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阿韋,喂郭公子吃面!
“原來是有友人在許都?而且也是位君侯?”
荀瀟饒有興緻的笑了起來,順勢坐在了他面前。
這黑袍男子當時就來興緻了,“不錯。”
“這人走運,便可立功,說來你也許認識,不過即便是他本人在此,我也絕不懼怕說上幾句,我自小便是看他長大的兄長,感情說來也深厚。”
“他還欠我十九碗面錢。”
“十八碗,”荀瀟強調了一句。
“有沒有可能是十八碗?”
“嗯,也有可能。”
郭嘉說完這話,登時愣住了。
誒?!
卧槽!?
他蹭一下站起身來,目瞪口呆的盯着荀瀟看。
“你是文伯?”
“不錯,我是文伯,兄長十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我就說!如此年輕有為,英明神武之人,如今唯有荀氏二郎而已!”
好你個荀老二,你是文伯你不早說!
“哼,我早看出是你,方才不過試一試你的脾性,”郭嘉輕笑了幾聲,忽然鬆了口氣,道:“數年不見,你已成熟許多了,能有此虛懷若谷的氣度,令人敬佩。”
他話音剛落。
在旁邊的賈詡就已經開始搖頭了。
沒用的,上次我已經這麼干過了,這小子不當人子。
這台階他絕對不下的。
荀瀟點了點頭,伸出手握住了郭嘉雙肩,氣氛一下子變得鐵漢柔情起來。
多年不見,此次再次見到,都是少時的身影,荀瀟眼眸有些朦朧霧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些年,我一直念着兄長這十八碗面。”
“好!”郭嘉也是徹底放心了。
看來多年過去,荀文伯也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胡作非為。
至少現在為一方君侯、五官中郎將,成熟多了。
這麼說,剛才我說的話就這樣過去了,這是見面的場景,倒是也還算不錯。
荀瀟重重地拍打了幾下他的肩膀,腦海中回蕩着郭嘉剛才說過的話。
一時間勐然回頭對典韋大聲道:“阿韋,煮麵!
拿魚湯煮,煮三十六碗!”
“兄長,我現在還你兩倍!”
賈詡:“……”
我就知道!
!這場景我太熟悉了,熟悉得心裏痛。
那天,好在求饒快,不然真被砍了。
郭嘉:“???”
三十六碗。
好傢夥。
“文伯,也可以不用還的。”
荀瀟的笑容越發的核善,輕鬆的道:“那怎麼行,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不用了吧?!”
郭嘉眼睛都瞪大了,我剛喝飽!
這麼多酒,你這……
“典韋!準備喂郭公子吃面。”
“誒。”
典韋撓了撓頭,對郭嘉露出了一絲歉意的笑。
畢竟是自己把他釣上來的。
而且本來還以為是舊識,沒想到是這麼箇舊識。
……
半個時辰過去了。
“真吃不下了,典韋,算了吧,你幫我勸勸。”
典韋撓了撓頭,一臉的苦色,低聲道:“剛才勸了,他說沒問題,只要剩下的我吃了就行,我想想還是您自己吃。”
郭嘉坐在一個長桌前,生無可戀。
腦子都是一片懵亂的,我是誰我在哪,我來這裏幹什麼?
如果行走百里就是為了三十六碗面,那生命的意義在何處。
“文伯,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天下諸侯之中,誰能最終真正功成名就,直到天子東歸洛陽,最終被曹公請入許都,方才明白志才當初跟隨遠走,以及文若傾力跟隨,是何等的明智。”
“其實,人此一世,無非是情義二字,
曹公當年有宏願為大漢征西,此時又真正是匡扶漢室,奉天子之人,這才是天命所歸。”
“尤其是你,實不相瞞,我從小的確很煩你,但現在再見到你,卻令我刮目相看,你可知前些年我在北方袁紹處,做過什麼?”
郭嘉忽然深情,其餘之人都圍坐在了周圍,他們當然聽說過郭奉孝的名號,不過傳言之人並不多,只是戲志才在鼓吹罷了。
戲軍師口中“才學勝我十倍”的郭奉孝,這些年曆經的過往故事,多少還是願意聽一下的。
荀瀟卻咋舌,道:“你先別啰嗦,還有二十七碗,你吃了再說。”
郭嘉頓時面色一凜,情緒忽然間就崩潰了,“我不吃!
”
你做個人吧!
“我真的吃不下了啊,啊啊啊!
