煙塞進口袋，滿臉的尷尬。

她弟弟有些生氣，猛地站起身，瞪着眼死死的盯着我，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大有要對我動手的意思，顯然他已經生氣。

佳的母親見狀趕緊拉住她弟的手說，你姐懷着孕，煙氣對小孩不好，要抽的話你去門口抽好了！

她弟還真聽她母親的話，剛剛還怒氣沖沖的他瞬間換了個臉色，笑着對我說，姐夫不好意思啊，我不懂這些，你別見怪！

我提高語調說，要抽煙就去門口！

說完也不理他們，轉身回了廚房！

我不知道他們對於這種生活，這份“工作”是不是已經習慣了，在我看來這份“工作”確實是挺辛苦的，不然三人一口氣就吃掉了一鍋米飯，那鍋米飯我煮了將近一斤半的米，還不算上四個肉菜，一個湯菜，幾乎都被他們風捲殘雲的一掃而空，以至於我跟佳都有點難以置信。

飯後，我收拾碗筷，他們一家人坐在院子，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忽然院子一片吵鬧，只聽佳大聲說，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了，你們以前乾的那些事心裏真就過得去嗎。

佳的母親說，你這說的什麼話，好歹我們還是你爸媽，你就這樣說你爸媽，這樣對你爸媽的嗎，再說，我們之前問他拿點錢怎麼了，又不是外人，至於說的我們那麼不要臉嗎！

佳說，臉！你們還真說的出口！

我越聽越不對，於是從廚房出去，摟着佳的肩膀對她說，你回房間休息會吧，我來處理！

我送佳回到房間，她怒氣衝天的對我說，看到沒，這就是我的家人，一句關心我和小寶的話都沒有，一來就問我要三萬，說是什麼一人一萬，我不知道他們是哪兒來的勇氣，這麼多年他們可曾管過我絲毫，從小到大對我冷冷淡淡，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他們親生的，現在倒好，我在他們眼裏是什麼，是銀行？是提款機嗎？還是他們的搖錢樹！

我扶她在凳子上坐着，握着她的手說，他們是怎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沒必要跟她們生氣，我們有問題就解決問題，氣壞身子可就不好，你好好休息，我來處理！

佳說，文，你還是把我這個包袱扔掉吧！

我笑，說什麼傻話呢，我要是怕包袱的話我倆還能在一起嗎！相信我，別多想，我會處理好的！

她靜靜的看着我，眼眶裏忽然泛起了淚花，我輕柔撫摸着她的頭說，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她撲進我的懷裏，嗚嗚的哭了起來，委屈，憤怒，感動……化作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打濕了我的肩膀，也淋濕了我的那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