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直覺告訴他真的這樣做大概會發生奇怪的事情,所以他並沒有去嘗試。
那是一種類似於蛇信子的感覺,在手上帶着一種特殊的涼意,在體型上來看大概是蟒蛇。
但是他感到了有東西在呼吸。
那是一種溫熱的氣流,帶着濕意。
而且,蛇大概並沒有毛。
不過也有一種可能是,他的基層認知已經被改變了,蛇其實是有毛的,但他的大腦中的記憶告訴他蛇沒有毛。
“或許想的有點太多了。”
小聲說了一句,他現在身側大概是一牆面或者別的什麼,但是他看不到。
人類在沒有一絲光的地方會本能的感到恐慌,江舒淮也一樣。
手指似乎碰到了什麼熟悉的東西,溫熱的,手感像是皮膚,但是冰冷到讓人想將手縮回去。
江舒淮依舊沒有縮手。
雖然他現在依舊沒有搞清楚現狀。
眼前一片漆黑,耳朵里似乎充斥着一種奇特的噪音,聽不清,看不見,只能憑藉觸感和外界進行一些交流。
“啊嗚啊嗚啊嗚?”
耳邊傳來了這樣的模糊不清的聲音。
像是那個東西發出來的聲音,不過江舒淮依舊是聽不懂就是了。
手部轉了個彎,順着另一隻手臂的借力江舒淮拽着護欄向身後的圍欄跳了下去。
雖然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在樓里。
如果是因為在“現實”碰到的山羊而來到這裏,那麼江舒淮要面對的大概是……山羊和蛇?
在西方的神話里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的角色,甚至在大多數的藝術創作中都是反覆被藝術化的傢伙。
“發現了素材:“奇美拉·蛇羊”
詳細介紹:身體是山羊而芯子確是蛇,不同的惡意以不同的方式體現在了同一具軀體上,小心它的前蹄正對着你,因為它正在思考如何將你吃掉。”
黑暗中看不出什麼東西,但是江舒淮能感到身體落在一塊顛簸的地面,手心似乎觸碰到了地面上的什麼東西。
“嘿嘿……”
帶着點麻痹感,平坦的地面,有種異常的刺痛。
像是有誰在流着口水在他的耳邊不斷的笑着。
手上似乎缺了什麼東西?
沒有拿袋子?
也就是說袋子大概在外面,沒有被帶進來。
雖然哪個手提包江舒淮似乎一直沒太用到,但確實能讓他感到些安心。
小心翼翼的將手向前探,地面憑空空掉了一塊。
手穿過兩根鐵柱伸向未知的空處,事實證明向著相反的方向也依舊不能跑掉。
而江舒淮依舊不知道自己在面對一個怎樣的東西。
“站起來。”
面前那個似乎是正在欄杆上的人說。
江舒淮不知道那個東西算不算是個人,又或者又是所謂的“奇美拉”。
102的住戶似乎也會說話,但江舒淮只聽見過一句。
那是一陣類似於玫瑰的香,似乎是一個女人正在他面前的欄杆上看着他。
不過仔細聞聞可以察覺出來一些違和的地方。
那是一股糜爛的,瀰漫在空氣中的玫瑰香,摻着一種若隱若現的腐臭氣,以及一種工廠香水的香精味。
就像是一朵糜爛的玫瑰正在你面前看着你。
如果要江舒淮想像一下它是什麼樣子,那大概會是一個長發的女人,抹着鮮紅的口紅,穿着件長裙,
臉色蒼白,身上多少有些腐壞,但用着厚重的白粉遮着。
那是一個喜歡打扮自己的姑娘,身上或許還帶着點寒冬的氣息。
“你是201的房客嗎?”
嘗試着回憶起201所需要的東西,腦子裏卻是一陣茫然,完全回憶不起201所想要的是什麼。
但是包里的東西可以確定,大概是除了花剪以外剩下的五件之一。
這是句廢話。
那女人聲音里聽不出什麼喜怒,或許是聲帶也早就損壞了的原因。
那是種嘶啞的,低沉的,像是什麼壞掉的收音機,或者生鏽的齒輪。
“不。”
“是202。”
也就是201對面的怪物……嗯,所以說她才是那個嵌合體?
但是江舒淮除了從她身上嗅到一股劣質香水和玫瑰花味並沒有聞到其他味道。
不是兔子。
只是一朵花。
202的房客想要一把能夠殺人的利刃。
似乎突然回憶起了什麼。
很中二的話語,但一想到這個東西百分百是器官就有些讓人不能理解了。
沒有遇見201就遇見了202,不知道應該是說些什麼。
也就是說他可能要白給了……?
不會的,一層兩個房間一家三口一件裝備都沒能從他身上拿走。
瞬間鎮定下來,這可都是他從便利店貸款貸出來的啊!