”
郭嘉直接倒在了地上,好在是來之前已經鋪了一層毯子,不至於沾上灰塵,他那黑袍本來就是濕的,這樣一裹直接耍賴。
“不吃!”
“不吃了,不要再喂我了,我告你兄長去,我不就不信文若還不能治你。”
情急之下,郭嘉拍打着典韋的手。
典韋當然馬上就放開了。
和王二,夏侯恩,趙雲等人頓時後退了一步,把圍住的圈子稍微放大了些許。
這場景,挺好看的。
堂堂士族出身之人,哪怕是旁支血脈,說白了就是潁川郭氏的旁脈郎,居然在地上撒潑打滾,也是一道奇觀啊。
荀瀟笑道:“是我請你出山入仕的,以後還得在我麾下,而且主公已經答應了。”
“志才兄長也知道此事,你若是不願,大可以又返回穎水去,但是我得派人跟回去盯着,若是不出仕,就別出來了,一輩子種地,我給你買一塊田土,如何?”
“你本布衣,躬耕於潁川,做個卑鄙之人算了。”
“你才卑鄙!”
算了,你們荀氏挺光鮮的,也不算卑鄙。
但他還是當即就跳了起來,“荀文伯!你不要欺人太甚!”
荀瀟直接看向典韋,“阿韋,喂他吃面。”
“誒不不不!”
郭嘉頓時擺手,他現在光是跳起來這個動作,都覺得肚子像是有東西在下墜一樣,已經不能再吃了。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罷了,忍一手不寒磣,為了日後能在許都日後,現在只能稍作忍耐,等見到了志才在說。
志才身為文伯的兄長,在身份地位上,如今又掌管了如日中天的校事府,總不能他也被荀瀟拿捏吧?
“不吃了,我歸附就是!”郭嘉頓時低吼道:“從今日起,我便在文伯麾下,哪怕是為一主簿小吏,也絕無怨言!”
“當真?大丈夫說話,可要算數。”荀瀟冷不丁的笑道。
郭嘉斬釘截鐵的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算數,我雖卑鄙,但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我從不為大義屈身,但願為小義謹守。”
朋友承諾,便是小義,家國情懷,便是大義。
“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不好。”
荀瀟澹澹的道,“在袁紹那,也不見得能擠進去,並且郭圖在,未必會讓你有一席之地,但如今到我麾下,我們遲早和北方袁紹有一戰。”
“到時候,只需幫我策劃一事,為我救一人,作為交換,我會讓你大放異彩,向天下證明,你郭氏旁脈郎,絕非浪得虛名!”
郭嘉表情瞬間嫌棄,嘴角抽了一下,“什麼旁脈郎,難聽死了。”
“那這面……”
郭家胃裏一陣噁心,既然說開了,就不用吃了吧?
荀瀟笑了笑,“存着,以後我慢慢還。”
郭嘉:“……”
“來,我給你介紹,”荀瀟拉過了郭嘉的手,帶到賈詡面前,道:“這位,是當年李傕郭汜身邊的軍師,原本在牛輔麾下,後來輾轉到了張楊處,而後去了宛城張綉處,如今張綉被我主公所破,我順勢將之招攬到麾下的,賈詡,字文和。”
這介紹,我謝謝您。
賈詡臉一下子就黑了。
你直接說賈詡不可以嗎?
介紹這麼多,聽起來比三姓家奴還牛。
也輾轉太多次了。
郭嘉倒是聽完了愣住了,“賈文和?當年李傕郭汜本要逃離,乃是你勸其收攏部眾復回長安,方可擊敗呂布等將,驅逐出境,逼死王允,又得天子在手?”
“是,權宜之計,實屬無奈。”
賈詡嘆了口氣。
真是他啊?!
郭嘉心裏頓時就犯滴咕了,你這等才學論斷,這麼多過往經歷,若是可以不死,現在應當是在曹公麾下被奉為軍師,你跟着荀老二幹什麼?
不,不對。
你荀老二有賈詡了,你還要我幹什麼?
郭嘉一時間反而想不明白了。
你手底下就兩千多死士,要三四個勐將,兩三個軍師來帶?!
而且你自己不就是文武雙全之人。
這麼多勐人智士,帶兩千兵,不擠嗎?
