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真是要了命了

凌晨三點多，林國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來，動作那是格外輕柔。也不知道扯到了什麼不該扯的地方，反正是疼得他一陣呲牙咧嘴。從起床到打開房門，林國強居然花了好幾分鐘，着實有點詭異。其實一點也不詭異，就是累的，外加某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地受了點傷。

林國強推開房門來到院裏，抬頭一看，漫天星斗格外璀璨。

“還好有星星，今天應該不會下雨。”

林國強舒了口氣，眼下正是農忙開始后的第三天，要是這時候來場大雨那可就完了。不光已經收好的稻子要沒用，就連田裏沒收的稻子也要遭殃的。農時農時，最講究的就是及時和快速，眼下已經到了今年農忙最緊張的時刻了，絕對不能出一點岔子。

阿爸見他已經起床便催促着林國強趕緊去洗漱吃早飯，今天又將會是忙碌的一天，早上吃的飽飽的才有力氣幹活。農家的早飯很平常，今天阿媽烙的蔥花烙餅，主要是烙餅更抗餓一些。蔥花烙餅配上些辣椒醬，林國強吃得酣暢淋漓，滿頭大汗。吃完早飯，林家父子踏着月色往寨子的風雨橋走去。

漫天星光下，皎白月光灑滿了整個大山，此情此景林國強真想高歌一曲，一旁的阿爸卻已經哼起了不知名的調子。哼唱聲輕快、有力，就像百靈鳥在枝頭跳躍，又像溪流中暢遊的魚兒，說不出的愜意，林國強不由沉浸其中。

“伢子，有志氣是好事，但步子可不能邁得太大哈。”

阿爸走在林國強的身邊，伸手扶在林國強的肩膀上，林國強已然比阿爸高了許多，阿爸的姿勢像是有點在夠着林國強。林國強聽到阿爸的話，知道阿爸這是擔心他，扭頭沖阿爸笑了笑。

“我曉得，您放心。”

晨曦里阿爸微微搖了搖頭，他知道林國強根本沒聽下去。但林國強已經不再是小孩子，阿爸不能再硬勸他。在林國強這個年紀，阿爸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他知道這個年紀意味着什麼。

年輕，就是最大的資本。不撞個頭破血流，斷然是不會回頭的，更不可能認輸。

林家父子倆趕到風雨橋的時候，這裏早就已經是人聲鼎沸了。村支書林大有見他們爺倆姍姍來遲，一個勁兒地埋怨他們。等所有人都到齊后，各隊又沿着山路向田間地頭進發。雖然此刻月光皎白，但為安全起見，每支隊伍都配了不少的手電。夜間山路難行，要是不小心摔了那可不得了。

到了地頭，各人拿出工具繼續忙活。林國強因為受了些傷不能再使鐮刀，便換了個活兒干，今天他負責捆稻穀並將捆好的稻穀送到指定地點，由專門運輸的人運下山去。清晨時分稻子上露水很重，每個紮好的稻穀把子都很沉，林國強卯着勁兒地干。

山上的人們從凌晨四點不到上山一直干到早上八點多，這時寨子裏再次響起清脆的鑼聲，各個山頭的眾人頓時歇了口氣，紛紛躺坐在地上休息。高強度的勞作，非常消耗體力，所以寨子裏才設置了鑼鼓定時提醒。

東山這邊林國強坐在田埂上，神情緊張地看着進山的路，他在等。至於等什麼，林國強則一個人都沒告訴。沒有十萬分的把握，林國強不想隨便亂說，他可不想自己最後被啪啪打臉。

太陽緩緩從大山那頭升起，清晨的陽光帶着熱度灑向大地。整個黑佤寨的梯田此刻能夠瞧得一清二楚，東面和西面的梯田因為地勢相對較緩，這兩面田裏的稻子已經收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山腳下的一大片還沒有收割。而南邊和北邊的梯田因為地勢比較高，此刻才收割到半山腰的位置，還有一大片的稻子沒有收割。

根據約定，幫工隊只能在黑佤寨待上最多四天，多一天都不行。陳鵬再三和林國強強調，絕對不能讓工人們在這裏待太久的時間，因為工地上還需要工人們回去幹活。在這裏耽擱久了，陳鵬扛不起誤了公事的責任，到時候搞不好陳鵬要走不了兜着走的。林國強自然是滿口答應的，但他和阿爸盤算過，就算幫工隊連續干四天，黑佤寨的這麼多梯田還是收不完。只能是完成個大半，剩下的就得黑佤寨人自己繼續拚命去干，這也是為什麼阿爸勸林國強不要太冒進的原因。

這事左右看，都是一件太難的事情。就連阿爸都感嘆，沒想到種了一輩子的地，居然有要把糧食爛在地里的一天，真是造孽啊。

林國強此刻翹首以盼的就是他請的另一路援兵，只是這路援兵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里，這讓林國強格外心急和焦慮。

上次在G市農科站，林國強就向師兄齊處長提起過黑佤寨農忙難的事情，請求齊處長給想想辦法。齊處長當時說這事沒法辦，總不能讓農科站的同志們都去黑佤寨幫忙收稻子吧，這根本不現實。林國強深知齊處長這話說的一點毛病沒有，農科站是負責育種和推廣種植經驗的單位，又不是收割機承包單位，自然沒法幫忙一起收稻子。

但齊處長說農科站和農機站是兄弟單位，農科站不能幫忙收稻子，但是農機站可以啊。林國強當時一聽就興奮得不行，要是有收割機的加入，那黑佤寨農忙這事就妥妥的了。於是林國強便請求齊處長幫忙聯絡，齊處長一口便應了下來。

直到兩天前，齊處長給林國強打電話說已經聯繫了K市的農機站，那邊會幫忙運作幾台小型收割機去到黑佤寨幫忙收稻子。林國強一聽激動壞了，但齊處長也說了這批收割機是要流動作業的，不能保證按時到達，最後給了林國強聯繫方式，讓林國強去和對方聯繫一下。林國強跟對方聯繫上后，對方答應會儘快到黑佤寨來，在林國強的一再請求下，對方把時間定在了今天。

所以林國強此時才會坐立不安，左顧右盼，就等着收割機開進黑佤寨來。奈何太陽都升得高高的了，收割機還沒來，林國強怎能不着急。

休息了片刻后，眾人拿起各自的工具繼續忙活起來。林國強也不例外，繼續干起活來。不管收割機來不來，幹活可不能停啊。熱火朝天之間，只聽見一陣喇叭聲從山口那邊傳來，林國強猛地抬起頭，伸手搭了個涼棚朝山口看去。

只見兩台大卡車此時正努力地想往寨子這邊開，但奈何進寨子的石板路實在太過狹窄，卡車根本進不來。林國強眼見如此，便急忙朝山口趕去。等他走近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前面那輛卡車的前輪已然只剩下半邊輪胎搭在石板路的路沿上了。

“日，這可真是要了命了！”

林國強一陣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