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難說再見

列車緩緩靠站，而車上的乘客們早就安耐不住紛紛起身，車廂里一片亂糟糟的。林國強坐在原地沒有起身，反正都會下車又何必急在一時。吳小莉也沒有起身，不時朝自己的行李箱的位置看去，她有點擔心別人會拿錯了箱子。兩個人坐在座位上倒沒有再說話，終點已到，這一段旅程結束，以後兩個人會不會碰面就說不準了。

吳小莉對林國強的印象依然停留在昨天晚上，林國強的坦率和真摯讓吳小莉心裏很佩服，尤其是林國強決心回到家鄉做一番事情的勁頭兒很鼓舞她。一次偶然的相遇，一趟平凡的旅程，卻在吳小莉心裏留下一抹顏色。

列車停穩后，旅客們都再也忍不住，紛紛拿着行李朝車廂門口涌去。人群擁擠之間，只有林國強和吳小莉安然坐在座位上，這一幕着實讓人印象深刻，他們倆就像奔騰的河流中的一塊石頭，分外引人注目。

車廂里的乘客越來越少，吳小莉的心情也跟着有些低沉起來，悵然若失。這趟出差其實不是她自己要來的，是被領導指派過來的。本來手頭的工作幹得好好的，卻因為一杯咖啡惹到了某人，最後被“發配”到了這裏。吳小莉的心情原來是灰暗的，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一趟旅程會變得如此特別，遇到的人會如此有意思。

林國強見車廂里的旅客們都走得差不多了，起身先去把吳小莉的行李箱拿了過來，其實他也一直在留意着。吳小莉從林國強手裏接過行李箱，把林國強的手提包遞給了林國強。

林國強拿着行李走在前面，吳小莉跟在他身後。走出車廂后，月台上人群熙熙攘攘。林國強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轉頭對吳小莉點了點頭示意她跟上后林國強便順着人流往前走去。

走過月台，穿過地下通道，經過檢票口后他們終於站在了G市的土地上。

林國強有些小小的激動，他上次回來還是過年的時候，聽着滿耳的鄉音林國強覺得很慰帖。吳小莉收拾好心情，拖着行李箱來到林國強的面前伸出手來。林國強見她如此便一樣伸出手，兩個人的手輕輕地握在一起。

“那就再見咯”，吳小莉輕笑道。

“嗯，再見”

林國強笑着點了點頭后鬆開了手，他覺得自己的手心都有點潮了。

吳小莉拖着行李箱笑着往前走去，還對林國強揮了揮手，然後她的身影便慢慢地消失在了人流之中。看着吳小莉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林國強抿了抿嘴唇，拎起行李便大踏步往外走去，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趕。

從火車站出來乘坐公交車，半個小時后林國強到了汽車站，買了最近一班回K市的車次。又在汽車站等了四十分鐘后，林國強這才算真正踏上了回家的路。

大巴車在盤山公路上奔馳，大山的翠綠讓林國強的心情格外舒暢，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家屋后那座大山的模樣。在汽車站等車的時候他吃了一碗羊肉粉，連粉帶湯他全部吃完了，還放了好多的辣椒面，林國強吃得暢酣淋漓。羊肉粉，比泡麵好吃一萬倍。

大巴車行駛了近三個鐘頭后抵達了終點站，林國強拎着行李走出汽車站，覺得有點腰酸背痛，這一路的奔波實在是疲累得很。其實他也可以不這樣着急趕路，只是離家這麼久他想回家的念頭格外迫切，他渴望更早一點回到家裏吃上一口阿媽做的飯菜。

走出汽車站的林國強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看着熟悉的街道，心裏壓抑不住的興奮，這可能是每一個離鄉的人回到家鄉的感受。

看了看時間他便決定打個摩的回家，車站門口到處都是做摩的生意的人，摩托車排了一整排。林國強隨意找了一個大叔，談好了價錢后就跨上摩托車。

摩托車在山間道路穿行，不時閃過一處一處的房屋和吊腳樓。林國強坐在摩托車上看着翠綠的大山，貪婪地呼吸着這山林間的空氣。

“年輕人，你從哪裏回來？”

頂着迎面的山風，大叔開口問林國強。

“N市”

“那你咋回來了？東邊可比我們這邊要好太多咯。”

大叔口中叼着的香煙被風吹出一陣煙灰，最後全都落在了林國強的臉上，林國強伸手抹了一把臉。林國強也抽煙，聞着大叔伸手濃濃的煙味心裏癢得不行。因為他這個抽煙的事情，林國強的導師不止一次地嚴厲批評過他。

“都一樣，現在我們這裏不是也很好嘛。”

林國強避重就輕，沒有詳說自己為什麼回來。

“呵呵，我們這裏還是不得行的。要是有事兒干，你說我會開摩的嗎？還不是沒得事情做，年紀大了，出去打工也不得行了。但日子還得過呀，總得想法子掙錢撒。”

大叔一邊說話，一邊誇張地伸出一隻手在比劃，嚇了林國強一跳。

“師傅，你好好開車不要亂比劃。”

“哈哈哈，不要怕嘛，我都開了好多年的摩托車了，技術好得很。”

大叔哈哈大笑，甩手扔下嘴裏的煙頭，一擰油門，摩托車轟鳴着往前疾馳。

山裡人都直爽得很。

到寨子的時候都快下午四點鐘了，開摩的的大叔接過林國強付的車費，一擰油門轟地又開着摩托車走了。林國強抬頭看了看山上的寨子，深吸一口氣便抬腳往寨子裏走去。

寨子和年初他走的時候沒有什麼大的變化，老人們稀稀落落地坐在自家的門檻上，還有一些坐在風雨橋的圍欄上。寨子裏不時有摩托車駛過，不過林國強基本上都不認識。走到半山腰的時候，林國強終於遇到一個認識的人，是自家門頭上的林國富。林國富開着摩托車從山上下來，看見正往山上走的林國強頓時激動地不行，一個急剎停在林國強面前。

“哥，你咋回來咯？”

林國強笑呵呵地給了他一拳，林國富立馬把摩托車掉了個頭，他的車上還裝着些農具，看樣子是準備去梯田裏幹活的。

“我有點事情就回來了”，林國強言簡意賅。

“走，上車！”

林國富歪了歪頭，林國強便跨上了他的摩托車，林國富一擰油門騎着摩托車便往山上開去。林國富輕車熟路地把林國強帶回了林國強家，林國強跨下摩托車后拎着手提包便跨進了自己的屋子。踩在吱吱作響的木地板上，林國強心裏安定非常。

“阿媽，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