首先要思考一下,能夠殺人的利刃是什麼。
肯定不是單純的刀啊劍啊之類的,並且一定是江舒淮身上的某個器官。
就像102想要的琥珀色的花其實是眼睛一樣。
不過那個掉出來眼珠子的感覺確實很微妙,讓人有些不太能夠理解。
畢竟這本事就不是正常人類能夠做到的,把眼睛挖掉再長出來這種事情幾乎是不可能。
這更像是江舒淮的眼睛和現實中的眼睛調換了位置,成功的變回了一雙眼睛。
“能告訴我我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試探着問了問,江舒淮在思考那張紙條上寫的202。
“你在公司的天台。現在是十一月份了,天冷,不進來坐坐嗎?”
一隻手,或者說是刺更合適的東西,搭在江舒淮手上?
觸感上就像是一根堅硬的刺,有着一種奇特的藤條纏繞着。
不過那根刺更像是穿刺了植物的莖扎進去的,藤條順着刺生長。
嗅覺是正常的,但是觸覺卻依舊不對勁。
江舒淮覺得自己如果長了眼睛的話那大概可以看到一個腦袋是玫瑰花的大姐姐。
哦,他的眼睛呢?
可能是即使睜開眼也只能感受到無盡的黑暗讓他以為這是什麼因為切換后的眼睛只能看看另一面的“真實”的原因,使江舒淮一直以為自己的眼睛應該還在。
他的眼睛真的長出來了嗎?
剛剛有經過觸摸來判斷自己的眼睛還在,但是既然觸覺不能夠說明一切,那麼他的眼睛的觸覺也不一定是真的。
也就是說,他的手是屬於自己的。
但是,能夠殺人的利刃大概率不會是手……
也就是說,目前可以確定的,他的手被替換了,他的身份被替換了,他的眼睛被替換了。
還有三種。
手腕上的那個扎頭髮用的皮套滑落一下,帶着點涼意。
那麼,能夠殺人的利刃。
江舒淮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直覺告訴他大概是“聲帶”,“喉嚨”,“舌頭”,“口”這四樣東西之一。
用嘴就能把人說死的時代還沒過去。
江舒淮握住那根藤蔓,一個奇怪的想法突然從腦子裏蹦出來。
一隻手扶着牆壁,江舒淮順着那根藤蔓向前走,右手觸碰的牆壁上似乎抹了層有着糖一樣觸感的東西。
不過,江舒淮不認為那是什麼好東西。
嗅了一下,那是一股變質的果汁味,和牽着他的那位小姐身上的花香有種異曲同工之妙。
就像是同一種東西的造物。
江舒淮垂眸,卻沒能感受到眼珠的轉動。
眼皮下空蕩蕩,甚至看不見後面的任何組織,就像是一個破舊的空殼。
很恐怖。
江舒淮被自己的腦補嚇了個激靈,但他腦子裏似乎有個聲音告訴他他現在的身體就是那種鬼樣子。
要早點回到“現實”里去,夢境裏的天太黑。
手指撫上門框,那是一塊玻璃一樣的質感,上面像是冰面般光滑。
大概是磚頭,甚至是劣質磚頭。
連續很長一塊都是這種詭異餓觸感,江舒淮手上的藤蔓漸漸纏繞上手腕。
一陣惡寒,到了小臂的時候那種藤蔓的觸感忽然變了質。
像是一隻冰冷的手在拽着江舒淮向前走,連帶着眼前也出現江這種詭異的感觸。
“202的房客?”
前面沒有動靜,就像是那人從來沒出現過。
那麼他現在面前的是什麼呢。
江舒淮眨眨眼睛,睜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小臂處的那隻手重新變回了藤蔓,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在變成一種詭異的擬態。
並不是美化什麼,而是將靈魂在眼睛中形成一種擬態。
並且,這種東西似乎能夠直接影響到“現實”。
這是江舒淮思考了很久后才得出來的結論。
不然他無法輕而易舉的剪斷兔子的頭顱,也無法輕而易舉的看見玫瑰花的腐爛。
“不過,玫瑰花啊……102似乎也有這種東西?”
江舒淮陷入沉思。
大概不然同一個吧。
手裏的花剪雖然很大,但對比面前那朵巨大的花還是太小了。
“收集到素材:“奇美拉·荊棘鳥”
江舒淮看着那隻巨大的鳥,一種自心中發起的讚歎與另一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江舒淮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產生讚歎這種情緒,但他確實感到壯觀。
那是一隻巨大的鳥,約莫幾十米的高度,在純白的天空下,羽毛伸展着,就像被架在十字架上的耶穌。
尖刺插穿了它的羽翼,藤蔓纏緊了它的脖頸,它的羽毛沾滿血跡,凌亂的內臟散落在地上不短生出新的玫瑰,肢體不斷的自我修復着,哪怕已經腐爛。
“真美啊……”
任何看着箱子裏的標本,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