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情緒
沒了妖怪的打擾，李普的生活回歸平凡。
事務所每天的瑣事繁多，除了要跟自己的案子外，李普還需要給提成律師們去找案源，現在大環境不好，案子越來越少，不少提成律師時不時就幾個月沒錢拿。
這與主任做大做強，再創輝煌的理念嚴重不吻合。
律所裏手頭沒案子的授薪律師與助理們最近都變成了電話銷售，成天就是在與當事人溝通，試圖把案子接到自己手裏來。
不過這事兒也是看緣分，有那麼多的律所可以選擇，憑啥要選他們均衡事務所？李普他們也就是幫着應付應付，反正工資又不會漲一分錢。
不過倒是有不少年輕人的小案子大多會選他們，主要是因為均衡存乎萬物之間……
今天李普倒是沒有跟着他們一起摸魚打電話，主要是李桂珍的的案子過幾天就要開庭了，他得去和李桂珍再聊聊。
說實話，他是不想去找李桂珍的，他不想看到胡桃以外的其他妖怪，但奈何均衡事務所為了提升服務品質拉案源，強制要求律師上門，而不是當事人來律所。
為這事還專門設了個投訴通道，假如有律師被投訴，那就要扣錢。
跟扣錢比起來，李普覺得遇到個妖怪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雖然鍾妖說蒲扇妖是個魔，但他明明就是個黃名，就算上次顯示了些紅，那也不是針對自己，只是在自己手機里看到了綠蘿妖的照片……
宋虎進去了，李桂珍現在也沒工作，這些天就在家裏待着，李普一打電話李桂珍就答應了見面，因為臨近飯點，還熱情地邀請他來吃午飯。
“阿姨，開庭的時候可不能說自己沒工作啊，不然你的誤工費就拿不到了。”李普坐在李桂珍卧室的小凳子上，舉着飯碗交待道。
也不是不想體面的在客廳飯桌上吃，而是李桂珍家裏只有卧室有空調。
律師的工作就是個話術，能講出完全符合訴請的答辯和舉證質證意見的話，判決也會傾向與你，尤其是李桂珍這種簡單的案子，有經驗的法官一眼就能知道該怎麼判，只要李桂珍不犯傻，其實結果是已經註定了的。
“知道知道，小李律師我聽你的，”李桂珍趕忙說道，她是個沒文化的婦女，涉及到什麼開庭什麼判決，心裏總是有點不踏實還怕怕的，當然是完全依靠律師了。
其實李桂珍是可以不參加審理的，律師有特別授權，這又不是某些民間借貸那種必須要當事人出庭的案子。
但李桂珍到底還是有些好奇，一般人很少有機會能接觸法院、接觸庭審，在李桂珍的印象里開庭還是青天大老爺坐在案牘後面，還有侍衛喊“威~~武~~”的那種。
多好玩兒啊。
“小李律師，我男人死的早，我也沒什麼文化，受人欺負了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多虧了你呀。”李桂珍給李普夾了塊肉，這是她中午才去稱來的。
“應該的應該的，”李普客氣地笑了笑，畢竟收了錢嘛，律師的規則就是收錢辦事，正想再交待些事，李普卻突然注意到蒲扇妖的虛影猛的出現在李桂珍身後，虛幻的影子涌動，一縷灰色的霧氣從李桂珍頭頂透了出來，沒入蒲扇妖體內。
李桂珍上方立即浮現了一行字：【妖氣環繞，情緒吸食】
魔……魔！在吸人！
李普手一抖，不由得想起鍾妖的形容，那蒲扇妖果真是個魔，不然他為什麼在吸食人類的情緒？沒看小可愛胡桃妹妹從來沒有吸食過自己的情緒么，
自己也從沒有被妖氣環繞過！
心中震驚，但李普表面倒還算表現的正常，要不是發抖的雙手出賣了他，他完全就是個正常模樣。
“太冷了嗎？”李桂珍疑惑地看了看空調，才28度，不至於凍的人發抖啊。
李普有心拒絕李桂珍把空調調到30度，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總不能直接說我不是冷，我是怕你身後那隻魔吧。
李桂珍剛剛是什麼情緒呢？李普穩了穩心情，目不斜視地看着碗裏的豇豆，李桂珍提起她丈夫死的早，受人欺負沒人幫忙……
蒲扇是在吸食她的悲傷么？
不過並沒有提示李桂珍有體質衰弱，難道蒲扇吸取的情緒並不會給李桂珍造成傷害？也是，這只是妖氣環繞，並不是和宋豹那樣是妖氣侵襲。
情緒這種東西說不重要也不重要，說重要也就那樣，人產生一種情緒然後消散掉會有傷害么？李普不知道，但他覺得自己可能要告訴鍾妖蒲扇的位置了。
親眼看到一隻妖怪吸食人類還是很有視覺衝擊的，別管他吸食什麼吧，心裏總是怵怵的。總之妖怪的事交給妖怪去辦，就算那鍾妖有什麼壞心思，反正也和自己與胡桃無關。
這種兩眼一抹黑的感覺並不好受，作為一個堅信科學的律師捲入妖怪的事情當中更不好受，也不知道那鍾妖到底什麼意思，非要找自己來辦事。
“小李律師結婚了沒呀？”李桂珍見案子聊的差不多，開始閑談起來，這個年紀的婦女最愛的就是給看得順眼的年輕人介紹對象。
“結了。”李普收回發散的思維，蒲扇妖安靜地站在李桂珍身邊，頭上還是【蛻變中】的字樣。
“這樣啊，”李桂珍失望地咂咂嘴，不知道是在為哪家的姑娘感到可惜。
“嗯？”蒲扇妖卻突然看向了李普，李普頓時一僵，因為他看到蒲扇妖晃晃蕩盪地飄到了自己身前，微微有些模糊的臉上帶着明顯的困惑。
繞着李普走了一圈，蒲扇妖突然伸頭貼近了李普，李普立刻聽到了明顯的吸氣聲。
草草草，他在吸我他在吸我！
李普冷汗直冒，他並不知道該怎麼對抗妖怪的吸食，而且現在全身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空調淡淡的冷氣吹在身上還覺得有些舒服。
這種正常才是最令人恐懼的，因為你不知道你失去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麼。
“嘢？”
正在李普惶惑間，蒲扇妖卻突然立起了身子，虛影像老式電視沒信號時的雪花般飄動起來，“怎麼提到婚姻卻沒有產生情緒？雖然沒有分離的婚姻情緒不好吃……但肯定會有啊？”
“哈，這小子根本沒有結婚吧！”
李普怔怔地聽着，他覺得這隻蒲扇妖好像透露了什麼重要的信息，但他一時之間還理解不了……然後他就發現他正與蒲扇妖正兒八經地對視着。
“……你看得到我？”