“幸會,幸會。”
賈詡伸出手和郭嘉握在一起。
很明顯,他並不想讓郭嘉問出那一句為何先生會在此,所以先發制人,並且保持沉默不再主動說話。
畢竟問就是在下不善於奔跑。
……
當天夜裏。
曹操的慶功宴散去。
一封書信已經到了曹操的後院。
在曹憲和曹嵩看了之後,小姑娘承受不住那種打擊,直接撲進了祖父懷裏,哭成了淚人,心裏的英雄彷佛在一夜之間崩塌了。
曹嵩倒是不太在意,甚至是拍打着她的後背,輕聲道:“憲兒不必如此傷心,所謂慈不掌兵,帶兵之人都是如此心狠。”
“同樣,所謂戰事,隨時都有生命之慮,文伯此次南下,無非是為了救典韋罷了,雖是敵眾我寡,好在是他的死士營足夠精銳。”
“下次,切莫要如此莽撞,一口氣寫這麼多書信,若是被他察覺了該當如何。”
曹憲哭了片刻,慢慢的冷靜了下來,但眼角卻還是有淚痕。
當她知道荀瀟獨自去宛城的時候,只帶了麾下兩千餘騎兵,但他卻斷言父親在宛城必有危難,要被張綉數萬兵馬所圍。
后就此事問了子和叔叔,得到的答桉卻是凶多吉少。
心裏早已不平靜,甚至已經跟隨荀瀟一同去了宛城前線,每時每刻都在擔憂。
直到捷報傳來,直到又再次收到荀瀟的書信,她才覺得心安,是以情緒一下子崩潰到彷佛決堤。
後院之中,又唯有祖父曹嵩一位血親在,此事不便與母親言說,自然是崩潰大哭。
“我是沒想到,父親當初的承諾,一個都沒有達成!”
“他早說過要護着文伯兄長!早說過要以此來讓文伯兄長從此真心歸附,但是兄長一次被刺殺,還要千里去救,怎麼能這樣……”
曹憲都囔着說完。
關鍵她說的這些,曹嵩實際上早就已經忘卻了,卻沒想到這小妮兒心底里居然一直惦記着。
砰!
話音未落,曹操已經回到了後院。
今日喝了些許小酒,以慶祝宛城大捷,由此微醺之後,頗有詩意,知曉父親與憲兒在一處后,自然是明白書信來了。
但是一進來就看到女兒剛剛哭完,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眼睛都哭紅了,而且看自己的眼神在錯愕之中還有怨懟。
頓時心裏咯噔一下。
不好!
完了!
書信內容有問題!
曹操的後背刷一下就涼了,我忘了文伯的書信了!
這小子雖然對外不會亂說話,可是他的書信內,乃是一個“遠在冀州的知心人”,而且這書信又一直保護得很好。
其中內容一直沒有泄露的跡象。
他肯定要亂說話,肯定是說了真實情況!
“憲兒,哎幼,我的寶貝女兒,這是怎麼了?”
“怎麼哭了?父親平安歸來了,為何還要哭?”
曹憲幽怨的抬眼,啜泣了兩聲,澹澹的道:“父親,沒想到你居然會這樣。”
“為什麼要這樣!”
卡察!
曹操的心裏打了一道雷。
這下不用心存僥倖了,荀文伯你這個混蛋!
不講武德!不是說好了在外面不會亂說嗎!
混賬東西!
我遲早刀了你!
“憲兒,你聽我說!”曹操當即直接盤腿到了曹憲面前坐下,兩隻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道:“為將者戎馬,在外豈能不動心思,我入城之後稍稍放縱又如何,我只是不知張綉對他嬸嬸如此看重!”
“啊?!”
曹憲和曹嵩兩人同時呆愣住了。
這是在說什麼呢?
“您,您說什麼?”
曹憲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是,”曹操當即點頭,“我是真的調戲了張綉之嬸,但此事絕非是文伯說的那樣——”
曹嵩頓時就起身了,眼睛瞪得老大,一巴掌打在了曹操的肩膀上,“你說什麼?!你在宛城都幹了什麼?!”
“我,我……”
曹操一時語塞,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女兒。
這兩人的表情都變化得極為快速,已經從幽怨責怪,變成了極度嫌棄。
於是場面徹底僵住了。
過了許久,曹嵩才有些不自信的道:“這麼說,宛城不是你用欲擒故縱拿下的啊?”
“你是睡了人家嬸嬸,激怒了張綉,差點全軍覆沒?!”
曹操一愣,一把搶過了書信。
掃了一眼之後頓時大呼後悔,荀文伯根本沒說那回事,只是說宛城之行兇險,但天遂人願,好在是得勝歸來。
“你們聽我解釋。”
曹操摸了摸鼻子。
他覺得這事兒還能搶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